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回來了!?”遠處有人大聲叫喊着。
四人嚇了一跳,忙尋着方向望過去,久未動的大門徐徐打開了。一個女人,同樣是一身紅衣,當先走了進來。
離得太遠,只能隱隱看清一個纖弱的身影而已,在那女人後面,四排並立的鐵騎整齊的跟着陸續走了進來。
來這裡的第十七天,四個人商議了太多種方法,但卻沒有一種是可以安全離開這裡的。
這裡,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座銅牆鐵壁。進來了,便別再想出去。
入夜時分,之前抓張子揚進來的那個女人走了過來。
這女人倒揹着雙手,身後跟着兩個婢女,分別爲其掌燈照路。
其實此處早已亮得與白日沒什麼分別了。但那兩個婢女卻還是不敢將燈放下來。
那女人走到正前來,高聲叫喊道:“城主有命!你們所有人都停食三天!”
“她不是城主?”張子揚皺了下眉頭,這女人自從當日抓他們四個進來後便再也未出現過。當日又聽蕭念說自己的母親,這裡的城主是個女人。
他只道這武功奇的女人便是了呢,如今一聽對方如此說,卻有些意外了。
對方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知所措的向她望過來。
“還不快些幹活,想被扒皮嗎?”那女人雙眼一瞪大聲道:“這是城主親下的命令,若有哪個不服的,大可以站出來與我比試比試,若贏了的話,我孫奇的那份口糧送與你!”
下面靜得可怕,便是連半點風都沒有,好似一下子突然變成了一片死地一樣。
只有張子揚在急劇地喘息着,身子剛向前邁了步,卻被身後的三兄弟死死拽住了。
三人對他的脾氣多少亦有些瞭解,心中直怕他真惹怒了這女人,便是連今夜也過不去了。
那女人眼尖,卻還是看到了,一指張子揚道:“原來是你?怎麼,受的教訓還不夠嗎?莫非想連腿也被打斷了不成?”
樂明在一旁急勸道:“四弟,你去了準死無疑的。我們還要逃出去呢,千萬莫壞了大事纔好!”
張子揚心中思慮了好久,終於還是一咬牙,慢慢又將步子退了回來,忍下這口惡氣。
孫奇卻只道他怕了,大笑道:“你們之中,便是這小子最有膽了。哈哈……不過可惜,還是沒有人敢與老孃對手的。”
孫奇笑完了,轉身向回走去,臨行前又特意指了下張子揚:“這小子多加一天。既然沒膽與我比,便再讓他少吃一天。”
“放心吧!”錢九自後面走過來,拍了拍張子揚的肩道:“我少吃些,回頭多餘些給你。”
樂明亦走上來故作無奈地道:“唉,誰讓我是大哥呢,你且寬心吧,第四天時絕不會捱餓的。”
張輝亦附道:“我留一半與你!”
“不必了!小爺纔不稀罕你們的剩飯!”張子揚走到一邊去,拿起一塊石頭又繼續打磨起來。
他打得很用力,每一下都似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到最後竟“累”得完全低下了頭。
三人完全不知他到底是何想法,見他力氣用得兇猛,也不敢上來打擾,只好躲得遠處自行幹活去了。
夜涼如水,張子揚擡起頭,今晚的月亮竟出奇的圓。
兄弟!真是最讓人開心的東西。張子揚看了眼身邊的三個人又慢慢搖了搖頭。
兄弟!也是會最讓人軟弱的東西。
他的心痛過很多次,最痛的那兩次卻是因爲自己失去了兩個大哥。
“喂——想什麼呢!”張子揚又驚又喜,猛過身去,果然蕭念便站在眼前。
“你如何來了。不是城主回來了嗎?”張子揚問道。卻喜的一下子坐了下起來。
蕭念無事時常來這裡與他閒聊,遠處的守衛見了也不奇怪,早習慣了的仍站在原處。
“唉——還不是娘這回帶來的那個人。”蕭念長嘆了一聲道:“那人長得倒也還不錯,舉止亦十分得體。只是不知爲什麼,我總是覺得他怪怪的。”
“你要嫁給他?”張子揚皺起了眉頭。
“他纔不過第一次來絕影城,我嫁他做什麼?”蕭念氣得大叫起來:“若不是我娘讓我多陪他一會兒,我才懶得理他呢。”
“你果然在這裡!”一個厚實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張子揚吃了一驚,雖然他見到蕭念時心中高興,但對方居然還能悄無聲息的來到自己身邊而不被二人察覺,顯然也是會些功夫的人。
二人同時扭過頭去,一個玉面書生便站在眼前。
那人比張子揚看起來大了五六歲的模樣,濃眉大眼,面白如玉,脣紅似血,一身深黑色的長袍整齊的穿戴在身上,頭上束起來用布包住成一個小團。雖沒有歐陽天那樣的仙家氣派,卻也是一個比張子揚不知強上多少的美男子。
那人好似未看到張子揚在身邊似的,只向蕭念一抱拳,笑道:“蕭姑娘,不知城主知道你與這下賤奴隸往來,會是何想法呢。”
兩排整齊的牙齒,當真是脣紅齒白,一笑起來時,更多添了幾分英俊之氣。
蕭念站起身怒道:“你跟蹤我?”
那人竟笑着點點頭,沒有否認:“在下只是擔心蕭姑娘的安危。姑娘玉潔冰清,心地純淨,若是不留神,只怕會被旁人騙了亦無所知呢。”
蕭念顯得有些心虛道:“你……不會將今日之事告訴我娘吧。”
“這個……卻要看姑娘的表現了。”那人笑着向遠方那高塔處一指道:“姑娘若是願意陪在下去暢談一番。在下自然會守口如瓶的。姑娘放心,在下絕對是守禮之人,只是想與姑娘聊一聊,談談心而已,絕無其他想法。”
“那邊?”蕭念皺起了眉頭,心中還是有些猶豫。
“她不想去,你還是走吧!”張子揚走過來,攔在蕭念身前道。
“你還是快點躲開的好。”那人毫不在意的晃了下頭:“看在蕭姑娘的面子上,我已不與你計較了。若是你還想再欺騙她的話,便休怪我無情了。”
蕭念推開張子揚向着那人道:“我隨你去便是了!只是你承諾過,此事絕不可與我娘說起。”
那人面有得色的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她不想去!”張子揚一閃身,又擋在了蕭念前面。
對方臉上殺機一現,旋即又很快消失:“我不想傷你,你快些走開!”
“但我卻想傷你!”張子揚說着,只覺得全身真氣都在因爲血液狂涌而沸騰起來一樣。
他說過,誰想傷害蕭念,他便讓誰好看。雖然此刻沒有靈劍在手,但周身上下真氣流躥,好似眼前之人一拳便可以打倒似的。
“你若是不想那三人死的話,還是快平靜下來的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
張子揚轉過頭去,地上躺着一大片熟睡的人,卻根本沒有一個似在與自己說話的。
“聽我的話,否則靈劍出竅驚動了裡面的高人,你也是沒有勝算的。”那聲音竟然又傳入耳中,張子揚再看蕭念與那男人,二人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仍滿臉疑惑地望着自己。
“不行!——”張子揚搖搖頭,又望着對方:“她已說過了,不想去那裡!便是死,我也絕不讓你如願!”
“哦?——”那人先是驚了一下,卻又突然一俯身向着張子揚施了一禮:“蕭姑娘,是在下唐突了。若是姑娘不願意。在下自然不再勉強。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絕不會再提起半句。”
那人說完一轉身,匆匆去了。
“他……”蕭念看着那些走遠之後,拉住張子揚的手興奮道:“你剛剛好奇怪。感覺好似真的能將他打倒似的。他可是劍宗的弟子呢。”
“劍宗弟子!”張子揚大叫起來。
蕭念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手,緊張道:“你且小點聲。我娘還在城中呢,若讓她知道我來此處,非要餓上你們三天不可。”
張子揚笑了笑,終於明白她還不知她娘早已開始餓他們了。
二人又聊了一陣,蕭念終是怕被娘發現,沒多久便匆匆離去了。
“你是劍宗弟子?”蕭念一走,那聲音竟然又在耳邊響起。
張子揚四處觀望,好半天,才終於見到一處地方有個手輕輕揮舞了幾下。
那手擡得極低,便是守耳看到,也只能爲他在睡覺時翻身而已。
“莫過來,你只需輕聲說話,我自然聽得到。”那聲音又傳過來道。
張子揚依言躺在地上,輕聲道:“你是何人?爲何知道我是劍宗弟子?”
“呵呵……”那人輕笑着:“你剛剛劍心不穩,險些連靈劍都現出來了。我如何會看不出你是劍宗弟子呢。”
“靈劍?”張子揚奇道:“靈劍在哪?”
那聲音奇道:“你既已懂得靈劍幻變,卻又問我靈劍在哪,是想試探我不成?”
張子揚解釋道:“我的確失了靈劍,若不然也不會被抓來這裡!”
“哈哈……你倒是有趣。懂得靈劍幻變,卻不曉得靈劍便在自己體內嗎?”那聲音大笑起來。
張子揚仔細豎起耳朵小心觀察周圍的情形,那人笑得如此大聲,卻好似只有自己聽得到一般,其他守衛都充耳未聞似的仍站在原地。
“在我體內?”張子揚奇怪道:“你說靈劍在我體內?爲何我卻不知?”
“你依我之言,試試便知一二了。”那人說完,讓張子揚運氣經過風池,百會、天目等穴,竟然是將靈劍幻變中運行在頭部的法訣倒過來運行。
張子揚依言做了,只覺得頭部疼痛難忍,剛想停下來時,對方又道:“你此刻緊閉雙眼,凝神歸一,看看有何變化?”
張子揚依言做了,只覺得頭中一片清靈傳來,朦朧中好似又回到了當日自己昏迷時所在的那片無止盡的河流中一樣。但人卻極爲清醒,可以感覺到身體的任何一處,不過神識卻又像飄到了不知哪裡去了。
見張子揚久不回話,那聲音又問道:“可看到靈劍了?”
“沒有!”張子揚回答得很快。他的確未發現靈劍。
那聲音靜了好久,這才又慢慢道:“靈劍幻變達到高層時,可以將靈劍靈體化,隨意收放在體內。你如今已是做到了,只是要用時,心中想着靈劍,它自然便會出現了。”
張子揚仍是有些混亂不清,不過還是好奇的依言做了。伸出手來,心中只是想着靈劍。
那靈劍竟然真的如憑空現出來的一般出現在自己掌中。
“蠢貨,還不快收起來。”那聲音急忙大叫着。
張子揚將靈劍放下來,但遠處守衛卻已慢慢向這邊走過來。
“我收不回去了!”張子揚急道。他剛剛召出靈劍時倒不費勁,如今再想着要收回自己體內,靈劍卻毫無反應,仍靜靜的呆在自己掌中。
“心中只是想着便罷了,定要收回去,他們過來了。”那聲音亦同樣着急地說着。
他說得越急,張子揚越是收不回去,只見遠處那兩個守衛已走到近前了。
“你身後藏着何物!”守衛問道。
張子揚不作聲,只是搖搖頭,手卻仍放在身後。
那守衛抽出腰間的寶劍,一指張子揚:“起來,轉過身去。”
張子揚慢慢站起來,然後轉過身體。
“難道是這幾日太累了。”那人奇怪的咦了一聲,這才收起劍轉身離去。
在剛剛那一剎那,張子揚已準備發難用靈劍幹掉這二人了。沒想到在轉過身去的瞬間,靈劍竟又開玩笑一般的自行回去了。
“哈哈……剛剛倒真是好險。”那聲音亦傳過來道:“若非你及時收回去了,只怕我今日便要殺了這兩人滅口了。”
張子揚亦是長吁了一口氣出來。剛剛便是他自己,也不明白那靈劍是如何回去的。
“你到底是誰?”張子揚突然又問道:“爲何懂得這麼多。”
“我若不是劍宗的人,如何會懂得靈劍幻變這麼多。”那人說道:“年輕人,雖然不知你在劍宗內排幾代弟子。不過論輩份,我一定比你大。因爲當今劍宗之內,以我最大!便是劍宗宗主,亦要尊我一聲大師兄!”
“大師兄!劍宗宗主的大師兄!”張子揚驚呼一聲,再次吸引起遠處守衛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