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姨太被趕出顧家,北院裡安靜了不少,下人們看我的眼神越發恭敬。
凝香從外面拿進牛皮紙信封,“姨太有人送信給你。”
天津市很大,我卻沒有幾個認識的人,會是誰寫信給我?
難道是沈修珏?我忽然想到了他,秦秀妍傷了喉嚨又受了重傷,沈修珏沒有帶她趕回上海,而是留在了天津給她治病養傷。
信封上只寫了地址和我的名字,在信封的右下角我注意到了一個獨特的標誌。是洪七門的來信!難道是調查有眉目了?
拆開信封,信紙上寫了幾十個名字,都是陰曆十三出生失蹤的人名。我記得那些祭鏡的少女都只有十幾歲,到了晚上我勾出所有可能被沈修珏帶去地下室祭鏡少女的名字。
沈家在上海極有威望人脈,哪個警局敢調查沈修珏的事情?我想到了葉凌雲,葉家是總統幕僚,而他對沈修珏的事情似乎很瞭解。
思來想去能幫我,又能夠信任的就只有葉凌雲一人。我重新謄寫名單,做了說明,讓凝香寄去了上海葉家。
收到信的葉凌雲久久不能平靜,沒人想到玩世不恭的葉家大少爺竟也是洪七門中的洪爺。
他現在已能確定一件事情,他的“表妹”安佳言就是許嘉言!她並沒有魂飛魄散!
很早之前他就已調查沈修珏,知道他爲了復活秦秀妍抓了不少女子,但他苦無證據,軍閥亂世每天失蹤死亡的人非常之多。
直到收到這份名單,他才知道沈修珏要找的是陰曆十三,處子之身的少女。陰曆十三是秦秀妍死亡之日,處子少女血脈純陰,用來獻祭讓秦秀妍復活。
收好這張名單後,葉凌雲通知上海警局緊盯沈修珏收集他殺人罪證。
做完這一切後,葉凌雲對自己下屬吩咐:“去買一張最快抵達天津的車票。”
知道許嘉言還在人世後,他一分一秒都坐不住,等不了。
……
爲了早日離開司令府,離開顧九卿的身邊,我決定加快報仇進程。
我提着補品出現在沈修珏在天津的洋樓前時,管家坤叔愣住了,隨即用戒備陰冷的眼神盯着我,“你是誰?”
修長的脖頸擡起,我擺出矜傲高貴的姿態,“司令府的人你也敢怠慢?”
聽到司令府,又看見我身後有帶槍的士兵,他沒敢吭聲打開花園的門讓我進去。
客廳裡面,沈修珏正在煮茶,矮桌上放着成套清朝茶具。
見到我,沈修珏放下茶壺露出驚喜之色,“安小姐?沒想到你會來。”
我將補品放下,“表姐受了傷,我帶了補品過來希望她能早日康復。”
沈修珏讓人將補品收起,溫澤的眸折射出淡淡笑意,“安小姐你真的很善良,我以爲她傷了你,你不會願意來這探望她。”
傭人扶着秦秀妍從樓梯走下,她穿
着斜襟長裙,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一隻胳膊摔斷了裹着石膏。
她見到我眼睛幾欲噴出火來,如果她能夠說話一定是要讓人將我趕出去。
“表姐身體還好嗎?”我含笑輕問,笑容刺痛她的眼。
她焦急望着沈修珏比劃,似在說我就是毒啞她的“兇手”。無法出聲的痛苦煩躁令秦秀妍面容扭曲。
沈修珏歉然:“妍兒自從受傷後,脾氣一直不太好。安小姐不要介意。”
話音還未落下,秦秀妍拿起桌上茶具朝我砸來。
我沒有來得及躲開,沈修珏抱住我,擋在我的面前。
茶具砸在他的身上,滾燙的熱水潑濺開。
“你要發瘋到什麼時候?”沈修珏忍痛轉身慍怒盯着秦秀妍。
見他保護我,秦秀妍更加瘋狂將桌子掀翻,將手邊所有的東西亂扔亂砸。
對於沈修珏的關心保護,我只剩下噁心。當初這個男人不惜一切也要復活秦秀妍,一定沒有想到他們會變成一對怨偶。
“表姐成了這樣,姐夫沒有想過離婚嗎?”我幽幽問道。
沈修珏的心隱隱作痛,秦秀妍到底擁有嘉言的身體,他狠不下心,因爲他忘不掉許嘉言。他現在只剩後悔,後悔讓秦秀妍重生,犧牲了嘉言還有他們的孩子。
片刻後,沈修珏苦澀地緩緩搖頭。我在心底冷笑,沈修珏真是“癡心”,寧可互相折磨,也不肯離開秦秀妍。
聽到我說得話,秦秀妍被刺痛,她沒想到我竟敢唆使沈修珏離開她,跟她離婚。秦秀妍拿起櫃子上的水果刀,朝我衝了過來。
注意到這一幕後,我故意推開沈修珏,“沈先生小心!”
沈修珏還沒有反應過來,秦秀妍的刀就已劃破我的衣服,鮮血溢出……
秦秀妍斷了一隻胳膊,並沒有多大力氣,這一刀割得並不深。
屋中的傭人嚇得失措驚叫亂成一團,沈修珏暴怒急促命令:“去拿繩子將夫人捆起來!”
在我摔倒在地之前,沈修珏扶住我,不停喚我的名字,“佳言,佳言……”給我一種情深的錯覺。
我無力蜷縮地靠在他懷中,“沈先生,我好痛!”
被捆在椅子間不能動彈的秦秀妍面如厲鬼,她不停掙扎像是還要再撲上來!
沈修珏將我扶到沙發間,重重扇了秦秀妍一耳光,“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你以後就關在閣樓上,哪都不許去!”
秦秀妍淚如雨下,赤紅雙眼捲起滔天恨意盯着我。
我忍着痛,對她露出隱秘一笑。我活着就是要讓她失去一切,這纔是開始!
司令府跟來的人得知我受傷後通知了顧九卿。
顧九卿丟下事情,一路趕來沈家氣勢逼人。他看見我腹部暈開的血跡後更是嗔目欲裂。
“沈修珏這到底
是怎麼回事?我的女人登門拜訪,你竟又讓人傷了她!”
顧九卿走到沙發邊小心翼翼將我抱起,生怕動作大一點會牽扯到我的傷口。
沈修珏臉色微白,道歉道:“是我的錯,我沒有看管好自己的夫人,我會……”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顧九卿一拳打到,“把人給我交出來!她傷了本帥的人,本帥能輕易放過她?”
沈修珏還在猶豫,顧九卿不耐煩地掏出槍,“別考驗本帥耐心,要不然我現在就殺了她!”
顧九卿將我抱出沈家,一路讓司機快點開車。回到司令大院後,他卻繞了遠路,將我抱回了北院,明明南院更靠近一些。
忍受傷口痛楚的時候,我在想顧九卿對我再好,也只是當我是妾,他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顧家請來的軍醫爲我縫合了傷口,傷口不長沒有用麻藥,疼痛之下我竟昏睡了過去,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沈太太怎麼樣了?”我向凝香問道。
“沈家那位太太被少帥關進了牢裡。”
我行動不便,顧九卿讓人將晚飯端到了我的房間裡。
吃過飯我叫住了他,“顧九卿。”
高大的背影停住,在司令大院中沒有幾個人敢直呼他的名字,我是個例外。
他轉過身,等待我將話說完。
“明天我想去牢裡見沈太太一面。”
他上挑的冷眸閃過玩味,“終於等不及要她的命了?”
我冷淡勾脣:“少帥對我的事從不感興趣,何必多問。”
他俯下身子,修長長着薄繭的手從我脣邊劃過,“比起你的那些秘密,我對你的身子更感興趣一些。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顧九卿現在對我的寵,有求必應都是爲了以後的索取。
我垂下睫羽,眸光與心湖一片寒冷。
第二日去牢房之前我買了一瓶精神類藥物,賣藥的人告訴我,這藥不能多吃,副作用大,吃多了會昏睡休克,還會出現幻覺。
在狹小昏暗的牢房中,我看見了秦秀妍,她被捆在平板牀上,四肢都被拷住。
她看見我拼命扭動身子。
顧九卿指派來的副官將自己的槍遞給我,“姨太太要親手斃了她嗎?”
我搖頭,將手中的西藥遞給他,“喂她全部吃下去。”
副官看了一眼藥名,有些疑惑,“姨太要毒死她嗎?這也太仁慈了吧!”
“讓她吃槍子纔是對她的仁慈,”我沒有多解釋,西藥副作用很大,秦秀妍不會死得太舒服。
垂死的秦秀妍眼中忽然射出奇異的光,她示意我走近,從攥緊的掌心中丟下一粒揉皺的紙條。
紙條上寫着,你最該恨的人不是我,而是沈修珏。想不到吧,你愛了那麼多年的如意郎君,其實是殺害你父親的兇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