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晃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大步走到那些人面前，瞄瞄這個，瞄瞄那個，然後咳了兩聲。
“不好意思啊，誤會了，剛纔已經和市紀檢委領導同志們取得聯繫，你們的身份已經被確定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的工作也不到位，這所裡以前是郝隊當所長，我好歹是個副所，不管有什麼事，你們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一聲，哪能一聲不吭就帶人呢？你們的工作流程也不是這樣的吧？這裡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場，正所長被你們帶走了，又不給個交待，這裡的工作怎麼辦？對不對？”肖晃故意拿官場上的腔調，像訓孫子似地給這幾個紀檢委的人上了一堂政治課。
“胡鬧瞎扯淡……”紀檢委的人憤憤然站起身，再次帶上郝萬春，離開派出所上了他們的麪包車，只不過這次他們學的低調了點。
臨關車門之前，郝萬春向肖晃揮揮手，目光裡的意思十分複雜，但是肖晃都明白。
派出所裡的警察情緒上有點低落，最近一年來，準確地講自從肖晃來到朝陽鎮派出所後，派出所裡大事小事不斷，有失蹤的，有植物人，現在又輪到了郝萬春，剛上任幾天就被紀檢委帶走了。
到了下午，市公安局關於郝萬春雙規事件的通知文件下達到了朝陽鎮派出所，正文大多都是官話，說些郝萬春罪該萬死的理由。最後一句話是最有價值的，經過市領導班子及公安局相關領導的共同決定，任命肖晃正式成爲朝陽鎮派出所的所長。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朝陽鎮白道**的人幾乎在一個小時之內，就得到了肖晃晉升的消息。**的人想動不敢動，他們早就都被米妍收編了；白道的人全動起來了，一個個電話打進肖晃辦公室，除了道喜就是要請他吃飯。
混在朝陽鎮，誰敢說自己是絕對乾淨的，誰敢說自己沒有事能求到派出所？連朱鎮長都上門找到肖晃，也不像以前那麼冷淡，比遇到多年失散的親爹還熱情，說什麼也要請肖晃晚上一起娛樂娛樂。
對於這些“盛情”，肖晃一律拒絕，連朱鎮長的面子都沒給，他的理由很簡單，老領導郝萬春遇難了，他沒有心情出去大吃大喝，並表示會積極配合上級領導的調查工作，爭取還老領導個清白。
朱鎮長一個勁向他豎大拇指，誇他有情有義，而事實上，肖晃下班後去了自己的日光工作室。
在他的所長計劃裡，有一個意外的受害者，就是何蕊蕊。肖晃站在空蕩蕩的工作室裡，升官的喜悅感很快就沒了，想起以前何蕊蕊在這裡的時候，笑聲總是不斷，她現在也不知道去哪了，大概被肖晃傷得太深。
就在這個時候，工作室的門開了，兩個人從外面進來，肖晃下意識回頭就愣住了。
“蕊蕊？”
“咳，肖哥。”何蕊蕊粉臉上神情複雜，聲音也很小，向肖晃介紹自己身邊的人，“這位是沈老闆，來……來看房子的……”
何蕊蕊沒有走遠，她一直在附近的另一個城市裡，今天上午接到沈老闆電話，想要買工作室的鋪面。
她猶豫很久，才決定回來幫肖晃完成最後的這件事。
“哦，那你隨便看吧！”肖晃沒怎麼理沈老闆，他情不自禁拉住何蕊蕊的手，“蕊蕊，我……”
“肖哥，別這樣……”何蕊蕊使勁抽回自己的手。
沈老闆對肖晃和何蕊蕊之間的關係沒興趣，他是來看房子的，先跑到二樓看了一圈，又回到一樓看了看。
“房子不太好啊，太舊了，裝修得也不怎麼樣……”
“你隨便吧！”肖晃沒空搭理他，現在房子已經不重要了，“蕊蕊，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其實我……”
“我明白，肖哥，沒事的。”何蕊蕊搖搖頭，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沒事。
“你這房子賣多少錢啊？”沈老闆沒有眼力，只顧着談房子。
“你隨便吧！”肖晃的心思全在何蕊蕊這邊，什麼房子不房子的，“蕊蕊，如果我能做什麼補償你的話，你儘管說吧！”
“不用，真的不用！”何蕊蕊還是搖頭。
“呃，這房子四十……不是，三十萬賣不賣啊？”沈老闆肚子裡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
“雖然我不該這麼說，咳，蕊蕊，你不能原諒我一次嗎？”肖晃連理都不理沈老闆了，只當他是空氣。
何蕊蕊不吭聲了，但有時候沉默就是答案，只要她不點頭，那就是不同意。肖晃上次也確實倒黴，怎麼也沒想到何蕊蕊會半路殺回來，把他和米妍抓在牀上，看來他第一次戀愛就要以失敗告終。
“三十……也不是，二十萬吧，哈哈，二十萬不少啦！”沈老闆一陣乾笑，笑裡還帶着壞，值四十多萬的房子他只給二十萬。
如果沈老闆能老老實實在旁邊等肖晃解決何蕊蕊的問題，沒準肖晃一高興，真能二十萬把房子賣給他。因爲肖晃現在不是窮人了，多賣十萬少賣十萬，問題都不大。
肖晃一心想挽回何蕊蕊，沈老闆還不停地嘰嘰喳喳和他討價還價，添亂，肖晃當時臉色就冷下來了。
“滾！”肖晃冰冷的目光紮在沈老闆臉上。
“啊？”沈老闆僵了下，不過馬上又笑起來，“嘿嘿，你別急，二十萬不行，那就二十五萬……啊啊……”
他的話沒等說完，肖晃就一把揪住他頭髮，好像拖一條死狗，一直把他拖出工作室的門，接着又在他屁股上補了一腳。
沈老闆就像一枚火箭，飛到了人行道上，撞翻兩個垃圾筒和四輛自行車。
肖晃掉頭又回到何蕊蕊身邊，將工作室的鑰匙塞到她手裡，“蕊蕊，不管你怎麼恨我，我希望你能留着這個，房子我不賣了，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何蕊蕊哭了，淚流得無聲，手裡緊緊抓着門鑰匙。其實她不怎麼恨肖晃，她在社會底層打混這些年，早就看慣了各種男人，她只恨命運對她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遇到肖晃，以爲時來運轉，卻偏偏被米妍擊碎了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