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殿內，投影筆還在播放着雪原上的錄像。
這是那位駕駛員兼職醫療兵拍攝的，戰鬥的場面他倒是沒有拍到，因爲自身的實力跟不上，因此就在收尾時跟拍了對荊棘鬼的捕捉，以及往生部民所透露的，關於屍食教的起源和來歷。
當古諱提及聖山的往事時，高層們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
“沒想到當年的事還有人記得。”
原總司的記憶彷彿回到了八年前，沉聲說道：“那次聖山的暴動就是一次血的教訓！要我說，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讓軍隊駐紮在荒原上！凡是覬覦聖山秘密的人，全部給他轟成碎渣！”
萊納大主教附議：“這事兒請交給諾亞機關來做！”
莫副總司眯着眼睛，淡淡說道：“這可要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城內的守衛也會出現空虛，一旦出了問題誰負得起這個責任？我們迄今爲止都沒有掌握真正能夠進入聖山的渠道。這多年來，只有當年的龍氏姐弟擁有這種能力，但他們並未向任何人透露具體的方法。”
這句話似有所指。
大祭司冷冷看了他們一眼，那種眼神瀰漫着隱約的寒意。
衆人紛紛閉嘴。
他們能做到這個位置，哪怕真的有人莽到不會察言觀色，也能感受到那種若有若無的寒冷威壓，便知道大祭司不想讓他們討論聖山。
倒是查爾斯扭頭望向一旁的白髮年輕人。
龍雀的姐姐死後，他就是唯一從聖山裡活着回來的人，但他卻聲稱他自己也不知道具體的方法和路線，當年還此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於是八年前的事情，就成爲了禁忌。
如今聖山再次出現異變，屍食教悄無聲息的崛起。
一切似乎又成了一個輪迴。
大祭司默默看着投影裡的畫面，聽着他們的對話。
直到他們提到魔女的時候，她的眼神裡浮現出了一絲疑惑。
接下來，鹿不二的名場面出現了：“我覺得吧，凡事不要都怪在魔女身上，畢竟她也離開很久了對不對？如果你們這部落一直都在走黴運，你應該反思一下你們的神是不是不喜歡傻唄。”
高層們陷入了沉默。
祭祀殿這種神聖的地方，竟然會出現如此粗鄙之語。
然而就在他們尷尬的時候，更尷尬的情況發生了。
投影筆卡了。
於是鹿不二最後的兩個字就這麼一直反覆迴盪。
“傻唄傻唄傻唄傻唄傻唄……”
那位軍官嚇得都快尿了，怎麼就卡在這麼奇怪的地方。
大祭司沉默片刻，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神聖智體網絡連接，出現了這次的任務考覈評級。
“原晴，少校軍銜，功勳佔比百分之四十五。”
這是非常合理的，畢竟是隊伍裡的領袖。
以一己之力團滅十多頭荊棘鬼，不給大頭說不過去。
“鹿不二，一等兵軍銜，功勳佔比百分之三十。”
“柏木，准尉軍銜，功勳佔比百分之八。”
“周巡，准尉軍銜，功勳佔比百分之七。”
隨着這次的任務評級出現，高層們都面面相覷。
區區一等兵，怎麼能獲得這麼高的功勳？
“這有什麼奇怪的，畢竟是我學生的兄弟！”
萊納大主教擺擺手：“必然有過人之處！”
你的邏輯真是碎了一地。
衆人憐憫地瞥了他一眼。
大祭司再一揮手，關於鹿不二的資料浮現出來。
“姓名：鹿不二。”
“生理年齡：十八歲。”
“破繭時間：七天。”
“位階：第一界層，起源界。”
“生命能量累積：百分之五十。”
“命理：天象系，雷霆。”
祭祀殿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死寂。
直到有人感慨道：
“雷霆系，好久不見了。”
“上一次出現是什麼時候？”
“自從龍翎以後，就沒見過了……”
大祭司微微蹙着眉，輕輕點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個人信息當然全部被調了出來，仔細審閱。
作爲神聖大祭司，她的權限幾乎是最高的。
這份檔案，來自五百年前。
因此也包括了鹿不二的家庭信息。
大祭司看到了兩個似曾相識的名字。
“鹿哲，安弦……”
她輕聲呢喃：“舊世界先賢的孩子麼？”
莫副總司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道：“看樣子，我們神根城，可能又出現天才了。這種人，竟然沒有被提前搜救出來？”
原烈砰的一拍桌子，呵斥道：“注意措辭！什麼叫神根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嗎？明明這是我們軍部的天才，是我原家手底下的親兵！我侄女親自帶的人，誰都別想搶！”
雖然智商可能不夠八十，但弱智都會護食。
更何況是軍部總司。
“這種晉升速度明顯不正常，就算他的天賦足夠高，對神聖律動的感悟很深，細胞分裂次數超過了極限，但他看起來還是很年輕。”
查爾斯局長冷着臉說道：“一定是有人給他開小竈了！”
龍雀一愣，忽然發現人們的視線都鎖定了自己。
這關他什麼事，他也蒙着呢。
沒想到這傢伙晉升速度這麼快，他剛纔還在想怎麼圓。
這下倒好了，人家倒是先懷疑到自己頭上了。
“對對對。”
龍雀平靜說道：“是我開了小竈。”
查爾斯局長終於逮到了機會，輸出道：“私自交易神樹髓液是違法的行爲，伱強行越權進入地下街區抓人是違法行爲，你強勢威脅執法局阻撓執法是違法行爲，你私自把前任大裁決長的家屬抄家是違法行爲。如果只是單純的殺人也就算了，你還把他們吊在聖彼特大教堂是什麼意思？你是在炫耀你其實是個異教徒麼？你迴歸神根城短短几個月，違法記錄已經超過了數十次！”
龍雀淡淡說道：“天才難道不應該優待麼？等到你來抓人，是不是黃花菜都涼了？我威脅你兩句你就怕了，我也沒把你怎麼樣吧？至於抄了前任大裁決長的家，是因爲他們一家在販賣人口。至於聖彼特大教堂的事……好吧，我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如果你因爲這點小事想要審判我，也不是不可以。”
他倚着靠背，給自己點了一根菸：“那你就帶人來抓我吧，雖然我感覺自己也上了年紀，但毀掉半個神根城也不是什麼問題。”
在祭祀殿裡抽菸，那可是大不敬的行爲。
然而在座的高層們卻都沒有說話。
其實如今的龍雀已經很溫和了。
放在幾年前，現在祭祀殿裡應該已經多了一具屍體。
原因無他。
因爲龍雀曾經是追逐神聖君主之路的人。
走上這條路的人，必須要具備一個必要條件。
那就是凌駕於世俗和宗教之上的暴力。
即便這暴力已經不復巔峰，但他可以通過某種手段強行刺激自己恢復曾經的實力，當初在地下街區展露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正因如此他們纔會被稱之爲聖徒。
不受律法約束，不受法律制裁。
任性妄爲，以暴力征服世界。
“放肆。”
大祭司淡漠說道。
卻也不知道具體是在說誰。
查爾斯局長忽然感覺到了巨大的威壓，汗流浹背。
龍雀也咳嗽了兩聲，擺手散去眼前的煙霧。
雖然沒有明說，但大祭司的意思很明顯。
到此爲止。
至於偏向誰，那就很明顯了。
那位來彙報的軍官見大佬們終於不吵吵了，便顫顫巍巍說道：“長官們，我們的調查小隊還在雪地裡凍着……”
衆人這纔想起來，光顧着吵去了。
差點把功臣給忘了。
大祭司漠然地起身，擡起了素白玲瓏的右手。
衆人見狀紛紛起身，在胸前比劃着神聖的十字。
包括龍雀也有樣學樣，但他的動作極其敷衍，手裡還夾着煙。
“覲見神蹟。”
他們低聲說道。
很顯然，大祭司準備親自出手了。
這也代表着她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大祭司憑空握緊手掌，千里之外一道巨大的光柱轟然照破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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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鹿不二正在雪地裡撩妹。
好吧，撩的是姐。
“五百年前的雪景，倒是沒有這麼壯觀遼闊。那時候的我們會在學校裡打雪仗，把雪從對方的領子裡塞進去。打着打着，就急眼了。然後就會被可惡的教導主任抓去訓話。”鹿不二在雪地裡說道。
“教導主任？”
原晴好奇問道：“那是什麼？”
“哦，大概跟柏木差不多。”
鹿不二回答道：“都是一類人。”
“唔，那確實很討厭，但我沒上過學。”
“嗯，以姐姐的智力，不用上學。”
“我也這麼覺得。”
“我欣賞姐姐的自信。”
鹿不二看着荒原上的茫茫大雪，心想真是破案了。
這女人怕是一出生就在戰場上，也沒接觸過什麼人。
誇她還是損她都聽不出來。
“但是很多人都覺得我蠢。”
原晴皺着精緻的鼻子：“那些謠言根本就沒有依據，我們原家世世代代磨礪跟異鬼作戰得技巧，鑽研異鬼的生態和習性，能做到這些事的家族，怎麼可能會沒腦子呢？”
鹿不二震驚了，沒想到原家竟然還會搞研究。
這特麼得研究出什麼來啊！
原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按照我們原家的規矩，每一位原家的軍人都會聘用一位助手來協助我們。”
原來如此，找個外置智力器官是吧。
鹿不二明白了。
“但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原晴努力斟酌着措辭，認真說道：“如今異鬼潮將至，我出於個人原因必須儘快積累戰功，解決這次的災難。所以我想邀請你來協助我，成爲我將來的機要秘書，你覺得怎麼樣？”
鹿不二心想着是要讓他來當這女人的腦替。
等會，你們原家世代研究異鬼……
可特麼別我給逮住了！
要知道鹿不二如今掌握了暗質的力量。
雖然沒有變成異鬼，但在力量的表現形式上差不多。
一旦暴露，怕不是要被切片研究。
但是……
這女人也太香了！
這容貌，長得像是他的命理晶片。
這身材，長得就像是他的術式晶片。
而且原家專門針對異鬼而特化的家族傳承，說不定他們收容着非常多的異鬼標本，有助於他的暗質進化。
可惡啊，想拒絕但是又沒有理由。
原晴見他沒有立刻答應，雙手抱胸豎眉道：“怎麼，你難道不願意？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我會好好栽培你，讓你變強的。我們家可是神聖家族，你知道神聖家族是什麼概念嗎？這可是世俗權力的頂點，也能夠深入到教會權力的核心，全世界就只有八個。我們真正所掌握的禁忌力量，你還遠遠沒有看到。”
這也是她父親曾經教過她的。
畫餅！
當然，她是發自內心的欣賞這個少年。
聽起來確實很誘人。
鹿不二遲疑了一下：“機要秘書都要做什麼？”
“什麼都做，但我也會給你自由。”
原晴想了想，手指輕輕點着朱脣：“就像我叔叔和他的秘書，他們基本每天都在一起，兩個老傢伙經常對噴，但相處得還算不錯。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會比他們和諧一些。”
“不太好吧？”
鹿不二狐疑說道：“會不會太親密了？”
原晴瞥了他一眼，脣邊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你剛纔盯着我的腿和胸看的時候可不像是這麼覺得。”
鹿不二：“……”
他看的明明是他的記憶晶片！
“總之就這麼決定了。”
原晴戳了一下他的腦殼：“不準拒絕，坐下吃飯。”
鹿不二本來也沒想拒絕，正好抱上這女人的大腿，城內針對他的那個神秘勢力就算知道他是誰，也不敢再貿然對他動手了。
像上次青木的事件，應該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軍部以外的地方有龍雀罩着，也很安全。
“我們難道不回去麼？”
原晴翻了個白眼：“走回去？”
鹿不二心想也是，直升機都墜毀了。
如果走另一側的城門，那特麼得走到什麼時候去。
“所以要等他們來接我們。”
原晴從軍糧裡取出一根蛋白棒塞進他嘴裡：“多吃點，你這個年紀還在長身體，身體健康對於修行來說非常的重要。關於這點沒有誰比原家人更擅長，我會慢慢幫你調理身體的。”
包括柏木在內的軍官和士兵只能在一邊恰檸檬。
很顯然，經過這次的戰鬥以後，鹿不二得到了這位女軍官的青睞和賞識，怕是要抱上大腿走上人生巔峰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原家人就是會對那種驍勇善戰的人產生好感，如果你在勇猛的同時還有腦子，那就簡直過於完美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巨大的光柱從天而降，籠罩了他們。
原晴吃了一驚：“大祭司親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