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與宋姬結盟,欒姬冷冷一笑,憶起這五年來,與她的種種,“明爭暗鬥,”除她之外,宋姬便是最得孫周“寵愛”的姬妾之一。
聽聞,孫周最喜聽她彈奏,她的瓊琚殿,曾數日琴聲不斷。
欒姬不屑與她結盟,“除了宋姬,不是還有魯姬嗎?”
她的目光透着兇狠,當她整理一番,來到魯姬住所,被告之,魯姬去了長樂殿,欒姬又一路尋來,到了長樂殿,卻聽裡面一陣笑聲,她十分詫異,難道君上在此?
一行急走,來到大殿,那有孫周的影子,只見君夫人微笑着端坐高位,堂下有魯姬及幾位少使,長使,欒姬入坐後,笑道,“不知大家在說何事,如此歡喜?”
魯姬瞟她一眼,笑道,“欒姬難道不歡喜嗎?”
欒姬不知,魯姬覺她虛假,說道,“御苑己散,我等便有機會侍君,這幾年除了欒姬,宋姬,君上只寵御苑之人,不過。”魯姬言語帶着嫉妒,“欒美人之父犯了如此大罪,就不知,君上是否再寵之?”
欒姬臉色一變,君夫人及時制止魯姬之言,“休得胡言,君上己下令,欒家之事均與美人無關,以後此言,不可再談。”
魯姬受教,仍得意的瞪了欒姬一眼,從姬抿嘴偷笑。
這些人如此看她的笑話,欒姬更覺胸口一股悶氣,她們自以爲孫周解散御苑是好事嗎?就可以分得寵愛?欒姬心中冷笑,是了,這些人進宮較晚,自是不瞭解孫周與辛夷的種種,而以君夫人的秉性,誰受寵似乎都不能影響到她,於是,到嘴的話,又突然止住,待她們去期盼吧,期盼越大,失望便大,最終由愛生恨,豈不正好。
如此想着,欒姬才明白,趙傳之言還有深意。
欒姬收斂情緒,聽衆姬談笑,聽她們如何讚美孫周,得到孫周寵幸,如何如何……欒姬淡笑不再說吧,微坐片刻後,便起身離去。
“去瓊琚殿。”
她吩附衆奴,一路朝宋姬居住而去。
宋姬站在窗戶下,看着滿天雪花,小奴來報,欒姬來了,她嘴角扯出一絲笑容。
片刻,欒姬入,宋姬轉過身子,笑道,“美人終於來了。”
欒姬十分詫異,但見宋姬吩附衆奴設幾布漿,欒姬入坐,衆奴皆退。
兩人都是聰明人,也不拐彎抹腳。
欒姬言,“宋姬知我要來?”
宋姬持起美漿,“美人請,此漿是我親手所做,美人可嘗之。”
欒姬輕抿一口,笑道,“甚好。”隨後放下,又道,“宋姬可知今日朝堂之事?”
“美人心急了?心慌了?”宋姬不答先問。
欒姬一怔,“宋姬不急,不慌?”
宋姬揚脣一笑,“我與美人最大的區別在於。”她看了看她,“我對孫周,無男女之情,所以不急,不慌。”
欒姬臉色一變,“如此,我倒來錯了。”言畢,欲起身告辭。
宋姬輕笑出聲,雙手一拍,欒姬不明所以,但見一小奴走來,宋姬吩附,“去請麗姬。”
小奴退出,欒姬道,“麗姬?可是受過君上臨幸,與辛夷相似之人?”
“美人對此人倒有所瞭解。”
在這宮中誰受到孫周臨幸,她豈能不知,此番,不去顧及宋姬諷刺之言,又道,“此人無封號,爲何未出宮?難不成想當女官?”
宋姬不言,片刻,一窈窕女子走來,跪於堂下,“妾見過美人,良人。”
“你有身子,就不要跪了。”
“喏。”麗姬由小奴扶着坐於一側。
欒姬卻是驚鄂的瞪大雙眼,剛纔她說什麼?有身子?麗姬懷孕了?
她詫異的看向麗姬的腹部,平坦,沒有任何徵兆。
“這……”
只聽宋姬言道,“君上去無終國之前,寵幸了麗姬,至今三月有餘,偏偏麗姬不諳事理,有了身孕也不知,她終日居住御苑,那些小奴也沒有一個上心的,直到,前兩日,君上頒佈消息,衆姬哭成一團,麗姬來尋我,讓我向君上說情,不願離去,一激動,便暈了過去,我請來醫者把脈,才得知實情。”
欒姬大驚,“爲何不稟報君上?”
宋姬看了看一直低頭不語的麗姬,“麗姬,你先下去吧。”
“喏。”
麗姬退出。
宋姬才道,“當然要報,只是我還沒有想到一個好的法子,這不正等着你來呢?”
“何意?”
宋姬笑道,“你來尋我,不正要商量如何對付辛夷嗎?如今,我把麗姬交給你,要如何做,你自己去着摸。”
欒姬詫異,忽爾一笑,“你想看鷸蚌相爭?”
宋姬道,“隨你如何想?做不做也由你。”頓了頓,“若直接告訴君上……你該知君上護辛夷如此,難保,不會讓她知曉,又豈能挑起二人隔閡?”
宋姬說得直接,“君上知曉,不如讓辛夷知曉,美人,你說對否?”
欒姬瞪着她,冷冷一笑,“宋姬好計策。”
宋姬毫不忌諱,“然。”隨後又淡淡說道,“我只想在後宮好好生存下去,今日君上解散御苑,明日便會尋找藉口驅我等離宮,性命堪憂。”
欒姬一驚,又想到孫周對她說過的話,“他是國君,難道真想效防尋常百姓那般,一夫一妻?”她諷刺一言。
宋姬卻正色道,“若是真的呢?”
欒姬緊皺眉頭,心中澎湃,是不甘。
從瓊琚殿出來,欒姬明知被宋姬利用,她只得相應,此刻的她,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二人如何再次反目,便是自損又如何?
她又想到適才宋姬的話,“不可告訴君夫人,君夫人知,君上便知,君上知,辛夷恐永遠不知。”
欒姬閉了閉眼,握緊拳頭。
在欒姬走後,宋姬立即取來帛書,書寫一番,隨後又拍了手掌,從暗處走來一黑衣人。宋姬把帛書交到他手裡,“送給他,告訴他,我願再試一試。”
辛夷成爲麒麟殿女官,孫週近侍,一時間,引來衆多人來訪,皆被擋之門外,辛夷想見姬妤,可惜,她自成親後,便隨韓起去了駐地虎牢。
這也算是數百年來第一人,堂堂公女,隨軍去那艱苦之地,也引來一片讚揚之聲。
她爲她感到高興,她最終尋到自己的幸福。
這日,又有一人來到,她見了,因是櫻。
主僕相見,櫻痛哭流泣,跪在辛夷面前,“奴就知主子不會有事,上天憐惜,讓奴能再見主子一面。”
辛夷頗爲感動,這個在身邊伺侯一年的小姑娘,對她處處維護着。她扶她起身,拭去她淚水,似有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可好?”
櫻搖搖頭,吸吸鼻子,抽泣道,“自從主子離開,我便留在了壽安殿,做些雜活,因姬夫人不喜主子,處處針對我,後來,又被遣去浣衣所,昨日,麒麟殿的人來取衣衫,我才知,主子回來了……”
“你在浣衣所?”
櫻點點頭。
“君上爲何不照料你?”
櫻急道,“不怨君上,我本是姬夫人身邊的人,該回到姬夫人處,我去浣衣所,君上也不知情。”
辛夷嘆了口氣,“如此,你現在可願再回到我的身邊?”
櫻一臉驚喜,“可以嗎?”
“然。”辛夷拉着她的手,“這些年,我常會想起你,當初離開,恐也給你帶來了麻煩。”
櫻搖搖頭,“奴不苦,一點也不苦。”然而,辛夷卻發現她的手,滿是繭子,還有兩道血口,便眼眶一紅,竟說不出話來。
主僕二人,談至天黑,甚歡。
次日,便是祭祀之日,孫周帥百官,衆姬前往祖廟,辛夷隨之,這是她第一次出現在後宮衆姬面前,衆姬見了,才大吃一驚,真是辛美人?然,誰也不敢問出,因孫周早有禁令。
姬夫人己得知消息,眸如鷹準,瞟了一眼欒姬,見她目光冷靜,冷哼一聲,說了一句,“皆是亡國之姬。”
相比後宮的風雲暗動,前朝大臣,並不把這一切放在眼裡,他們仰望着高臺的國君,滿是敬佩之情,如今的晉國己然是中原霸主。
孫周接受衆人膜拜,目光掃向階下的辛夷,她正看着他,他嘴角揚起一個笑容,魅惑衆生,魅惑着她。
有心思的姬妾見了,是怒,是傷,是恨。
君夫人見了辛夷,驚訝之下,她與衆姬不同,她對她有着深深的歉意,她憶起五年前,君上得知辛美人歿,趕去永巷時的情景,猜測君上心思,當年她的孩子被人暗算,至今未找到兇手,而辛美人嫌疑最大,爲防衆異,便她讓恢復了另一身份,於是長嘆一聲,倒也難爲了二人。
孫周攜君夫人下了高臺,辛夷跟在身後,君夫人與之同行,“辛……堇姑娘,當年之事,我甚感慚愧。”
辛夷一驚,立即道,“夫人之言,堇不甚明白。”
君夫人嘆了口氣,“我知,你如今是郤堇,忠臣之後,以前之事,不說也罷。”
辛夷沉默,其實對這位夫人,她敬重有佳,但,情愛之事,她只能長嘆一聲。
她看着孫周的背影,堅定了心,沒有什麼再能把我們分開了。
然而,有些事,是她所不能控制。
正當孫周來到位前,準備觀看萬舞,突然傳來一陣尖叫,孫周立即停下步子,回頭看去,但見不遠處,欒姬正扶着一華衣女子,驚慌失措。
“出了何事?”
他問道。
有奴回答,“麗姬突然暈倒。”
麗姬?孫周顯然並沒有想起此人是誰,但見她熟悉的容顏,一絲恍惚。
“如此,先扶下去醫治。”
小奴領命而去,這時,樂聲響,萬舞起,在這寒冷的冬季引得衆人熱血沸騰,誰也未去注意那位暈倒的姬妾。
片刻,卻見醫者來報。
“恭喜君上,麗姬有喜了。”
孫周左側乃重臣,右側乃後宮衆姬,一一得聽。
什麼?孫周嗖的起身,神色驚鄂。
“稟君上,麗姬己有身孕。”醫者重複道。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姬夫人,她面色一喜,呵呵一笑,有意無意的看了一干衆姬,“當真如此?“
“正是。”
“君上。”姬夫人看向孫周,“當真祖宗護佑呀。”
隨後,衆臣紛紛出例,現場一片恭賀之聲。
孫周微顯慌張,下意識朝辛夷瞧去,但見她臉色蒼白,低頭垂眸,緊緊咬着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