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告訴齊律她離開的日子,齊律也沒有派人來打探,上次離別,他和她雖然都沒有說,可他們彼此都明白,眼下,再不是相見之機。
齊律如何脫身的,想必不僅齊家家主夫婦在意,皇帝也是十分想知道的。
所以此時謝珂不能露於人前。齊律左右總會有人時刻在意着,便是他想來見一見她,也沒有機會。
爲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不會來見她。
林長源始終默默跟在謝珂身邊,自稱是她僱來的郎中,對於隊伍中多了個郎中,了空顯得ting高興。因爲回建安的一路,了空幾乎天天來煩林長源,讓他替他多開幾張延壽的方子。林長源被煩的沒了法子,索性敷衍的給了他幾張,了空如獲至寶,整日裡都笑眯眯的,再不似來時那般滿腹牢騷了,他只嫌路不夠長,不能再多纏林長源幾日。
按了空的話說。
林長源那醫術,便是宮中的御醫也是比之不上。
對於林長源跟在謝珂身邊,只爲了給謝珂調養身子。了空表示真是大大的屈才啊。爲此不止一次點化林長源,讓他乾脆隨了他去大福澤寺清修。沒準單憑着醫術便能修成了藥仙呢。
謝珂對此嗤之以鼻。還藥仙呢,早登西天極樂倒是真的。
一路上吵吵鬧鬧走的倒是熱鬧,解了心中事,謝珂沒了來時的急切。了空也想趁想好好遊山玩水一番。要知道他這歲月,可是活一天少一天了,何況身邊還跟着個郎中。
便是病了傷了,連診費都不必付。
了空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
便這樣緩緩走着,用了近二十餘天,才走到建安城外,比去了多用數倍的時間。
了空帶着手下徒子徒孫,直將謝珂送到建安城門。進了城,離謝氏驅車不過一柱香的功夫。“謝家丫頭,我便送到這裡了。老和尚我出來幾個月。想必寺裡俗物堆積如山了。便不去謝氏叨擾了。你有時間便來大福澤寺遊玩,如果順便帶上林郎中那便更好了。”
謝珂隔了車簾輕笑。可以想像林長源此時一定黑着一張臉。
“那是自然,大師,你回去可一定要按着林先生的方子好好保養。爭取長命百歲……”“一定。一定。這方子可是我厚了臉皮求來的。一定得用。得用。謝家丫頭,我們就此別過了。”
了空說完,帶了一衆和尚調轉馬頭。向大福澤寺而去。
謝珂透過車簾望向建安城門。
離開時正逢年尾,那時建安還一片銀光素裹,一走三月餘,建安城外的桃枝己吐出淺粉的花苞。
“姑娘,咱們進城吧。”程善才打馬上前。謝珂應了,馬車緩緩駛動。“……姐兒,纔出來幾個月,奴婢竟然覺得歸心似箭。”程氏在一旁笑着開口。這回來的一路,最高興的除了了空便當屬程氏了。
因爲了空說,這魔怔的毛病算是徹底根治了,謝珂以後再不會犯了。
這‘毛病’也算壓在程氏心頭多年,這突然間徹底痊癒了,程氏哪能不高興?一個勁的誇了空是活菩薩,救苦救難。
了空倒是欣然受之,只是私下裡去尋林長源,卻被冷落了數日。那自然是謝珂吩咐的……了空把她‘魔怔’這條路算是徹底封堵了,以後她再遇到急事出府,還得另想法子。
他倒是省心了,她卻麻煩了。所以她讓了空也頗爲煩惱了幾日……腦中胡思想着一路趣事,直到謝氏大門在望,謝珂一顆心才緩緩沉回xiong腹中。回來了……該應對的,還得應對。
程善才早了一步回來報信,所以謝年早早等在門邊,眼見着謝珂的馬車近前,他急切的掀了簾子去看謝珂,上下打量了個遍。再經程氏證實,了空親口承諾病已根除,謝年大悅。吩咐程善才明日一定要去大福澤寺多添些香油錢。
程善才輕聲應了。
“四爺,先讓姑娘進門吧,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的。”謝年一拍腦袋……“你看父親,只顧着高興了,竟然忘了女兒一路上勞累了。快回院子,洗一洗睡上一覺,待晚膳過後再給你祖母請安吧。”
謝珂點點頭,謝年一臉不捨的放下簾子。
馬車直接駛到垂花門,程氏扶了謝珂下車,然後水青數人一路相扶着,直接回了院子。謝年並沒有將謝珂回來的消息大張齊鼓的散佈出去,所以謝氏諸人並不知道謝珂回來了,不過有丫頭看到,想來晚膳前後,謝珂回府的消息便會傳遍的。
謝年親眼見了女兒,又確定女兒平安無事。
雖然走了三個多月,讓他甚是思念,但好在病治好了,而且看神情,似乎比以前更加明媚漂亮了。謝年心情甚好,將程善才喚進書房,細細問了這幾月的經歷,程善才自然實話實說,說到了護國寺後,了空帶着謝珂直接入了偏殿,而且整整六十四日纔出。
這六十幾日,偏殿中佛音不絕,是真的足足念夠了六十四日的。
他們都在殿外候着,他確定謝珂沒有離開偏殿一步。
謝年這才放下心來,他真是擔心這一趟出了意外,在謝珂病發前的幾日,她可是曾和他提過齊律之事……雖然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傳回,齊氏看起來無甚,平靜的很,也沒聽到齊二公子出事的傳言。
可自己女兒那性子……謝年是真的擔憂。
好在一切順利,程善才既然親自坐鎮,自然不會有失。
女兒病好了,這算了卻了他一樁大大的心願。
“……你回來的正好,你們若還不歸。我可要親自出門去迎了。玉姐兒眼看便要出嫁了。家裡正缺了人手。二房那裡這幾日鬧的厲害,無非是想向中公多要些銀子。你也知道,族中女兒出嫁中公只出六百兩,娶妻是三千兩。他們卻非要抓着我送給寶姐兒的宅子不放……偏說那是中公的銀子。
四爺的銀子怎麼就成了中公的?”謝年說起煩心事,恨不得剖開自己兄長的腦子看看。
他是嫡子,族中的生意皆在他名下。
生意中三成的營利本就是他的,歷代嫡脈皆如此。也不是他謝年開的先河。餘下那七成除了各方按着分頭分些,他的母親佔了兩成。餘下的都是中公的。這樣算來,雖然他們嫡系佔了半數。可是族裡的生意始終都是他和母親在操心。大哥謝鬆這幾年手中握着幾成鋪子,所以年利他分了一成。
至於二房和三房。他們不出銀子不出力。自然沒紅利可分。
可是謝鶴夫婦卻死咬着去年他曾管了幾月鋪子,也算是出了力的。年終紅利他要獨佔一成。
這樣下來,中公只餘三成,恐怕都不夠來年的花消。謝老夫人如何能應?
所以二房自從年後便沒有消停。一個勁的鬧騰着……讓謝年氣悶的是。他的父親謝俞還來參了一腳。說什麼他未歸時自不必說了,他即歸來。鋪子理應交回他手,至於每年的紅利。該由他重新劃分。
長房謝鬆覺得自己父親這麼說,雖然過份了些,可畢竟以前父親不在,所以才由母親出面,現在父親即歸,交到父親手中也是合情合理。
二房自然是舉了雙手贊成。
原因自然是四房不讓他們好過,他們也自然不讓四房輕鬆。
謝延不在,謝老爺子親自發了信去問。
謝延的答案是他不在家,所以不參與家族中事,誰掌權他都沒有意見……
輪到謝年,他自然是搖頭的。不是不捨得將鋪子一應交到父親手中,實是,他清楚父親謝俞並不是個經商的料子,鋪子交到他手中,一定會一落千丈的。
到時不是他少分些紅利的事了,而會影響到整個謝氏。
自然,謝老夫人也不同意。
她自認當牛做馬三十幾年,這時謝俞歸來,卻想將她一腳踢開,她如何能應?
事情便這麼僵持着……眼看着玉姐兒便要出嫁了,謝玉以自己嫁妝會丟了謝氏臉面爲由,吵鬧着要孫氏給她加嫁妝。孫氏素來是個吝嗇的,自然不捨,於是便把主意打到謝年送給女兒的那幢宅子上……便說那是中公的銀子。
其中也有二房的份額。
總之,鬧的謝年頭疼不已。程善才聽的也是眉頭緊蹙……他最厭煩這種內宅之事了。在程善才看來,自家四爺可是好好的爺們,卻被內宅這些個婦人拖累了。
先不說時時想掌控兒子的謝老夫人,便是年前隨老爺子歸來的問萍,再加上二~奶奶孫氏,就足夠程善才頭大如鬥了。
“二房真是蠻不講禮。去年他們雖然管了幾月鋪子,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從中可沒少拿了好處。現在反倒打一耙,四爺,不如便請了那幾個鋪面的掌櫃來府上,好好算點一下那幾月的虧空。”
謝年一臉猶豫,這法子他也想過。
只是他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兄弟幾個爲了家產而鬧僵開來,總歸是丟臉的事。
若是事情傳了出去,謝氏百年門楣豈不蒙塵。
何況便是盤點出了虧空又如何?進了二房的銀子還想讓二房吐出?那真是難如登天了。見謝年不點頭,程善才一時也沒了法子。
主僕兩個皆一臉愁容。
***
再說謝珂回到院中,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又小憩了一個時辰。整個人容光煥發的起身。此時正坐在妝臺前,任由丫頭梳裝着。
而程氏喚了院中婆子近前,正在給謝珂講這幾個月府中發生之事。這是離開前,程氏一早吩咐的,讓這婆子多留意些府中諸事。“……年宴當天倒也相安無事,只是翌日便傳出二房二爺夫婦大打出手的消息。
奴婢不便出院子,並未親眼得見。只聽了小丫頭們嚼的舌根。據說是因爲玉姐兒的嫁妝……玉姐兒眼見着便要出嫁了。可是嫁妝只有三十餘擡。而且有幾擡便是二~奶奶從私庫裡挑出的料子,都是些很平常的料子,在我們府中,也就用來縫製小廝丫頭的衣裳。玉姐兒似乎是嫌料子粗劣,這才惹怒了二~奶奶。說是二爺沒本事,賺不回銀子。讓她拿什麼給玉姐兒添嫁妝。
二爺和二~奶奶鬧了一場,翌日便去尋老夫人了,說他們去歲也曾幫着料理族中鋪面。本該分些紅利的。
卻不知老爺子如何得知聽消息,正在二~奶奶哭鬧之時進了院子。直接便說老夫人分配不均,說她只顧着親子,卻不理庶子死活。二~奶奶見有人撐腰,鬧的越發兇了……最後便聽說連老爺子也藉機對老夫人提出要重掌大權。老夫人當夜便病了……這消息不知是老夫人院中哪個丫頭傳出來的,總之被奴婢聽了來。”
那婆子嘴皮子甚是伶俐,在謝珂院中便是個四處打聽消息的存在。
謝珂不在的幾個月發生了許多事。被這婆子三言兩語便說清了,謝珂不過梳了頭的功夫,己經知道自己父親遇到什麼難事了。
賞了二兩銀子打發了那婆子,謝珂不由得擰了眉對程氏道。“我便知道玉姐兒出嫁前,二伯母是一定會尋些事來鬧的……”“可不是嗎?二~奶奶那性子,如何肯吃虧,上次她們母女陷害姐兒,被齊家少爺出手教訓,可一直記恨着姐兒呢,姐兒不在,她們便鬧了四爺。”謝珂點點頭,這倒是附和孫氏的性子。
她上次可是吃了大虧的,據說現在說話牙齒露風,算是破了相的。
她如何能甘心?便是不爲了謝玉的嫁妝鬧上一場,也終究會尋了事鬧起來的。對於孫氏母女,謝珂自認頗爲寬容,可她們若是得寸近盡,謝珂真不介意對她們小懲大戒。
這次或許小懲大戒也不足以壓制孫氏母女了,那便休怪她出手失了分寸……“奶孃,你說上次二伯母母女那般算計我?像不像話本子裡寫的那些壞女人?”程氏雖然不明白謝珂爲何有如此一問,但還是問頭。
“她們比話本子裡的壞女人還要壞?話本子裡,壞女人至少壞在明面上,她們本就不是好的,所以做的皆是壞事倒也應該。可是二~奶奶母女……尤其是玉姐兒,小小年紀,生了怎樣一幅心腸啊?有時奴婢都替那權家公子委屈,你說他娶誰不好?天下好姑娘數不勝數,他娘怎麼就替他相當了玉姐呢?真是造孽啊。”程氏覺得權笙性子不錯,是個ting文質彬彬的公子哥。
配謝玉,委屈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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