空空蕩蕩也不見宮人走動,玄晟帶着東海走了進去。
“喲,蘭妃娘娘宮中做事的人都哪兒去了。”東海四處看看說了句。
哪兒去了,自然是看主子失勢便都不盡心侍候了。
到寢殿門口,玄晟遲疑着,輕聲道:“你在外等吧。”便獨自走了進去。
殿內未變分毫,卻顯得冷清了許多,聽着她的哭聲,移步走到牀邊。
她側着臉,淚痕還掛在臉上,密密的睫毛搭着,咬着嘴脣默默哭泣,她的臉色枯黃,就似秋日裡凋零的草木。眼睛移到她的手上,上面沾滿了血。
而這時陳草木端着熬藥的罐子進門,見玄晟在裡面。
“皇上。”叫了聲。
玄晟回過頭,表情清淡着,扯了扯嘴角,到一旁坐着去了,看陳草木將藥倒進碗裡。
竟然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可想她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陳草木到慕容漪身邊將她扶了起來,她就靠在陳草木身上,藥碗才碰到嘴邊就燙的叫了一聲。
這聲叫讓玄晟的心都揪到了一起,起身到她身邊去,陳草木讓開他扶住慕容漪,讓她靠在懷裡。
摸摸她的額頭冰涼的,而她已經沒了力氣快要睡了過去。
玄晟捏捏她的手,看見她手中抓着一塊肉倒吸了一口氣,“這。”看向陳草木,“她是傷了嗎,怎麼都是血。”
陳草木上前看着,住口沒有說話,他多次爲女子接生,自然認得這東西,這是胎盤,在生產之時會隨着孩子一齊脫離體外,可能是當時的穩婆沒在意吧。
不過看玄晟這樣緊張她,便也說了,“這是胎盤,女子有孕之後便會在體內生出,生產之時隨着孩子一齊脫離母體。”
“她不是已生產半月之久了嗎,怎這東西還在?”奇怪問道。
陳草木頓了頓道:“許是生產之時沒有脫落,所以纔會這樣。”
聽他說玄晟更是心疼她了,這是爲他生育女兒的人,將手握的更緊了些。
“她現在怎樣。”關切問道。
“蘭妃娘娘沒有大礙,只是今日一直與微臣爲太后做手術,所以累着了,休息休息便會沒事了。”回道。
聽言放下心來,“那就好。”
“好難受。”昏昏沉沉的叫了一聲,身子一扭一扭的覺得不舒服。
玄晟便將她放下了,坐在牀邊沉默了會兒,若是因爲心軟憐惜她就這樣算了,那不是太容易些,看看她蠟黃的小臉狠下了心,“你在這裡照顧吧,不必說我來過。”起身便走了。
不知是怎麼想的,明明在乎卻看了眼便走了。
藥了涼了,陳草木到她身邊喂她喝下,睡着了安安靜靜的,就如一般小女孩沒有兩樣,嗆了口藥汁都咳了出來,陳草木幫她擦着。
……
“皇上怎出來了。”東海在外候着,見他出門問道。
隨着玄晟走出了芳漪宮,幾名侍衛跟隨在路上走着。
天才黑起來,東海便問了句,“皇上,今晚皇后娘娘叫了琪美人侍寢。
“那便去吧。”應道,又問了句,“琪美人在哪宮安置?”
躬身道:“皇后娘娘特意選了錦雲宮。”
錦雲宮是喬妃從前的住所,也算是宮中上好的宮殿了,趙慧茹倒是很費心。
一路到了錦雲宮。
而琪雅今日是第一次侍寢,自然覺得手足無措緊張。
雖然宮室選
了最好的,可身邊伺候的宮人卻是趙慧茹的人,琪雅入宮並未帶侍女,只一個人卻顯得孤零零的。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小桌上愣神。
侍女春熙到她身旁,甜甜的叫了聲,“美人,皇上該到了,到殿外恭迎吧。”
一個只見過幾面的男人,卻成了自己的丈夫,琪雅並非是貪慕榮華的女子,憑他是皇上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上趕子的事情。
“哦。”應道。
反正場面上的事情不得不做,琪雅從軟榻上起來,便往殿外去了。
一身輕巧錦衣在身,只爲了在秋日裡多謝溫暖,再有就是爲了讓那皇帝賞心悅目。
玄晟已到了,悠悠閒閒的走進錦雲宮裡。
宮人隨着琪雅站在一處,今日第一次踏足,自然好好好表現。
“見過皇上。”身後的宮人跪了一片。
而這小丫頭還傻傻的立着,見宮人蔘拜了才匆忙低下身子,“見過皇上。”
她垂着頭,玄晟看不見她的表情,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唯獨將她拽了起來。
可她的手卻微微往後扯着,這般膽怯,可不似那時假扮侍衛的大膽了,“走吧,進去。”溫聲說道。
琪雅擡擡頭,看宮人門還跪着,怯怯道:“他們還跪着呢。”手裡掐着的手絹隨着擺過去。
她倒是好心啊,隨着看了眼。
其實也並非是琪雅好心,只是西域沒有這麼多繁文縟節,總見着人跪在身邊心裡彆扭。
玄晟笑了笑卻沒顧他們,拉着她進去了,臨進門琪雅還對春熙擺了擺手絹,“起來。”輕聲道。
他在軟榻上坐着,琪雅卻不與他坐在一處,隻立在身邊。
“過來坐啊。”笑道。
扭扭捏捏的怎不像之前見着的那人了。
“我不敢,你坐吧。”尷尬笑着。
今晚要睡一張牀呢,她連坐都不和自己坐在一處,那之後可怎麼辦呢。
這小樣子更讓玄晟心裡癢癢,擡起頭來四處打量,“還不錯,裝飾的比從前好看多了。”從前喬妃住的時候冷冷清清的,這裡好像見不到陽光的寒窟,現在她來了,換了一番光景。
玄晟只是還記得從前與喬妃在錦雲宮養花玩樂的日子,而對於這裡有他對一個女子情深的技藝。
“從前這裡是誰在住。”輕聲問道。
他輕笑了下,“皇后沒和你說過嗎?”
那可是趙慧茹造的孽,不然也不會與喬妃鬧到這個份兒上。
即便趙慧茹爲琪雅盡心,可是他到了這裡便會想起之前的事情來。
搖搖頭,“沒有。”
“皇后待你很好嗎?”像是大哥一般對她問話。
琪雅從未與他這樣說過話,從小身邊便都是哥哥,被問話習慣了,便應道:“皇后娘娘爲人溫和,待我挺好的吧。”
終於多說了幾個字,玄晟就勢又問道:“怎麼好啊。”臉上掛着親近笑容。
擡起眼看牆壁之上畫着的花樣,“看這宮殿,皇后娘娘裝潢的很漂亮,還送了不少東西。”
玄晟站起身來,在宮殿當中四處走着,走到牀榻前,見上面擺着一條長枕,上面的圖案是一隻並蒂蓮花,看着繡工真是精細,拿起來隨便說着,“這也是皇后準備的?”
眨眨眼睛應道:“是啊。”
“那你知道這上面的花是什麼意思?”把枕頭放下躺着了。
走到他
身邊回道:“花開並蒂嘛,就是取個好意頭,我自小也學中原文化,知道的。”
正說話卻被一把拉住,沒站穩便栽倒牀上了,接着玄晟便壓到了她身上,“誒,你幹什麼。”慌張叫着。
“自古以來哪有婚房裡擺並蒂蓮花的,你知不知道宮裡的女人都期望着一支獨秀,要是皇后給你擺個繡着一枝寒梅的朕也沒什麼說的了。”笑道。
聽着卻是不對,“那皇后娘娘是什麼心思。”越想便越氣起來,不高興都擺在臉上了,“莫非皇后娘娘還想在這宮裡再放個美人啊?”
她不是不願進宮嗎,這話聽着怎有點兒爭寵的意思了。
就是有這心思纔好,玄晟裝着樣子皺起眉頭來,巴巴嘴巴道:“依朕看皇后也沒別的心思,反而是好意。”
“還能有什麼說法出來。”仍然堵着嘴巴不高興。
玄晟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花開並蒂,皇后這是盼着美人給朕開枝散葉呢,不止一個。”
臉都紅到耳朵根了,原來繞個大圈子就是爲了說這個,“你亂說。”喝道。
“是不是亂說過段日子就知道了。”臉上笑開了花,身後將幔帳的繩子解了。
紅羅帳下落,玄晟仔仔細細的吻她的額頭,下巴。
“你快起開!”緊着推他的身子,“你再不起來,我就要,我就……”
“怎麼啊,宮裡的嬤嬤沒教你嗎,你可知道在這宮裡沒人敢在朕面前稱一個我,更沒人敢在朕面前稱朕是你。”面色嚴肅下來,琪雅便老實了。
可纔將這話說出口,便想起從前與慕容漪在牀上逗趣的話來,她似乎不是第一個。
心裡鬧着彆扭,愣了愣摸着她的頭髮,“乖啊,你在宮中好好住着,這樣也好叫你父王安心回去。”
琪雅越來越不想抗拒,幔帳當中玄晟的臉都罩着一層分紅,他的臉實在好看,吐了兩口氣,便被他的嘴巴堵住喘息困難。
……
一陣冷風吹進殿中,慕容漪的眼皮掙扎了兩下便睜開了眼睛,偏過頭去看,陳草木倚着窗棱正睡着。
她口渴想喝口水,便自己起來下牀去倒水。
手捏着杯子,看手掌上仍染着那片紅,喘了口氣坐下。
真是夠狼狽的,不過還沒到要命的地步,想了想便不自覺可憐了,又不是千金之軀,更不是世上人說不得碰不得的,有什麼的。
陳草木的頭往後一仰便醒了,看她在桌邊坐着。
“怎麼起來了,不在牀上躺着。”到她身邊去。
她擡起頭,臉色還是蒼白的,嘴脣動了動,“我口渴,下來倒杯水喝。”
“娘娘你再這樣不知養着,以後都別指望有孩子了。”悉心說道。
低下眼睛,“我哪還有機會再有孩子。”連玄晟的面都見不着了,嫁到宮裡哪有機會改嫁,再說她對嫁人過日子從來沒有想法。
“皇上對娘娘還是念着舊情的,昨晚上還來……”不小心說出了口。
聽着這話慕容漪擡起了眼睛,“啊?”
本來玄晟是不讓說的,可是兩人都互相惦念着,出於對她的考慮也說了。
“昨晚上皇上來看過,問這問那的,對娘娘很是關心呢。”看向她。
竟然來看過,算了,只要一天不從這冷宮出去便都是一樣的,“哦。”應了聲,拿起水杯來被陳草木搶去。
“別喝涼水,我去給你燒。”提着水壺便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