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按死在泥沼之中
沈毅不太可能對陳家不聞不問。
如果他真的不聞不問了，範家或許會相信他的話，不會再理會這個江都城郊的普通村戶，但是也有可能會惱羞成怒，對陳家動手。
這種五十五十的概率，在別的事情上可以賭一賭，但是在事關人命的事情上，是不能夠去賭的。
因此沈毅準備帶走陳清的弟弟。
一來是爲了讓陳宴實現陳清的考學願望，二來只要陳宴進了甘泉書院，陳家便算是留下了一條根鬚，便不會被一點都不剩下。
只要能留根，範家人對陳家動手的概率便會大大降低了。
因爲沒有什麼意義。
只要沈毅從這裡帶走了陳宴，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範家人，只要陳宴活着，陳家留了根，陳家其他人便威脅不到他了。
這不是因爲沈毅重男輕女。
陳黑子嘆了口氣：“到年就十五歲了。”
“罷了，我話就說到這裡，你們如果想通了，便去城裡找我，到明年過完年，我都會在江都。”
沈毅鬆了口氣。
沈毅有些爲難。
陳黑子點頭。
“如果您點頭同意，學生想讓書院收留他三年，如果您不同意，就讓他在這裡暫住一些時日，等到學生處理完範家的事情，再讓他回家…”
安頓好了陳幼娘之後，沈毅領着姐弟倆到一處房間裡住下，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裡，給建康寫信。
沈毅面色誠懇，開口道：“陳叔，昨天有人給你們家送了東西是不是？”
沈毅想了想，開口道：“我家裡有個親兄弟，到年就十四歲了，他在書院讀書，平日裡偶爾回家一趟，我平日裡不在家，也沒法照顧他，如果幼娘不嫌棄，就留在江都的沈家，給我家父親還有兄弟做做飯洗洗衣。”
陸夫子先是微微皺眉，然後舒緩了眉頭，開口道：“既然子恆你說話了，那就讓他在跟秦先生學一些時日。”
沈章當初在公堂上見過陳家的女兒，只不過只見了一面，兩年多時間已經有些記憶模糊了，聽沈毅這麼一說，他立刻想了起來。
說到這裡，沈毅開口道：“沈某言盡於此。”
到了甘泉書院之後，沈毅先是找到了秦先生，把陳宴“寄存”在了秦先生那裡，然後他馬不停蹄的去了陸先生的書房，在書房裡見到了陸先生，並且跟他說明了前因後果。
只要他來過一趟，就足夠讓自己心安了。
沈毅嘆了口氣。
沈毅知道，這夫婦倆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殺害陳清的兇手。
沈毅有些詫異：“陳叔怎麼知道的？”
“我家幼娘，做事情很勤快的，洗衣做飯什麼都成…”
他聲音有些沙啞：“說什麼清兒的案子已經結了，讓我們熄了心思，好生過日子。”
沈毅低聲道：“當初陳清的案子結案的時候，我跟兩位說過，讓你們不要再求告下去，就是因爲兇手太過勢大，怕你們家裡出事。”
沈毅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陳宴在甘泉書院的費用，可以由我來出。”
“如何決斷，交給二位了。”
“至於留不留他，要看他自己有沒有這份天資了。”
不過勸動勸不動都沒有關係。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然後紛紛對着沈毅低頭道：“多謝沈老爺。”
沈毅並沒有把握一定能勸動陳家人。
“嗯…”
他起身，對着陸夫子深深一揖：“學生代陳宴，多謝山長。”
就這樣，沈毅在陳家村等到了傍晚，等到陳宴從村裡的私塾下學之後，因爲不太好走，他便在村裡僱了一輛驢車，又讓趙戈等人牽着他的馬，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趕回了江都。
陳黑子搖了搖頭，道：“該出的錢小民會出，只是…如果陳家真有什麼劫難，能不能請沈老爺，把我家女兒也帶到城裡去…”
他看着沈毅的面龐，久久沒有說話。
“清兒走之後，我偶爾去城裡，還會打聽沈老爺你的消息。”
沈毅把兩個人扶了起來，然後開口道：“陳叔陳嬸，陳宴去了甘泉書院之後，輕易便不好回來了，只有等到江都範氏徹底倒了之後，他才能回來看你們，至於幼娘…”
“我同意。”
回到了江都之後，沈毅把姐弟倆安排在了自己家居住，並且把老爹沈章叫了過來，帶着陳幼娘跟沈章見了一面。
陳黑子點頭道：“都聽沈老爺吩咐。”
沈毅想了想，開口道：“她倒是可以回來，如果她在我家待的不習慣，我便讓人送她回來。”
“那是範家的人。”
沈毅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夫婦倆扶了起來。
他嘆了口氣，開口道：“陳叔，難得你信我，老實說，帶一個小姑娘回家裡，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不好安排她的身份…”
陳黑子張了張口，有些支支吾吾的問道：“我…我聽說，沈老爺你考中了進士是不是？”
寫完信之後，沈毅又熬夜翻了一些邸報司送過來的情報，一直到深夜才上牀入睡。
陳黑子低聲道：“那就讓她，在沈老爺身邊做個丫鬟…”
“她在咱們家暫住一些時日，幫家裡做些活，您就把她當乾女兒看待，莫要委屈了人家。”
“將來等她年紀到了，便回來嫁人。”
他微微低着頭：“沈老爺如今是天上的人物了，沒必要騙我等在地裡刨食吃的小民。”
說到這裡，沈毅面色嚴肅道：“先說好，這絕對不是什麼丫鬟，也沒有賣身不賣身之說，每個月給她開工錢，她也只需要在我家裡照看照看家，不需要跟去書院裡。”
陳黑子的面龐，因爲太陽暴曬。曬得黢黑。
因此，纔會打聽有關沈毅的消息。
聞言連忙點頭：“毅兒你放心，爲父不會虧待了小姑娘。”
大致說了一遍之後，沈毅開口道：“恩師，範家的行事，您應當是知道的，他們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陳清已經枉死，因此我想讓書院收養這陳宴一些時日。”
“送了些錢還有糧米…”
“不必客氣。”
而是因爲這個時代的其他人重男輕女，只有這樣才符合這個時代的認知，讓範家覺得合情合理。
陳黑子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道：“等老三回來，我就讓他跟沈老爺走。”
說到這裡，陳黑子直接跪在了地上，拉着媳婦就給沈毅磕頭。
見了面之後，沈毅很鄭重的把沈章拉到一邊，開口道：“爹，這是陳清的胞妹，您應該是見過的。”
說到這裡，他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如今，陳清的案子有機會重審，但是在重審之前，伱們一家不能出事。”
第二天一早，他吃完飯之後，就帶着陳宴一起，上了沈家的馬車，直奔甘泉書院。
沈毅想了想，問道：“這丫頭今年多大了？”
“那這樣罷。”
沈毅點頭：“我明年就不在江都了，有個小姑娘在家，也能照顧您跟小弟兩個人。”
他還深怕有些古板的陸夫子，不願意收留陳宴。
陸夫子招呼沈毅坐下，開口問道：“江都的事情，已經有些僵了，你可想出什麼破局的法門？”
“恩師放心。”
沈毅默默說道：“人作孽天在看，不管範家人有什麼手段，現在都是在泥沼之中掙扎而已…活不了太久。”
“學生，已經想好如何把他們按死在泥沼之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