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再次回到軍事基地以後，先是去了一趟軍需庫，兌換了最高級別的物資箱，以及足足十枚雷屬性命理晶片。
就這，他還剩下了兩千一的功勳值。
那是他打算留着兌換術式晶片的存款。
今晚他繼續準備高強度的電療。
軍需庫的接待對這位新晉的下士畢恭畢敬，畢竟看這麼多的功勳就知道肯定是個能人，日後怕是要飛黃騰達了。
“報告長官，以後您就不用特意來這裡兌換物資了。在軍官宿舍裡有專門爲您服務的牧師們，這些跑腿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給他們。”那位接待員的笑容比向日葵的燦爛，彷彿見到了親爹。
跟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外賣是吧？”
鹿不二明白了，但還是不太放心，便拒絕了。
萬一牧師把他的記憶晶片給掉包了怎麼辦。
這時候，那位接待員偷偷過來，低聲說道：“如果您想要更換接家人的話，也可以跟我們說。您想要什麼樣子的？要是需要一位妻子的話，我們有非常優秀的對象可以介紹給您，保準您滿意。”
鹿不二一愣：“怎麼很想讓我更換家人嗎？”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裡有貓膩。
“哦，是這樣的。”
接待員也沒隱瞞，坦白說道：“據說是上一批軍需品的質量出了點問題，不少軍官都在投訴呢。上面已經因爲這件事受罰了，目前打算回收那批人，遣返回到福利院，重新培訓。”
鹿不二皺着眉，這麼說張老闆的女兒也會被遣返了。
不行，得想想辦法攔下來。
這件事需要警惕，畢竟屍食教如今已經滲透到了城內，鬼知道會不會有大人物也因爲壽命到達極限或者無法進階而投遞叛變。
青木幕後的那個人，也是個潛在威脅。
他有點不放心，得趕緊回家看看。
“哦對了。”
鹿不二忽然頓住腳步，回頭問道：“你們這有零食糖果之類的嗎？又或者是小女孩穿的衣服和裙子，以及髮卡什麼的？”
接待員一愣：“您是說，家庭成員的生活用品嗎？有的有的，而且以您的軍銜，這些東西統統免費，要多少有多少！”
他表現得非常積極：“我這就給您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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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前線裡的篝火裡響起噼裡啪啦的爆響。
石屋的大門是敞開的，白裙少女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睡着了，她的身邊守着一羣牧師，還有十位披着紅衣的機械師。
一羣人就這麼看着小姑娘睡覺，場面一度很詭異。
鹿不二回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鬆了口氣。
還好沒事。
很顯然這些人是何賽留下的，那傢伙如今已經被抓去諾亞機關當機械師了，臨行前還沒忘幫他照顧一下小姑娘。
這麼看來，諾亞機關對何賽還是挺好的。
看到鹿不二回來以後，牧師們和機械師們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恭敬地俯身行禮以後，便悄悄地退下了，沒有發出聲音。
反觀鹿不二就沒有那麼溫柔了，直接把小姑娘給搖醒，喊道：“鹿思嫺！鹿思嫺！醒一醒，睡在這裡幹嘛？凍不死你。”
鹿思嫺悠悠轉醒，睡眼朦朧，略顯呆萌。
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哥哥已經回來了。
便乖巧回答道：“習慣了。”
“什麼習慣了？”
鹿不二問道。
“小時候就是這麼等爸爸媽媽的。”
鹿思嫺輕聲說道：“聽家裡的老人說，人們的每一次遠行都生死難料，但如果有家人的注視和祝福，就會平安回來。”
這是往生部的說法吧，那羣迂腐的老人講的屁話。
他們都把你當魔女賣了，你卻還記得那些沒用的廢話。
當然，鹿不二也讀懂了這句話的另一番含義。
“你希望我平安回來嗎？”
他好奇問道：“你認爲我是家人？”
這是他失去父母后唯一一次，體驗到有人在家裡等自己的感覺。
鹿思嫺認真點頭：“哥哥是家人，神聖智體分配的家人。”
鹿不二挑眉問道：“那麼之前的家人呢？”
“也是家人。”
“那伱也會在門口等着他們回來嗎？”
“嗯……不會。”
“爲什麼？”
“因爲他們不喜歡我。”
“你覺得我喜歡你？”
“至少哥哥對我好。”
“那你還挺容易滿足的。”
鹿不二看着這個布偶娃娃般的少女，在心裡嘆了口氣。
如果說這就是魔女的話，其實也什麼可怕的嘛，唯一表現出的病竈就是會做夢畫畫，也沒見給他帶來了什麼厄運。
反倒是幫他死裡逃生了一次。
“聽着，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以後我來保護你，但你只能爲我一個人祈福。”鹿不二用力把她的黑髮揉亂，終究還是沒告訴她往生部遺民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小姑娘是怎麼從屍食教逃出來的。
也不知道她幾經轉折在過去的家庭裡都遭遇了怎樣的虐待。
但過去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這孩子的人生已經千瘡百孔，沒必要再知道那些傷心的事情。
“你可以傷心，可以難過，可以發脾氣，但也只能是爲了我，不能是爲了其他不相關的人。你的爸爸媽媽在天上看着你，至於其他人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現在是我的家人。”
鹿不二認真說道：“聽懂了嗎？”
鹿思嫺沉默了片刻，懵懂地點頭。
“好。”
鹿不二從口袋裡取出一把糖果：“這是你的禮物。”
鹿思嫺吃了一驚，在她的人生已經快失去禮物的概念了。
曾經會給她帶來一些小驚喜的，是她的爸爸媽媽。
包括鹿不二之前對她也沒有這麼好過，也只是僅限於把她當成普通的家庭成員來待，給予了她作爲人的基本尊重。
但這一次，她似乎體驗到了寵愛的感覺。
鹿不二對她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我還給你買了很多的裙子，冬天要到了整天穿個破睡裙感冒了怎麼辦？我可沒工夫照顧你。聽好了，雖然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但只要我還活着一天，你跟着我就會過上好的生活。”
鹿不二把那些裝着衣服的箱子擺到她面前，然後翹起了一根尾指，一字一頓：“誰要是欺負你，我就錘死他。”
鹿思嫺愣了很久，輕輕翹起了尾指，跟他拉了拉鉤。
很是呆萌。
鹿不二這才笑起來，把一塊糖拆開，塞進了她的嘴裡。
鹿思嫺呆萌地眨巴着眼睛，荔枝味的糖在嘴裡化開。
她沒吃過荔枝，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總之很甜。
很甜很甜。
“換衣服，搬家了。”
因爲這個石屋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他們什麼都不用帶，直接前往軍事基地裡的軍官宿舍就可以了。
鹿思嫺戴着毛茸茸的白色貂帽，裹上了厚重的雪白羊絨大衣，下身穿着加絨的長筒褲襪，踩着一雙厚重的雪地靴。
鹿不二又把一條棕色圍巾給她圍上去，還給她戴上了手套。
冰雕玉琢的女孩一下子就變得精緻起來了。
“這樣就變得好看啦。”
鹿不二滿意地笑了。
鹿思嫺從他漆黑的眼瞳裡看到了煥然一新的自己。
一時間竟然感到有些陌生，認不出來了。
嘴裡的糖化掉了，甜味卻還在嘴裡瀰漫。
“走吧。”
鹿不二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向軍官宿舍。
鹿思嫺輕輕聳動着精緻的鼻子，似乎嗅到了荒原上的味道。
那是她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氣味。
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獨有的味道。
她擡起頭看到了少年的側臉，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哥哥這次出去，見到了什麼人嗎？”
“沒有，只有一羣活畜生而已。”
“活畜生？”
“跟你沒關係啦。”
“哦。”
“哥哥。”
鹿思嫺收回視線，輕聲呼喚的時候像是小貓一樣乖巧：“我會很麻煩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喜歡我。”
“我知道，但我也不喜歡那些人，我覺得他們是傻逼。”
鹿不二聳肩：“我最喜歡跟傻逼對着幹了。”
鹿思嫺其實很早就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因此後來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被她珍視爲家，但最後的結局都不太好。
那個距離她越來越遠的石屋，曾經是她最後的希望。
現在她也要離開了。
但她這一次她並不害怕，反而滿心歡喜。
因爲已經有人跟他許諾了家的意義。
只要跟着他走，哪裡都是家。
鹿思嫺擡起蒼白的眸子，彷彿有狂風暴雨在眸子深處匯聚起來，少年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裡的時候是灰濛濛的，彷彿籠罩着一層隱約的迷霧般黯淡，漸漸染上一層濃郁的黑色。
當初鹿不二準備去執行任務之前，是比這更加漆黑的色澤。
那是……死亡顏色。
“我會保護好哥哥的。”
鹿思嫺忽然說道。
“說什麼蠢話，我還用得着你保護？”
鹿不二拍了一下她的腦子：“人不大，口氣不小。”
鹿思嫺抿了抿沒什麼血色的嘴脣。
細聲細氣的聲音淹沒在了呼嘯的狂風裡。
“你保護我，我也保護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