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兄,外面熱,快請進廳裡來坐,裡面陰涼。”印月熱情地引着劉時泰進了前廳,見到這裡乾淨整潔,一副窗明几淨的樣子,心中想到的這個宅子,裡裡外外都是紅玉在打理——心裡頗感安慰,覺得紅玉這女孩甚是貼心。
不一會兒,紅玉就端了茶具出來,走到劉時泰面前,將茶杯放下,輕輕提起茶壺,往裡面注水。
“多謝,李姑娘。”劉時泰客氣地對紅玉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紅玉臉上紅雲一閃而過,道:“劉公子客氣了。”
印月看在眼裡,心裡似乎有種錯覺,這紅玉莫非欽慕劉時泰?可是馬上把自己的想法否決了,紅玉才十一歲,這劉時泰又早已是個公公,這兩個人怎麼會有可能呢?想到這裡,印月不禁自嘲的一笑,便對紅玉言道:“興國還在睡嗎?”
“已經起來了,可是就是不願意出來,說是心裡面氣姐姐你上次回宮不告而別呢!”紅玉轉過頭對着印月掩嘴笑道,“我瞧他心裡面可想姐姐你了,多半是想你去哄哄他呢!”
“這孩子,不知道我這裡有客人啊。”印月臉上漾出一絲無奈的表情,可聲音聽着卻是假嗔怪,“你進去同他說,自己洗漱之後出來,我有小禮物給他,不然就不給了。”
“知道了。”紅玉依言退入內堂。
不一會兒,印月就見到紅玉拖着磨磨蹭蹭面露百般“勉強”的興國,喜言道:“過來!”
興國卻是嘟起了小嘴道:“孃親騙人!”
“好了好了,興國乖!你看孃親給你帶來什麼啊?給,快來拿。”印月從包裹裡面取出一個木製的小玩意兒,朝興國搖了幾下。
“不要!”興國此時不僅是小嘴,連整個小腦袋都往邊上側了過去。“真的不要?”印月像是逗小孩一樣的走到興國身邊蹲下來,拿着那由自己和曉晨一起自制的木頭玩具在興國面前晃了幾下,然後嘆息道,“很好玩呢!唉,看來你不要我只有送給外面的小叫花子了呢!”
興國的小眼珠子早就盯着這小玩意兒目不轉睛了,嘴巴卻還在做最後的掙扎,犟道:“外面的小叫花子可不要玩這個的。”
印月大驚道:“啊?那我豈不是隻能呢個扔掉了啊?真可惜,你孃親我和你宮裡面的曉晨姐姐可做了好久呢!”
就在她做出要把玩具扔出去的假動作之時,興國卻撲到了印月懷裡,拼命要抓着那個玩具道:“孩兒要嘛,別扔別扔!”印月急忙抱起小興國,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下。
惹得一旁的紅玉笑着啐道:“我還當你是家裡的什麼小男子漢呢,原來還不過是個圍着媽媽要玩具的小娃娃!”
“姑姑,你這兒子可還真是思母情切啊!”劉時泰見她們母子嬉戲,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對印月言道,“想來是在下的來到妨礙了你們母子相聚的時光,在下如今茶水已經用過,也要起身回去了。”
“哎喲,你怎麼這麼沉了啊?”印月抱着興國稍微有些氣急,掉轉頭略帶一絲窘意望着劉時泰道,“劉兄,這。。。。。。你叫我如何是好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印月姑姑,不必客氣,咱們後會有期啊!”說罷劉時泰微微一笑,便起身離去。
“那我便送你到門口吧!”印月見他執意要走,也不強留,當下準備放下懷中的小興國可是偏生,小興國不肯下來,不由得連連討饒,囑咐紅玉道,“妹妹幫姐姐去送送劉公。。。。。劉公子吧!”
“哎!”紅玉輕聲應過,便送劉時泰到了大門口。
劉時泰見身邊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紅玉鼻子尖上浮起了一層細汗,便從懷中取出一方疊好的潔白手巾遞到紅玉跟前道,“李姑娘,天氣酷熱,拿去擦一下汗吧!”紅玉聽聞此言,渾身一震,木木地接過那方手巾,用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道:“謝謝!劉公子!”
“好了,李姑娘,到這裡就可以了,外面太熱了,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快點回去吧!曬黑了可就不好了!”
“嗯。”紅玉望着望着夏日樹蔭裡,劉時泰一襲水清色的薄衫衣袂飄飄的背影,只覺得自己面紅耳燥,小鹿亂撞。就在劉時泰的身影要消失在衚衕拐角處的時候,她突然追了過去,鼓足勇氣道:“劉公子。。。。。。我。。。。。。”
“什麼?”劉時泰停下腳步,驚訝道,“李姑娘可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以後能稱呼你劉大哥嗎?”紅玉紅着臉,氣喘吁吁地擡起頭直視劉時泰道,“謝謝你幫了我們這麼多的忙!”
“可以啊!時泰不過是略盡綿力,李姑娘過獎了!”
“嗯,那就這樣,再見了,劉大哥!”
“再見,李姑娘!”
紅玉此時心裡只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悸動,慢慢踱步回到宅子裡之後,還望着手中的手巾怔怔的出神。
“月兒姐姐。。。。。。”紅玉坐在椅子上,垂眼看着印月帶來給自己的衣物,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不如我們待會下午去文殊庵燒香求籤吧!”
印月還在一旁與興國玩耍,不禁奇道,“怎麼突然想去燒香了啊?”
“我想給侯府去了的那些人祈福,順便也讓佛祖保佑保佑我們。”只見紅玉放下手中衣物,貼到印月身邊,嗲聲哀求道,“姐姐,可好?我和興國都很想念那裡的齋菜呢。”提到齋菜,興國頓時口舌生津,急急叫嚷道:“孃親,興國也想再去吃那個齋菜,可好吃了呢!好嘛?”
印月見他們都央求要去,也不想拂了他們的性質,反正是難得相聚,就笑道:“好!就當是我們三個人的家宴!走收拾收拾,我們現在去僱輛小車去。”
當下三人便換上了新做的衣衫,可紅玉心血來潮非要讓印月幫着給她給挽一個高髻作一副少女的打扮。印月想到自己青春期的時候也是一般的愛打扮,也沒多想,便招紅玉坐在梳妝檯前,細細用自己從曉晨那裡學來的梳頭髮方法幫紅玉挽發,一盞茶的功夫就完成了。
印月好不容易梳好了高髻,卻見紅玉緊緊閉着自己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不住的在顫動着,心知是她是少女害羞,於是輕輕推了紅玉一把道:“來,紅玉看看鏡子裡面你自己的模樣有什麼不同?”
其實紅玉原本早已認命,換成婦人的髮型會不會很怪異,可是一睜開眼看到自己在銅鏡裡面的那副樣子,還是一下子愣住了——依然是白皙的皮膚,一雙圓圓的杏眼着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脣,可總是有幾分陌生的感覺。她有些恍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和頭髮,然後緊張地拉起了印月的一雙手道:“是不是很難看?”
印月笑道:“那我倒還真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小美人呢!”
“真的好看?”
“好看!”
。。。。。。
待得印月與興國都反覆確認了數次之後,這三人才一同出了門去。一路上衚衕裡的鄰居見到面生的印月一副風姿綽約的樣子與紅玉興國一同行來,都不禁交頭接耳,有幾個是興國平時的玩伴,其中一個性子急燥的便拉起興國問道:“小猴子,這是你們傢什麼人啊?可真好看啊!”
興國一聽那人在自己母親面前這般叫自己綽號,覺得落面子,就一把推開那男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是侯興國,這是我孃親!”而後拉起印月與紅玉就要離開。“對不起啊,小朋友,我是侯興國的娘,他推倒你是他不對。”印月分明見到那被推開的男童倒在了地上於是上前將他扶了起來道,將興國叫道跟前給別人道歉了方纔離開。
上了馬車之後,興國還在那裡不開心,覺得在那麼多人面前給別人道歉是很傷自尊和臉面的事情,便自己一個人生起了悶氣。印月看在眼裡,突然想到爲人父母也實在是個很難的事情。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恐怕是要給興國去請個老師來管教了!
到了文殊庵之後,馬車剛剛一停,興國便快速的跳下車來,也不管印月和紅玉,就直接到處溜着看熱鬧。京城的人,還真是喜歡來這個文殊庵燒香。在文殊庵的的中心處便有一塊地方可以求籤,據說非常的靈驗。印月好不容易拉住心思野到天外的興國,於紅玉一起虔誠地拜完了俺裡面偏殿、正殿所有神佛,又去買了線香來燒,最後捐了一點香油錢之後,方纔由着紅玉去求了一支籤。
“孃親我想去那邊。”
“你給我慢點。。。。。。”印月拉着興國不停的走來走去。這時候,紅玉這時紅着臉提議道:“姐姐不如你帶興國去那邊,我自己排隊解籤就可以了。”印月瞧着興國一副精力無限的樣子,也就答應了。
“姐姐,那個劉大。。。。。。劉公子是做什麼的啊?”
“姐姐,劉公子上次點的齋菜好像比我們現在吃的好吃很多啊。”
“劉公子怎麼會和你一起回來的啊?”
“姐姐,劉公子。。。。。。”
這一整個下午,紅玉這丫頭似乎也和興國一樣興奮的異常,不過卻都是圍繞着劉時泰。見紅玉她有事扯到劉時泰,沒事也會扯到劉時泰,紅玉的這點心思,印月怎麼會不懂——哪個少女不懷春呢?
可是,劉時泰自己堅信是襄陽老僧轉世,早已看破紅塵,已經。。。。。。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到了晚上,紅玉還是一點也沒有打算要睡覺的意思,快子時還在牀前獨自興奮着。印月怕自己言語不當會激到紅玉,便旁敲側擊道:“紅玉,今天求了什麼好籤了啊?瞧你開心的樣子。”
可紅玉聽得此言立刻跑去上牀,不過臉貌似更紅了。
“你怎麼了,這麼熱?要不明天你去多買點酸梅湯?”
“沒事,姐姐。我想睡覺了。”
唉,這個孩子。印月心裡輕輕一嘆,看來劉時泰的儒雅風度和出塵的氣質確實對紅玉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啊。現在若是告訴了紅玉,只怕她個性這麼強,一下子接受不住反而受了內傷,還是讓時間來沖淡紅玉的這種少女暗戀情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