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保命之法
沈毅當初努力科考，不惜化身做題家，每天把自己淹沒在書山文海之中，目的就是削尖了腦袋，擠進“士”這個階層裡，謀得一個官身，從而能夠在與範家對立的過程中，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
現在，他做到了。
他已經是新科進士，翰林院的庶吉士，朝廷的八品官員，只要範家不想謀反，不想被夷滅三族，就絕對不敢對他本人動手，甚至不敢對他家裡人動手。
但是陳家不一樣。
陳家是農戶，最多也就算是個富農之家，這種人家…
範家吹口氣，就能夠把他們一家人吹得灰飛煙滅。
沈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頭喝了口茶水。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有點低估範家了。
按照他原本的估計，只要他拿捏了範家的罪證，京城的御史一到，範家連年關都撐不過去，就會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沒想到，範家人熬過了這第一波攻勢，竟然手眼通天到把京城來的御史送回去的地步！
陳父有些愕然。
“無所謂。”
“看你們範家，如何萬劫不復！”
而現在，沈毅的表情…又帶了些倨傲和…不屑？
見範鏈看着自己，沈毅冷笑了一聲：“範四爺，你可能剛從外地回來，不知道沈某與範東成之間的樑子是怎麼結下的，當初他們四個人毆殺了陳清之後，又把我拉過去打了一頓，然後把陳清之死栽在了我的頭上。”
見到了陳黑子之後，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陳叔，我想把陳宴帶出去讀書。”
“看着伱們再添一份罪過。”
陳母搖頭：“當家的不在，去地裡看莊稼去了。”
“誤會…”
沈毅跟在他身後，默默的把他送了出去，等到親眼看見範鏈上了一輛馬車走遠之後，他才邁步走到大街上，四下張望。
範鏈皺了皺眉頭。
範鏈匆忙轉身，大踏步離開了沈家。
“你家的兒子叫陳宴，當初找村裡的私塾先生取得，意思是河清海晏，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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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鏈陪着笑臉，低頭道：“豈敢豈敢，範某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我範家奉公守法，也不會去做這種事情。”
沈毅鬆了口氣：“只是確認你們在不在。”
他看了看沈毅的表情，心裡有些捉摸不透。
說罷，沈毅不再跟範鏈說話。
沈毅進了家門之後，深呼吸了一口氣，立刻對陳母說道：“陳叔在不在？”
“這是陳清在書院裡跟我說的！”
沈毅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說道：“你們要去弄他們家，就盡情去弄，沈某人就靜靜的看着。”
至於範家在外地的生意，絕大多數都是這位範四爺在打理，現在範家出了事，範鏈才匆忙趕回江都。
沈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冷聲道：“沈某人差點就死在了縣大牢裡。”
沈毅點了點頭，立刻來到了自家後院，牽出了大伯沈徽送他的那匹馬，翻身上馬之後，他看向趙戈，問道：“趙大哥，我騎馬你們跟得上麼？”
陳黑子是個有些精明的農戶，他看着沈毅，問道：“爲什麼？”
按理說，沈毅今年才十七八歲，以他現在這個這個年紀，正是重情義重義氣的時候，這點從沈毅要重審陳清案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有急事。”
沈毅搖了搖頭：“直接進恐怕不行，但是我能夠讓他暫時住在書院，讓書院的先生教他…”
“不敢。”
沈毅來過陳家村，他認得路，很快來到了陳家的籬笆院牆門口，伸手敲了敲門。
“陳宴去書院之後，書院可以保證他的安全。”
“三年之後，他學問跟上來了，自然可以進書院。”
沈毅緩緩站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送範四爺。”
沈毅輕輕嘆了口氣。
“這纔是咱們兩家之間的仇怨。”
他叫了幾聲。
“不要你們辦事。”
“至於陳清一家…”
沈毅抿了口茶水之後，淡淡的瞥了範鏈一眼。
趙戈笑道：“沈公子只要不會飛，我等都是跟得上的。”
“有空，不如去書院捐幾座院子，可能更有用一些。”
陳母有些猶豫。
見範鏈不說話，沈毅淡淡的說道：“範四爺，我承認我小瞧了江都範氏，但是範氏此時想要從泥潭裡脫身，來找我沒有任何用處。”
“趙大哥，趙大哥！”
“範侍郎原先是刑部侍郎。”
沈毅這句話的意思是，現在不是他沈毅要動範家，而是甘泉書院想要動他們。
“你家的女兒，名叫陳幼娘，我沒有說錯罷？”
沈毅微微擡高了脖子，淡淡的說道：“範四爺不會以爲，沈某會被這農戶之家絆住手腳罷？”
範鏈低着頭，開口道：“沈老爺誤會了，範某今天過來，是想跟沈老爺消解誤會的，只要沈老爺開出條件，範家能辦到的，一定盡力辦到。”
沒有人應他。
沈毅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陳家的陳清已經沒了，現在還剩下一對夫婦，一對兒女，無非四個人而已，你們範家的家丁都能毆殺一戶七個人，有本事便把這四條人命統統拿了去。”
“我可以讓他在那裡住三年。”
“範四爺是要用陳家人威脅我？”
沈毅點頭，勒動繮繩。
“相信我！”
範四爺坐在位置上，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默默起身，對着沈毅拱手道：“沈老爺，當初的前因後果，範某的確知道的不多，範某回去詳細問過之後，再來拜訪沈老爺。”
他開口道：“趙大哥，如果有人盯着我，能幫我拔掉這些眼線麼？”
他看着沈毅，目光裡全是懷疑：“沈公子，清兒當年不知花了多少苦功，才進了甘泉書院，我家小兒子還在蒙學，就能進書院了？”
陳父名叫陳黑子，因爲他生的黢黑，不過他做活種地都很有一手，慢慢把陳家經營成了村裡的富戶。
範鏈額頭上，滲出了一些冷汗。
沈毅沉聲道：“嬸子，帶我去。”
他低聲道：“去甘泉書院讀書，咱們江都最好的書院！”
片刻之後，陳清的母親打開院門，把他迎了進去。
趙校尉自信一笑：“放心，我們在，沒有人能跟的住公子。”
沈毅低聲道：“嬸子，我是陳清的好友，你相信我！”
沈毅淡淡的笑了笑：“現在即便受了一些挫折，也是一省的按察使，半個封疆大吏，而沈某隻是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八品官，一個新科進士，範四爺不會天真到，我這個八品官能夠動的了範家罷？”
馬匹在江都城裡奔行，很快一路奔出了城外，來到了城外的陳家村。
範家第一代人，一共有五個兄弟，範俢範侍郎是最小的一個，也是範家這一代裡唯一一個做官的，而範家的老大範謙，也就是範老爺，負責坐鎮江都，管理好範家宗族。
她看着沈毅，表情有些怯懦：“你…你要幹什麼？”
他的確剛從外地回來。
提起陳清，陳母眼眶頓時紅了，她點了點頭，帶着沈毅去了地裡，在一片莊稼地裡找到了正在看莊稼的陳父。
過了片刻之後，一個大漢站在了沈毅身後，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微微低頭道：“沈公子，我等只負責衛護你的安全，不能幫你辦事的。”
“他安全了，你們家才安全。”
陳黑子悶哼了一聲：“我家清兒，便是死在了書院！”
沈毅緩緩搖頭。
“今後，不會有這種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