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孤寂,獨自舔噬傷口,在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後,仍可以笑着面對所有人,來應對忽視那些惡意的中傷。
蘇婉,即使沒有陸敬之的守護,也可以活得勇敢。
陽光下,陸敬之如挺拔的樹,毅然地站在原地,沒有因爲她的冷漠殘忍而離開,只是安靜地凝視着她纖瘦的身子消失在路口。
落地窗裡,倒映着自己微笑的臉,明明脣角上揚,眼角卻噙着晶瑩的水光,她的心像是被無端撕開一角,明明很疼,明明不捨……
可她在不捨什麼?
聶曉靜哀怨、悵然、清傲中透着明顯憂傷的臉,櫻脣裡淡淡吐露着陸敬之在意自己的話,她說他連做夢都在喊着蘇婉的名子,可她也在用這樣一種欲揚先抑的方式來宣誓自己的主權。
他們是即將訂婚,被無數人祝福而期驥的新人,是可以相擁而眠最親密的人,蘇婉呢?
眼前魚灌而出的孩子們,個個臉上綻放着開心的笑容,放學的時光是一天中最期待的時刻,然而又有多少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沒有那種歡心愉悅的心情?
小時候,她曾是爸媽手中最珍愛的小寶貝兒,他們寵她愛她,想要把世界上最美的東西都給她。
然而她卻說,她只要院子裡那棵蘋果樹,夏天她要在那裡乘涼,秋天要坐在樹上吃蘋果,脆而甘冽的果汁潤甜着乾澀的喉嚨,即便是做夢也會笑醒。
可是,8歲那年,媽媽突然不告而別,日子似乎也從那個時候翻天地覆,最愛她的爸爸整整找了她一年,從最開始的焦急到最後的消沉,蘇婉眼見着英俊溫和的爸爸變得整日酗酒,每天回家倒頭就睡,不時地還會對她破口大罵,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爸爸擱置在牀頭的酒,被他一把抓來按在牀上,打個半死。[醉書樓 ]
她沒有喊叫一聲,只是默默的流淚,她小手死死握緊牀單,直到一根堅硬的木棍砸向了她的腦袋。
天地一片昏暗,那時候蘇婉覺得世界一下子變得暗無天日起來,她輟學了,整日站在蘋果樹下,望着那棵挺拔而堅韌的大樹,視線裡也少了生動的顏色,她變得更瘦了,皮膚青青紫紫的,爸爸似乎從那一次打上了癮,每次喝酒都會找她來發泄。
然而,在那些失去了美麗童貞的歲月裡,有一個男孩兒卻開始駐進了她的世界,他叫什麼她不記得,她只叫他“陸哥哥”,他有一雙清雅而溫潤的眼眸,他不喜歡說話,就喜歡坐在家門口的石凳上呆呆地望着蘋果樹發呆。
然而,從什麼時候,他開始與她有了交集?
“媽媽,陸爸爸沒來嗎?”蘇婉眼神一恍,思宇已經揹着小書包站在自己眼前,烏黑的短髮黏在一起,蘇婉疑惑地皺眉,看到他渾身溼透,連一雙雪白的鞋子也正滲着水。
他沒有第一時間來向媽媽報告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反而第一時間四處尋找陸敬之的身影。
“吳思宇,你有什麼事情瞞着媽媽嗎?”蘇婉作勢板着臉,看他這模樣難不成又在學校跟誰打架?
這孩子什麼時候開始熱衷於暴力對抗了?
思宇仔細地看了一圈,確認沒有陸敬之,一張雀躍的小臉兒有些鬆垮下來,他不說話,只是低垂着腦袋,表情有些沮喪。
看這模樣,蘇婉便知道猜對了一二,轉身也不再理悶不怕的思宇,徑直向前走。
氣氛有些沉悶,直到一聲刺耳的鳴笛響起,胸前撞進一個柔軟的小身體時,蘇婉才陡然驚醒,看着近在咫尺的出租車,渾身驚出一身冷汗。
她第一時間便是抱住擋在自己身前的思宇,眼裡溢出心疼的淚水,她的小寶貝兒,在最危險的時候卻沒有遺棄她,想用她瘦小的身子來替自己抵擋危險。
“小傻瓜,以後不許你這麼做了!”如果她的生命是用最愛的人來換取,她寧願死的是自己,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想看到有人爲了她失去一切,甚至是生命。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就闖了過來,鳴笛聲此起彼伏,他沒有顧忌身邊那些大罵的司機,高貴的身形敏捷如獵豹,幾步奔到相擁在一起的母子,然後將這對母子帶到路邊安全的位置。
“蘇婉,這就是你所謂對我幸福的成全嗎?”看到她那樣清冷地,呆呆地走在路中央,然後再看着那個小不點兒義無反顧地衝進她的懷中,知道他心裡那種快要暴發的衝動嗎?
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手,可就在剛纔的一剎那,他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有緊隨她的腳步。
一次錯過,讓她失去幸福的童年,一次錯過,讓她走進不幸的婚姻,再一次的錯過,難道要讓她永遠從自己眼前消失嗎?
他的心會疼的難以平復,蘇婉,你怎麼會清楚,一個男人同樣也具有一顆柔軟的心臟,會承受不了再次失去最愛的負荷。
蘇婉望住他那張白皙溫潤的面孔,幽深的瞳仁裡閃過一絲痛楚,那種與生俱來的高雅,仿似在這一刻消失,有的只是擔心和責備。
可是她卻看不到他對自己一點點的埋怨,只有溫柔泛着漣漪的光潔和美好。
他伸出大手,托起她一側沾染着灰塵的小臉兒,脣角微微上揚,還是那個如玉般清俊風雅的紳士,縱然剛纔被她無情的拒絕,卻仍像是沐風細雨潤進她的心底。
“我知道,那些都是你想要趕走我才說的傻話,婉兒,你需要我,就像我再也不想與你錯過一樣!”他深深地望着她,深入髮膚,滲入骨髓,那種深刻到蘇婉無法再次回絕,甚至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她的一隻小手裡突然被兩隻柔嫩的小手握在掌心裡,像是包裹了一層溫柔的羽毛,她垂眸,在思宇那雙澄淨的眼睛裡,看到一種連她都不自覺的陌生。
“思宇!”
“媽媽,你是因爲思宇纔不理陸爸爸的嗎?”思宇突然開口,蘇婉愣怔地在思宇的眼瞳裡再次看到認真。“函函告訴我,他媽媽說因爲思宇是別人的孩子,所以媽媽纔不理陸叔叔的!”
“思宇,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不是這樣的!”蘇婉心中一疼,將他抱在懷裡,思宇卻硬是從她懷中掙脫,轉眸看着陸敬之。
“陸叔叔,真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