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真像揭2

“主子還是要先去找柳姑娘麼?”千畫有些不解, 不是說好了去找柳逸清麼,如何這半道折返去找了柳樳。

“難不成你知道柳大哥在何處?”君捻雪反問她,“這好歹當年是樳姐姐帶走的人, 自然要去問她了。”

千畫點了點頭, 帶着她去了延祁城。兩個人尋了一日, 這纔打聽到柳樳夫婦的住處。

君捻雪上前扣了扣門, 聽得裡面柳樳的聲音, 忽然有些激動。

“樳姐姐。”門打開,她便喚道。

柳樳呆在那裡,她如何會來, 還尋的這住處?“雪兒?快,快進來。”想着, 還是將她迎了進來。

君捻雪一臉的欣喜, 隨着柳樳往裡走去。

“你怎麼來了, 還尋得到這裡?”柳樳給她二人到了茶,這才問道。

君捻雪抿了口茶, 得意的笑道:“有心來尋姐姐,自然會被我尋到的。”

柳樳點了點頭又問她:“我聽說你去年冬的時候已經成親,怎麼還和千畫兩個人跑了出來?”

“我和夫君說了,他不能離了金陵,自然不能陪我來。”君捻雪得意洋洋的應道。“樳姐姐好狠心, 我寫了一年的信, 竟是一封也沒給我回。”

“信?我竟是沒收到。”柳樳故作驚訝, 她自然不敢告訴出真相, 不然這一年的書信都沒回, 卻是沒了理由應對。

君捻雪也有些奇怪,卻也沒多說, 只道是送信之人也沒尋到他們,把信弄丟了。

“樳姐姐,我來,一是爲了來看你,二是爲了問你個事。”聊着,君捻雪將自己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柳樳點了點頭:“說吧。”

“柳大哥,還活着,對麼?”君捻雪一直盯着她看,生怕她搖頭。

柳樳一怔,她原以爲君捻雪會問她爲什麼帶走柳逸清,會問她將柳逸清安葬何處,卻沒想到,竟會問的這般直接。她知道了麼?

“他死了。”柳樳冷冷的吐出三個字。

君捻雪也不氣,只是安靜的有些反常:“你騙人,柳大哥活着,當年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只問你,他如今在哪,你們當年合夥起來演了那一齣戲,如今我來問了,你們還瞞。”她靜靜的說着,卻也紅了眼。

柳樳聽她這般的話,心下便知她知曉當年那事,也不再瞞她,只道:“既瞞不過了,少不得要告訴你。只是他如今人在何處我着實不知,他離了我這也有些日子了。先時師溪送他離開延祁城時,他只說先去漠北看看,如今到了何處,我竟是真的不知。”

“當年,你們爲何說也不說一聲?只說要帶大哥離去,宸哥哥也不能不放你們離開。只是如今這般,鬧的我們幾個傷神了好些日子。且不說我和夫君他們,只是宸哥哥一個,他從來不曾有那般的情形,才幾日,便消瘦了一大圈。如今一旦閒了,只在秋宸殿他寢閣的窗前發呆。”君捻雪一想起君墨宸的樣子,不住的心疼。

“我若能說,又怎麼會不說?大哥先時那樣,總不讓我們開口,我也不得說,後來他離開了,我本是想去金陵找你們,可多番有事也耽擱了。”柳樳嘆了口氣。

她又繼續說道:“我也曾聽東方兄提起宸兄之事,可大哥那態度,我也實在捉摸不準。”

“算了,我明日先去漠北那邊找他吧。多好歹,我是要問個明白的。至是有一事還是需告訴姐姐,若是日後他們問起,姐姐好歹爲我說上一說。”君捻雪擺了擺手,這一遭她還真是走對了,眼下知了柳逸清去的方向,延路尋着,指不定就碰見了。

柳樳笑道:“你這丫頭,竟是支了慌出來的。也好,只是你一路小心些。等等,千畫一個人跟着你終究是不妥。你且在我這住上一日。我晚間和師溪一說,我也隨你一起去找。你也不用推脫,只當我瞞了你這麼久,權當賠罪罷。”

君捻雪見她這樣的誠懇,便應了好字。

第二日,柳樳便同了君捻雪千畫,三人一道往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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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走秋至,烈親王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發不如前。想來自己也沒了多少時日,只是心裡有些放心不下君墨宸,然也無再多的遺憾。

君墨宸早間來看了,禁不住烈親王一直催促,還是回了宮裡。

這廂柳逸清匆忙趕着回來,一路上風餐露宿。他身子本是虛,這樣一來,倒是讓他咳疾犯了又犯。吃了師溪給他的藥,也不見好。這心裡越發的急,也不管不顧的繼續趕路。

終於到了金陵城附近,他才鬆了口氣。這纔想着要如何進去,如何見人。

他在金陵城裡隨便尋了一個小客棧住下,想了一日,纔想着還是隻去見見烈親王便是。若是和君墨宸撞個正着,那也是命數了。他如今,真真不敢去見君墨宸,也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他。

這日到了黃昏時,柳逸清收拾了一番,便悄聲潛進烈親王府。烈親王府他雖到過幾次,可卻也不知烈親王如今是在哪個屋裡歇着。

“王爺這病,想來是好不成了。只是可憐皇上,若是王爺也去了,他該怎麼辦呢?”柳逸清正小心的尋着,不想聽到兩個丫鬟在聊天。

“罷了,你也別說了。趕緊的,將藥送過去給王爺服下。日子也是要一天天過的,若是真的這樣了,那也便罷了。只是若你按你說的,這卻是天下一大悲。皇上如今的樣子,也不見的身子多好。”

“那我先將藥送過去了。”

柳逸清見得那屋裡一個丫頭走了出來,悄聲尾隨她到了烈親王下榻之處。

一直等到那丫鬟走了出來,聽得屋裡只有烈親王一人,這才叩了叩門。

“是誰?進來吧。”烈親王也有些奇,這到底是誰,這樣叩着門?倒不像府裡的人,更不會是宸兒雪兒。

柳逸清聽得烈親王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清兒叩見乾爹。”柳逸清走了進去,見得烈親王半倚在牀上歇着,向前幾步跪了下去。

“清兒?逸清?”烈親王好半響沒反應過來,可方纔那見着,那不是柳逸清又會是誰?可清兒,清兒不是已經去了麼,自己這是眼花了麼?

“乾爹,是清兒。”柳逸清這才擡起頭來看,看着,一時心酸,兩行清淚滑過臉頰。

“我這莫不是在做夢,你過來些。”烈親王說着,自己又掙了掙想坐起來些。

柳逸清見狀,忙起身過去扶着他:“乾爹,是清兒。”

“竟是你,那怎麼先時他們都說你去了?”烈親王看着柳逸清,不解的問道。

柳逸清被問的煞紅了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話。

“罷了,我也不多問你。只是你這一年間,可還好?你這一年,去了哪?你今兒來了,宸兒可知道你回來了?”烈親王看着他,心裡也是心疼,這也是消瘦了,倒是又像是趕了好些路。

柳逸清看着烈親王如今病成這樣,也不好多說,只是撿了些話說與他:“那年朝中那樣的情勢,清兒不善爲官,思來想去,使了個計策。只是清兒欠了考慮,也不知後來竟惹了好些事來。這一年間先時在義妹那裡住下,後來想着,就四處走走。”

“那如今怎麼忽然回來了?瞧你這樣子,卻像是趕了好些天的路。”烈親王看着他,說着,咳了幾聲。

“我在長門那邊,偶見一個朋友,聽聞乾爹之事,這才趕回來。”柳逸清依舊是輕言淡語,看着他因着方纔的咳嗽變的蒼白的臉,又關切地問道,“乾爹如今怎會病的如此厲害?”

烈親王的咳嗽一時沒止住,柳逸清便起身爲他倒了一盅的溫水。喝了之後,好容易緩了,這才說道:“我是歲數到了,不妨事的。只是你這下子回來,宸兒想來是不知的,可是想要見他呢?”

柳逸清聽得烈親王提起這事,遲疑了一下,舔了舔脣,方道:“清兒對不起他,只是這番回來是爲了看看乾爹。一時間,我……”

“罷了,你二人的事,我也不便多說。多好歹,那也是你倆的事情,與他人無關。只一件,你若是想見他,你日後會回來見他的。”烈親王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太放在心上去勉強自己。

“清兒多謝乾爹成全。只是清兒如今也不便久留,想來是又要離了金陵一陣。”柳逸清應道,他看着烈親王,也知道或許沒了多少時日了。

烈親王點了點頭,看着他,笑着喘了幾口氣:“你安心去忙你的,不妨事。只是你若是空了,明年二三月時,回落琴山去看看吧。這金陵,若不想來,不來也罷。”

“落琴山?好,清兒知道。還望乾爹多多保重。”柳逸清雖說有些奇怪烈親王爲何提起落琴山,但是是他提的,他自然會答應。

“就是這樣,好了,你去罷。無妨事的。”烈親王說着,揮了揮手,示意他離去。

這就要別了,柳逸清含淚點了點頭,起身又磕了三個頭,這才離了烈親王府。

去吧,你如今好端端的活着,想來很快也讓你們相遇着,那便了了宸兒的心願,倒也罷了。

烈親王想着,只道是孽緣。

當年只怕君墨宸沾染紈絝子弟的惡習,便同意了妻子的想法送他去了落琴山。後來聽得他師父門下就他一個弟子,又不許他與旁人接觸,想來是不會有事了。如何竟成了現在這般?看來,這遠空大師的話,不得不信了。

如今自己這半條命也不過是苟活着,想來也沒多少日子了。罷了罷了,他如今活着,宸兒應當是沒事的。只是得想個法子,讓宸兒也在那時節去去落琴山纔好。想着,便掙坐起來寫了遺書。萬一到時候去的突然,來不及說了,豈不誤事?

柳逸清離了烈親王府,又不敢在這金陵城閒逛,回了下榻的客棧,第二日又匆忙離開了。

或許,不是不敢去見君墨宸,而是他沒法面對自己。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相思蝕骨,他嘗着,他亦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