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一片漆黑,透過營帳外的篝火,帳中滲透着朦朧的氣息,卻也免不了的陰暗,剛進帳中的沐雪一陣寒顫。冰冷的氣息許許襲來,黑暗如一隻伸入地獄的魔爪,沐雪絕美的面容在黑暗中傲然盛來。眼前一個玄色的身影端正坐在寢榻上,微弱的光亮灑上去,俊美的臉龐透出絲絲陰冷的氣息。
沐雪面色一變,他竟然沒有穿着先前那件繡有九爪神龍的黑袍,而是着了一件玄色長衣。寒月星光下,他就是穿着這件衣服,她起舞,他吹蕭。也是穿着這件衣服,親手毀掉他們之間的一切情感。心中頓時產生了無數不可言說的痛楚,心酸陣陣。
“臣妾參見皇上!”楚月行禮,面帶微笑。澹臺燁心中一驚:“雪兒是你嗎?是你對不對?雪兒?雪兒!”這個聲音,朕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這個身影,亦是朕一生不可磨滅的痕跡。
望着剎時起身,迅速走到自己身邊,緊緊擁着自己的澹臺燁,楚月冷顏一笑,雪兒?難得你還牽掛着她!只是這份牽掛你給得起,而她,卻要不起。雪兒?難道你忘了當初是如何狠心的殺害她了嗎?但聞他身上一股濃重的酒味,楚月的笑意更濃了,猶如黑夜盛來的彼岸花,妖嬈,卻只是死亡的象徵。
次日清晨。
天未亮,楚月便已醒,望着寸縷未着的自己和澹臺燁,輕撫額頭,絕美的容顏頓時染上一抹笑意。只見澹臺燁狹長的睫毛輕顫,接着緩緩睜開眼睛。“皇上,您醒了。”
望見自己與楚月的寸絲未着,澹臺燁大驚,莫非?不行,她是靈宮的細作,若她真因此而有了身孕,豈不是給朕添加麻煩。“昨夜,朕…”說着輕撫太陽穴。
“昨夜皇上喝醉了,於是就在臣妾這裡就寢,不知皇上覺得臣妾昨夜的表現如何?”楚月說着略作羞態,但心裡卻笑開了花。
“你…朕…”頭一陣陣的痛,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望着笑得如花綻放的她,澹臺燁內心輕嘲,她果然不是她,她,不是這麼隨隨便便的人。
澹臺燁思索之間,楚月便已着好了衣裳,盈盈一笑:“皇上可否用臣妾爲您穿衣?”
衣裳如火般紅,卻絲毫點燃不起澹臺燁的激情,他冷冷道:“愛妃昨夜費神了,朕怎敢再勞煩愛妃?”
說着面帶嘲諷,但楚月依然在在笑,彷彿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她的笑意。望着寢榻上那抹殷紅,澹臺燁輕笑,笑意很淺,卻使人冷得窒息。楚月,朕本以爲你是與衆不同的,沒想到,你與後宮爭權奪利的嬪妃沒什麼兩樣?一樣爲了權力地位,可以犧牲一切。
看向笑逐顏開的楚月,此時她在澹臺燁眼中就是一個笑話,但她仍在笑,她到底在笑什麼?後宮嬪妃笑裡藏刀,他都能一眼識破,唯獨對她。“愛妃昨夜辛苦了,朕就不打擾愛妃休息了!”語氣稍重,略有警告的氣息,眼神充滿危險。說完扶袖而去。
不經意碰到左手食指的傷口,疼痛使她微微皺眉,望着手上略有一釐米長的傷口,再望了望榻上那抹殷紅,楚月越笑越豔。但笑意褪盡卻是清冷。
視她爲棋子,用完便丟,欺騙她的真情,親手傷她性命,大殿上羞辱於她,澹臺燁,你真以爲你配得到我嗎?冷冷一笑,眼神中藏着深深的恨意。
度步走出烏煙障氣的帳蓬,楚月頓時神清氣爽。望向東方,山氣籠罩,朦朦朧朧,一輪紅日自墨綠的山頂升起,霞光四射,照耀在楚月身上,紅袍猶似着了火,絕美的面容雙眸輕閉,似在感受什麼?又像在想什麼?
“你說昨日的太陽與今日的有什麼不同?”冷夜走上去,問。他剛剛檢查完了人數,閒來無事,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昨晚與那個女子聊天的地方。正巧,她也在,望着她輕閉的眸子,光輝灑了她一身,美綸美煥。
“沒什麼不同!”楚月雙眸依舊緊閉,淡淡地回答。得到這個回答的冷夜一驚,本以爲她會給自己一個特別的回答,沒想到…心上一失望,卻不曉楚月繼續說:“昨日與今日,太陽依舊,只是時間不同罷了!”
“不!不是了,太陽變了,即使場景依舊是雲層中,方向依舊是東方,可是昨日的太陽與今日的太陽,已經不同了!正如昨日與今日的姑娘你一樣,已經變了!”冷夜輕嘆!“哦?那就請將軍說說,昨日與今日,本宮那裡變了,”楚月睜開眼,如星辰燦爛的眸子使光豔四射的朝霞都顯的黯淡無光,她轉過身,只見山未照到的那一面,依舊雲霧繚繞,如仙境一般。“娘娘是真不知,還是假裝不懂?昨日的尚書之女沐雪,今日的皇上之湮妃楚月?”
“呵呵呵…呵呵,將軍是在說沐雪嗎?她早就已經死了,四年前就已經死了,活着的、是楚月,是帶着滿腔仇恨的楚月!”語氣夾雜着深深的恨意。
楚月一驚,“若將軍將此事告訴了別人,後果,恐怕就不用本宮一一說了吧。”語氣無限威嚴,卻掩不住她的虛心。他怎知她的身份?忽憶起那晚“夜,將她暴屍荒野!”夜?冷夜?莫非那晚的夜就是冷夜?可她明明易容了?澹臺燁都未能認出她,他怎麼能認出?楚月低頭沉思。
“你不用覺得驚奇!你左手手腕那裡是否有一條大約一寸的口子?那是四年前我奉皇上之命將你暴屍荒野,任你自生自滅時不小心被樹枝滑破的。”說到這楚月忙擡手看了看,的確,那條傷口張開大大的嘴,彷彿在嘲笑自己。沒想到當初奄奄一息的她,今日卻傾國傾城的出現,想必,皇宮又該產生一場血雨腥風吧。冷夜內心輕嘆,帶有卷卷哀思。
“呵!如今我安然無恙的出現,是不是令你們很失望?”楚月輕嘲,句句帶有諷刺。呵,若皇上知道了,唯恐不是失望,而是開心。
記得四年前,皇上曾帶來一個閉月羞花的女子,從此每夜他都在月下吹蕭,那女子起舞,日子一天天過去,皇上對那女子流露出越來越深的感情,或許皇上自己都不知道,可身爲他的貼身侍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後來不知怎麼的,那女子竟在太子選妃時嫁給了太子,皇上神情混然,我不懂他喜歡那女子爲何這麼做?但後來太子失寵被廢,我才知,她是去給皇上當細作,只爲了除去太子。
他終於如願以償,記得剛登上帝座,他便宣佈要封她爲妃,可她畢竟做過太子的妃子。朝庭大臣極力反對,都要皇上將她殺死,以振朝綱。剛剛上任的皇上勢力單薄,若在逆於衆臣,只怕衆叛親離,迫不得已他終是把她殺了,但他命我將她暴屍荒野時的那種無奈,那種徹底的痛心悲痛,亦是我這個下屬看在眼裡,放在心上。於是我悄悄把她放在了大路上,因爲一旦有人看到,定不會見死不救。那日,我便一直伏在路邊看到有人將她救走。這件事我並未告訴皇上,他是皇上,他不能有弱點,於是我說她死了。一連的三天三夜,皇上沒說過半句話,顆粒未進,只是靜靜地坐着,一直到了第四日,於是開始不分日夜的處理政務,我看的心痛,可是我又不能告訴他,也許她並沒有死。那女子,便是沐雪,亦是如今的湮妃。四年前沒做成皇上的妃子,沒想到四年後還是成了他的妃子。只是她多了一份仇恨,而皇上多了一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