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風冷得刺骨。
南門贏曲着身子藏身在顏玉的房樑之上,心底算計着三師兄是不是接到他的信了。
若是接到了,這個時候應該動身了罷。
要知道,這領兵打戰,並非非他不可。
只是聖上不知因何,看他不順眼,就把他派到戰場上去罷了。
其實他也摸不清他這三師兄到底對顏玉是個什麼態度,若他真是在意顏玉,這麼長的時間,也不來看上一眼顏玉,這關係未免顯得微妙了。
畢竟先前提過,雖然聖上不知什麼原因把三師兄派到戰場上去了,但他就是不相信三師兄能這般乖巧的聽聖上的話,所以回來一趟也還是有時間的。
若說不在意,三師兄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派人送來一個荷包,荷包裡裝的是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交代送給顏玉的。
對了,就因爲上一回顏玉在聚香樓戲耍柳鍾銘一事,三師兄讓他送給顏玉的荷包,還在府邸好生呆着呢。
猛地閉上眼,惱怒爲何這個時候想起荷包的事,這一夜光想這事,就不由得疼痛……
只是這三師兄倒也好說,這顏玉的態度,就難捉摸了。
顏玉的態度如何,他還真不知曉,顏玉只在太師府說過看中了三師兄,可別的時候,那個時候她話裡是這麼個意思,眼底又是個別的意思了。
那時候,他只想着顏玉膽子不小,竟然看中了三師兄,卻沒大注意她眼底的情緒種種田養養娃最新章節。
見他倆並不在媞汀院,才毫無顧忌的趕去的,卻沒想到被蔣易逮了個現行。
至此,她都沒想明白。到底是她太小瞧這個百里府了,還是百里府太過強悍了。
連個她認爲最簡單的任務,都讓自個搞的這般狼狽。
瞅了眼百里如玉,她突然卸掉了面上所有的僞裝,這樣一來,再面對百里阮玉時的恐懼,也跟着減輕了些,她直接對柳氏道:“算了,如今我這小命捏在你們百里府動手上,我還是安分點吧。”
說着看向了百里阮玉。朝百里阮玉笑道:“三小姐想知道什麼?如實道來,苾芯定會爲三小姐解惑。”
苾芯道完,周身的氣質與她原先有些狗腿的氣質既然完全不同了。
這也許就是苾芯最真實的一面。
她看着百里阮玉。就向看着自個崇敬的人一般,又像看着一個可敬的對手一般。
百里阮玉蹙眉,睨了苾芯一眼,雖然眼下她沒對苾芯用催眠術,但也知道今兒個的自個。爲了百里如玉鋒芒畢露了。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用個貼切的句子來形容她此時的窘態,無疑就是被苾芯扒光了衣裳,她全身赤裸的站在柳氏等人面前,雖然她並沒有覺的難爲情,但是就這樣被人扒去了衣裳。心底也是有點難堪的。
雖然那一點難堪,她若不仔細辨別,她都察覺不出來。但是她這回可是仔細辨別了,而且辨別出來了——這於她,將又是一衝擊了。
苾芯,果然是個不簡單的。
竟然連性命都豁出去了。
她真沒想到苾芯能連性命都能豁出去,苾芯看上卻不是捨身取義的那種人。但是此刻,她偏偏就是捨身取義了!
苾芯的動作。搞得她一愣一愣的;在這之前,苾芯可不是這般打算的,她必是做了能威脅到百里如玉的,如果她沒來的話,百里如玉定是逃不過苾芯的威脅。
但是就因爲自個的插足,苾芯的計劃才全盤落空;雖然到現在,她也不是很清楚,苾芯到的計劃底是全盤落空了,還是另有陰謀,只是看到苾芯眉間展露的那絲肆意和灑脫,她還微微失了身。
這會子苾芯把話語的矛頭全都指向了她,她自然不能讓她平白無故的沾染上,即使她打來千妍院開始,就逃脫不了被指染的份,但她還是開口了。
她問苾芯:“苾芯想讓我問什麼?到現在,我又沒什麼好問的,這一切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不是麼?”笑看着苾芯,那表情似乎她和苾芯是多年前的老朋友,那表情,足矣讓人忽略她咄咄逼人的語氣。
而這表情,又恰好,只有苾芯和百里如玉外加苾芯身後的蔣易能看到。
苾芯一時間有些怔忡不定了。
她原本是以進爲退的,不想百里阮玉一句話就把她壓得死死的,不得動彈。
用複雜的目光盯着百里阮玉,直到眉頭慢慢撅起,又緩緩舒展開來。
百里如玉卻是徹底爆發了:“阮玉,你到底在跟我的丫頭打什麼啞謎!有什麼話不能明着的說出來,非要藏頭縮尾的!”
苾芯聞言又是一愣,嘴角嚼出一絲笑意來魔法美好生活全文閱讀。
這百里如玉真是傻子一般的人,她原來怎麼沒看出來?
百里阮玉心底也生出一股淡淡的怒氣,奈何她修養實在太好了,即使對百里如玉生氣了,也沒有生出與百里如玉爭執的念頭來。
她連擡起眼皮看上百里如玉都覺得費力了。
倒是柳氏爲百里阮玉抱不平:“如姐兒,怎麼跟阮姐兒說話的!”
百里如玉頓時覺得失言,但還是憤憤不平的看了百里阮玉一眼,倒教百里阮玉心底的怒氣難平了。
柳氏顯然看出了這裡邊的彎彎繞繞。
苾芯想傷害顏玉,被抓現行後,嫁禍給百里如玉,百里如玉在苾芯都要放棄爭辯的緊要關頭,卻捅了百里阮玉一刀;她看得出來,百里阮玉那麼怕冷的孩子,連擺飯日裡出太陽都不願意出來,如今爲了百里如玉,卻是深更半夜的跟在娟娘子身後,這種時候,若不是有關顏玉的事,她是怎麼着也得拖到明兒個一早才處理的。
如今百里阮玉爲百里如玉解圍,不惜這麼冷的天氣。也得跟過來,跟過來就跟過來了,只是平白無故的受百里阮玉冤枉,就讓人很不爽了。
再加之,她向來看不慣百里如玉,而對百里阮玉,卻是不比百里流玉差。
連她都生氣了,百里阮玉那孩子該有多傷心!
其實百里阮玉看起來冷冰冰的,實際上她知道,她心底還是繫有一份溫情。至少對百里如玉就是如此,雖然那份溫情被百里如玉快刀斬亂麻的斬斷了,但卻不可否認。百里阮玉是有溫情的。
看似思考了許多,實際離開口教訓百里如玉也不過瞬間的事。
她接着又冷語道:“娟娘子,把那丫頭關進柴房,派幾個婆子嚴加看守着!”說着又看向百里如玉姐妹倆,“你兩回去休息吧。此時母親自有主張。”
語罷,又特意看了百里如玉一眼。
百里如玉被柳氏冰涼的眼神看得發憷,連連垂下了腦袋。
百里如玉和百里阮玉就在柳氏的目送中,離開了千妍院。
半道上,百里如玉又開始胡攪蠻纏起來:“妹妹和苾芯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爲何看上去這般聽你的話,倒不像是我的丫鬟。而像是妹妹你的丫鬟了……”
她一點都不覺得她是胡攪蠻纏,而是覺得百里阮玉與苾芯之間,一定有問題。
她就明明白白的看得出來。這問題來自於苾芯對百里阮玉的害怕!苾芯平日裡是她的丫頭,與百里阮玉沒有過多的交集,爲何苾芯會如此顧忌百里阮玉,從而陷害她呢?
如今她一點都不想顏玉早早的就沒了,因爲她還沒有看到她痛苦。還沒有看到她絕望,她真的巴不得顏玉活的長長久久的;又想她這些天。忙得連飯都顧不得吃,哪有空理會顏玉。
偏生苾芯這丫頭竟趁她不在意的時候,生出背主的心思。
還與百里阮玉搭上了眼,方纔在千妍院與百里阮玉眉來眼去的,這些她可都一個神情不漏的看在了眼底,她沒有任何理由不懷疑,百里阮玉和苾芯之間有“姦情”。
但眼下的百里阮玉還是一副清風雲淡的模樣,難不成,她對她一點都不愧疚。
百里阮玉聽這百里如玉的話,心底生出厭惡的情緒來。
這百里如玉平日裡就好做那爭風吃醋的蠢事,眼下這種狀況,還蠢得讓她有暴打她一頓的衝動無限之末世輪迴。
她真的有衝動,只這衝動在她握拳的那一刻,就泯滅了。
她看着百里如玉,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她自然知道她笑得難看,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完後,又忍不住對呆滯中的百里如玉到了一句:“都說傻人有傻福,但還是沒聽說過蠢人又蠢福的這種說法。姐姐,你若不是我姐姐……我連一句話都不想對你說,知道爲何麼?嫌累。”
她說着,不顧百里如玉更加呆滯的站在那一動不動,就獨自離開了。
直到百里如玉回過神來,才發現百里阮玉走得不見人影,只留下一個打着燈籠的丫頭距離她一尺的地方低着頭;而她卻因爲百里阮玉留下的那翻話,表情徹底扭曲了。
第二百二十章:有備
顏玉已經昏迷不醒整整七日了。
七日來,除了每日看望她面無表情的柳氏外,左孆和纖意的眉頭卻是皺得緊緊的。
左孆和纖意並不知道顏玉的身體狀況如何了,只按着花璀璨一一提點的做,時間拖得越長,她們心底的擔憂拉得越長;因爲她們根本不瞭解百里氏家族的催眠繼承者的覺醒方式。
更是沒聽說過有催眠繼承者這一類人,如果硬是要說她們與百里氏的催眠者有聯繫的話——那就是朱哥兒被毒殺的那一日,大老爺要休妻的那一刻,她們看到了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一幕。
也就是大老爺對任姨娘施展了催眠術。
緊緊這般認知,她們如何能看得清顏玉的身體狀況到底是好是歹。
左孆用溫水給顏玉擦拭了身子後,又餵了她一些流食,這才隱去擔憂的神色,看向一旁同樣盯着顏玉發呆的纖意,微暖一笑。
放下手中的碗,拉着纖意坐上了小榻,抿着脣。這一刻又猶豫了,她在思考這事是不是應該告訴纖意。
纖意知道她有話要說,今個兒一早,她就發現了左孆的失常,原以爲她會一直沉默下去,沒想到這會子就準備與她說了,但怎坐到了小榻上,左孆又猶豫了呢。
不過她並沒有催她,而是耐心的看着她。
左孆這會子也會不好受,特別是被纖意信任的眼神盯着。她就更不好開口了,但是她知道纖意的腦子一向轉得快,而她這事不與纖意說。這會子小姐又是這般模樣,她就再找不到一個說話的人了。
思索了半響,左孆看了一眼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才緩緩開口:“這事說出來可能對你不好。可小姐如今昏迷着,你前陣子又瞅見了一些眉目……所以這事……”她有些難爲的看着纖意。
纖意握着她的手:“姐姐有什麼請說,不必顧忌。姐姐與我還有大小姐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姐姐也知道我的性子,看上去年紀小也明媚,實際上就是個陰冷的性子。做什麼都被動,若不是大小姐和姐姐一直照顧我,這媞汀院哪有我一個小丫頭的立足之地?”
她說着衝左孆笑笑:“姐姐可能不知道。我自打來這府邸就有些後悔進來,可自從被小姐看中來了媞汀院,背後一些愛攪事的欺我年紀輕的,可不再少數;畢竟如我這般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一下子跳到大小姐身邊來。可謂被天上的掉下的餡餅砸中了;若不是有姐姐處處維護我,我定活不過今日的——姐姐有話請說。”
左孆一下子紅了眼睛。想到初來媞汀院不久,纖意便被一羣好丫頭好事的丫頭圍攻的情景。是她爲纖意解了圍,難爲她還記得……
“我便也不瞞你,今日個一早,我無意中聽見了有丫頭說五丫……那丫頭竟然有孕……”
“五丫這一去,原本三丫的事就鬧得人心惶惶的,這下子就更……那日咱們看到的五丫,離五丫去後也不過幾日,若按這個時辰來算,那次咱們碰到的五丫裙角的血跡,就是五丫自個添上去了的了,纖意你說的重生美人如翡。”
纖意聞言,瞪大了眼睛。
那怪那日五丫離開之後,她便感覺不對勁,經左孆這麼一解釋,原來五丫裙角那血跡是添上去的,而五丫,的卻是被人侵犯過的,而卻是她自願的;她年紀雖小,但從五丫少許霧靄的眼睛腫,可以看出來,五丫是和人歡愛不久後,才被她們主僕“撞見”了。
而今五丫卻命損了。
自然而然讓人想到三丫的死因。
之前顏玉要她倆留意五丫,一是懷疑三丫的死因,再者是三丫和五丫同時被她們主僕“撞見”。
由此可推證,三丫的死和五丫的死,兇手是兩個人。
三丫和五丫做出那等事後,同時被她們主僕撞見,這裡邊就和又文章,如今她們倆又先後命損……而纖意認定謀害她們姐妹的兇手不是同一人,是有根據的。
五丫是處心積慮做出那等事讓她們主僕撞見的,因爲有三丫的前車之鑑,她們沒理由不相信,五丫是處心積慮的。
謀害五丫的兇手,經顏玉推證,應該是策劃整件事的主謀。
具體是什麼,她們兩個小丫頭還不太清楚。
她們不清楚,顏玉卻是像知情的。
纖意根據顏玉的推證,就可以清楚的明白,三丫的死與策劃着的主謀無關,因爲這策劃者沒理由讓五丫這般處心積慮後做掉她。
因爲三丫和五丫不同。
她們碰到三丫時,三丫眼中是有恨的,而五丫眼底卻是嬌羞;只這一點,她就可以確定,五丫不會被策劃者抹了性命;就算被策劃者抹了性命,也不會留下一個五丫有孕的漏洞,平白讓她們生疑。
所以,三丫不可能是整件事的策劃者抹掉性命的。
而五丫有身孕一事,做夠讓柳氏吃一壺了,在百里氏這種大家族裡,發生這種事是見不得光的,而如今百里府,人人都知曉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了三丫的死,完全是正對柳氏來的。
纖意腦海突然裡閃過一個念頭,眼睛瞪得更大了。
纖意的這番舉動。着實把左孆嚇得不輕,她連忙握緊纖意的手:“你是想到什麼了麼?”
纖意怔怔的看左孆,模樣竟有些呆滯,她回握着左孆的手,喃喃道:“姐姐再容我想想,再容我想想……”
三丫是千挑萬選出來必死無疑的人。
想要柳氏手忙腳亂,就必須是三丫死,旁的丫頭體現不出來效果。
因爲在三丫之前,她有個姐姐已經在府邸自縊了,三丫再死。大老爺必定會把這事交給柳氏柳氏處理。
而柳氏慌了,受損者直指她們主子顏玉。
只是爲了給柳氏製造麻煩,卻是沒想到。五丫那丫頭更是個不安分的,更沒想到,五丫這步棋子沒走出去,五丫就被吃掉了軍妝最新章節。
五丫走的是一步情感棋,也是一步死棋。卻提前隕落了……這叫什麼,人算不如天算?
想通了事情的來由,纖意笑出聲來,好半天才止住,可嘴角殘留的笑意,還清晰的印在那裡。
這下輪左孆呆了。以爲纖意得了失心瘋了,這會子是笑得出來的時候麼。
纖意安撫的拍拍左孆的手:“姐姐莫慌,我只不過是高興我想通了一些事……”她說着。就把自個想到的,一字不漏的說給左孆聽。
左孆聽得一驚一乍的,看纖意的眼神漸漸有了變化,竟有些小小的崇拜。
片刻之後,左孆也沉靜下了。她扭頭看了眼顏玉:“這麼說,這麼小姐的處境……”
纖意聽罷。也面色嚴肅起來,又緊了緊左孆的手,堅定道:“咱們小姐一向是個吉人天相的,定會逢凶化吉,吉人自有天相。”
一遇到顏玉的事,左孆就一點也不馬虎:“我去請南門公子和花公子來一趟,順便去連娘子那裡走一趟,讓他們夫妻這幾天注意着點。”
纖意點頭:“速去速回!”
左孆找到南門贏後,原本還爲自個的請求忐忑不安,眼下南門贏一口答應了她的請求,這讓她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深深感動。
南門贏卻被左孆匆匆說出口的請求弄懵了。
雖說他是一口答應了左孆的請求,但是什麼情況,能讓左孆這丫頭這般跑過來,爲顏玉討個請求呢?
“顏玉那丫頭髮生什麼事了麼?”
左孆搖頭:“府邸最近又死了個丫頭,奴婢們很不安,所以才請南門公子護上我家小姐幾天的,小姐都不知什麼時候能醒來……”
南門贏蹙眉:“那丫頭過不了幾天就要醒了,你也莫焦心了,她這種狀態,可是其他人都夢寐以求的,等她醒過來,你便知道了,這幾天我都會在媞汀院的周圍的,活許你看不到我,但我會一直在,你放心好了。”
左孆雙膝跪地:“謝公子!”
南門贏扶她起來:“不必謝我,我還得謝你呢。”
左孆擡頭詫異的看着南門贏,只聽他道:“顏玉是我妹妹,有個一心爲她的丫頭,是件高興的事,卻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想到來找我,我卻得感謝你。”
左孆頓時明白南門贏所指,一張臉登時漲通紅,再也不敢說什麼奴婢本分等話,就逃之夭夭了。
這廂,南門贏臉色的笑意漸漸清減了下來。
左孆不會無緣無故來找她護住顏玉的,定是百里府起了什麼妖蛾子,顏玉身邊的兩個小丫頭應付不過來,所以纔有左孆來請他去百里府護住顏玉的這一幕。
幸虧他這幾天老覺得心神不寧,連師傅派下的任務都下意識推遲了,想來,就是在等左孆來了。
即使左孆沒向他說清楚顏玉目前的狀況,但顏玉可想而知,顏玉的狀況很是不好;可究竟到底是誰跟顏玉過不去,非得至她於死地?
上一回,他和花璀璨去找顏玉的時候,就發現媞汀院的周圍有三股不明的氣息。
一共有七八個人,其身手都不下蔣易之下,他都沒什麼把握一舉將他們拿下,蔣易就更不行了;即使左孆不來找他,他也準備這幾天就入住百里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