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坑中歲月鬍鬚長(四)

柳靖陽道:“只要能夠從這裡出去,就是花上再多的時日我也不在乎的。”陳大小姐聽了這話,似乎很是猶豫,一下沉默了起來,柳靖陽道:“大小姐你不必太過憂心的,我也不須瞞你,在這大半年裡,我已經在坑裡挖出了一個五、六丈長的山洞,若是有工具輔佐的話,相信很快便可以逃離出去的。”陳大小姐一聽這話,登時就興奮了起來,道:“真的麼。”柳靖陽道:“我騙你作甚,我現在就是搞不清楚外面的地形情況,也不知道究竟還要挖掘多遠,才能打通那個山洞。”陳大小姐道:“你挖掘的方位在什麼地方。”

柳靖陽道:“就在停着老鷹岩石的那個方向。”陳大小姐輕輕嗯了一聲,道:“你說的可是西邊的那處絕壁。”柳靖陽道:“我在坑底無法辨清方向,不知道那邊是東那邊是西。”陳大小姐道:“這石坑四周就只有西面纔有絕壁,你說的應該就是那處絕壁沒錯。”說完這話,稍微停頓了一下,又道:“你挖掘的方位沒有問題,西面的石壁是最薄的,至多不過二三十丈距離,你若已經挖了五六丈,只要再繼續堅持下去,相信不出幾年便可以逃離出去了。”柳靖陽一聽這話,心中頓時喜不自勝,說道:“那就好,我之前心中一直還擔心自己會挖錯了方向呢,今天聽了你這句話,總算是可以放心下來了。”

然而說了這話,卻忽然發覺外面一下沒有了聲音,於是趕緊問道:“大小姐,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說話了。”陳大小姐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什麼,我只是在想,我這輩子恐怕是再沒有機會等到你出來了。”柳靖陽一聽這話,頓時吃了一驚,問道:“大小姐,你何出此言。”陳大小姐道:“不瞞柳教主,君竹今日到這裡來,乃是偷偷逃跑出來的,我原以爲你已經死了,因此心中覺得很是愧疚於你,所以纔有了想陪你一起死在石坑裡的念頭,豈知現在你竟還好端端的活着,那我也就沒有必要爲你自尋短見了。”

柳靖陽道:“這樣不是很好麼,難道你不想繼續活下去。”陳大小姐道:“若是能和你在一起,我自然是願意繼續活下去的,可是……可是……可是……。”一連說了三個可是,卻再也說不下去了。柳靖陽道:“可是什麼。”陳大小姐道:“可是若要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那我寧可自己死了,也絕對不會願意的。”柳靖陽聽她說了這話,心中雖是十分的感動,但卻也立時感到有些爲難起來,尋思:我若答應了讓她跟自己在一起,將來卻該如何去面對雲綺妹妹和趙姑娘,可若是不答應的話,她要是當真爲自己尋了短見,那自己豈不就成了害她之人了。

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之際,卻聽得陳大小姐的聲音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在你心裡,正真喜歡的人並不是我,你放心好了,今日我既然已經得知了你尚且還活在人世,那我心中的負罪感便已減輕了許多,再過一會,我便會主動離開這裡,今後再也不會繼續糾纏你的。”柳靖陽聽她這話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對,心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她真的會爲了我做出什麼傻事來。”想到這裡,立時便將原有的顧慮給一下拋到了腦後,說道:“大小姐,你可要胡來,有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坐下來好好商量的,千萬不能有輕生的念頭啊。”

陳大小姐道:“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和你一起坐下來好好的商量,可如今你還被關在坑底,想要出來起碼也得等上好幾年時間,而我現在卻是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等你了。”柳靖陽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有些詫異,問道:“什麼沒有時間,我在坑底都能堅持下去,難道你在外面還不能等下去麼。”陳大小姐道:“等是可以等,不過若是等到你出來的時候,我那時便早已……早已……”柳靖陽道:“早已什麼。”陳大小姐道:“早已成了別人的玩物了。”柳靖陽聽到玩物二字,心中陡然一驚,問道:“什麼玩物,大小姐你怎麼會把自己給說成是別人的玩物呢。”

陳大小姐道:“他們要逼我進宮去當金朝皇帝的妃子,我若真的答應他們進了皇宮,那不是成了金朝皇帝的玩物麼。”柳靖陽聽說金朝皇帝竟然要納她爲妃,心道:“這也並非是什麼壞事啊,這天下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巴不得自己可以進宮爲妃呢。”於是說道:“大小姐,當皇帝的妃子可是許多女子做夢都希望得到的,你有機會進宮爲妃,應當感到高興纔是啊。”他這話剛剛纔說完,卻聽得外面陳大小姐竟然一下又哭泣了起來,道:“原來君竹在柳教主心中,人品竟然是如此的不堪,看來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我原本就不該來這裡的。”

柳靖陽聽她這話似乎已有離去的意思,只怕她當真就要一去不回了,於是趕緊說道:“大小姐千萬不要誤會,我絲毫沒有覺得你人品有什麼問題,我只是覺得能當上皇帝的妃子,是天下好多女子做夢都在期望的事情而已。”陳大小姐道:“可我之前與你在密室中一起被囚禁的時候,不是都已經很明確的告訴過你嗎,你既然已經看過了我的身子,那我這輩子便就是你的女人了,不管你最後肯不肯答應娶我,我都是絕不會再去做別人的女人的。”柳靖陽聽她說了這話,雖是感到有些不好回答,但心頭卻竟然有種很是開心的感覺,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大小姐,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呢,爲了我值得嗎。”

陳大小姐道:“當然值得,或許在那間密室裡面的時候我心中對你還尚且有些猶豫,但當那日你爲了救我,不惜讓自己跌入到石坑裡面的時候,我的心就徹徹底底的屬於你了,爲了你我死都願意,還有什麼不值得的。”柳靖陽心中想道:“那日我雖是爲了救你才跌入到石坑之中的,不過卻並非因爲心中對你的喜歡,完全是出自一種自發的行爲而已,可當時自己爲什麼會不顧性命而去救她,卻一時又有些想不明白。”正在思忖之間,只聽得陳大小姐竟又嘆息了一聲,說道:“可惜就算我把自己的心都給了你,只怕你也還是不會真心喜歡我的,不過這也沒有關係,反正今天一過,我也再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柳靖陽聽她竟又說出這樣喪氣的話來,突然間心中覺得甚是不忍,說道:“大小姐,你不必如此的,你若心中真的有我,那我答應你,等我一旦逃出這個石坑之後,便主動前去找你好了。”陳大小姐聽了這話,聲音一下就變得喜悅了起來,說道:“你這話當真。”柳靖陽道:“自然是當真的。”不過片刻喜悅之後,陳大小姐竟又開始嘆氣了,說道:“還是算了吧,若是要等到你出來的話,至少也得好幾年,那個時候就算我還活着,也早已成了金朝皇帝的女人了,又有什麼臉面再與你相見。”柳靖陽聽她說了這話,心中微微一稟,說道:“大小姐,你若是不想嫁給金朝皇帝,那儘可拒絕便是了,又何必非要嫁他呢。”

陳大小姐道:“我不過就是天玄門的一枚棋子而已,什麼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哪裡能夠拒絕得了,我現在能夠做的,便只有在嫁給金朝皇帝之前自尋短見而已,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軀。”柳靖陽聽了這話,心中一下大急了起來,道:“不成,你千萬不能自尋短見的。”陳大小姐道:“可若是我不自尋短見的話,便將會淪爲金朝皇帝的牀上玩物了,難道你希望看到我那個樣子嗎。”柳靖陽想也沒想,便答道:“當然不希望。”陳大小姐道:“連你都不希望,我心裡又如何能夠情願,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這輩子除了你之外,絕對不會讓任何的男子碰我一下的,若有人強行想要碰我,我便立即自盡身亡。”

柳靖陽聽了這話,心中也不知是該感到高興呢,還是該感到難過,只得說道:“大小姐,你爲了柳某竟然連自己性命也願意捨棄,柳某心裡真是好生慚愧。”陳大小姐道:“這又算得了什麼,你爲了我,還不是一樣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兩人說到這裡,同時都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陳大小姐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吧,我本來就是天玄門用來引誘你的一枚棋子,你我之所以能夠相識,其實不過就是一場孽緣而已,能有了今天這樣的一個結局,其實也早在我的預料之中,倒也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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