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遠赴巴蜀荊棘茫(三)

賈仁義聽了這話,微微的點了下頭,說道:“這話也對,不過如今咱們已經登上了這艘大船,白日裡再不用趕路,沐兄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再夜裡練習武功了。”柳靖陽恩了一聲,說道:“賈兄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這就去找鍾姑娘繼續指點我武功。”賈仁義卻一把攔住了他,說道:“指點沐兄武功又何必非要去找鍾姑娘,你所練習的清風劍法,小弟可也頗有心得的,若是沐兄不嫌小弟武功粗淺,這指導你練功之事,便交給小弟好了。”

柳靖陽聽他說了這話,想起在與武林各大幫派比武之時,賈仁義就是使用清風劍法將白衣玉面書生蕭子興給打敗的,因此神色大喜,說道:“賈兄劍法何等精妙,有賈兄在一旁指導,我又何愁武功不能演練精熟。”賈仁義微微一笑,說道:“沐兄既不嫌棄,那我看事不宜遲,就趁現咱們便先演練上一陣好了。”柳靖陽自然不會拒絕,當下兩人便在甲板上演練了起來,直到鍾雲綺與趙曉楠起身出倉之後,這才停了下來。

兩人演練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賈仁義的劍術卻是在鍾雲綺之上的,因此這一番指導下來,柳靖陽已然獲益良多。之後每日早晚,賈仁義也都會過來指導柳靖陽一陣,柳靖陽劍術根基雖然粗淺,但他一來肯於勤加練習,二來自身的領悟能力也甚是不弱,因此幾日下來,竟已能把整套劍法使得似模似樣。之後幾日,賈仁義便不再怎麼指導了,只是讓柳靖陽在練劍之時,多加體會每招每式的意境,讓其努力做到融會貫通。

這一日清晨,柳靖陽依舊一大早就起身到甲板上練習武功,練了約有半個時辰,突然間感到船身陡然一晃,大船竟似在水中撞上了什麼物事一般。鍾雲綺等人紛紛驚醒了過來,都走出艙來看個究竟。柳靖陽也大感奇怪,當即便去詢問負責划船的天聖教教衆,一名天聖教教衆答道:“前方不遠處就是長江三峽的西陵峽了,由於江面陡然變窄,水流很是湍急,大船纔會突然顛簸晃動。”

柳靖陽聽他這麼一說,擡頭往前方看去,果然見兩岸都是高山,江面的寬度竟已比昨日窄了一倍有許,心中不禁一驚,邁步便往船頭走去。鍾雲綺、趙曉楠與賈仁義聽說只是水流湍急之故,也都放下了心來,紛紛走到船頭欣賞兩岸的景色。大船又向前行駛了一陣,江面變得更加的狹窄,兩岸的山巒卻是層巒疊翠,好生的雄偉。不過柳靖陽等人卻均是從未遊歷過三峽,因此即便是美景當前,卻是也叫不出它們的名字。

這一日行到黃昏之時,忽然岸邊傳來了一陣漁家女子的歌聲,聲音清脆婉轉,十分的悅耳動聽。不過衆人卻聽不清歌詞唱的是什麼,只是斷斷續續的能聽清楚屈原、昭君幾個字。雖然只能聽清幾個字,但柳靖陽卻已然知道大船行駛到秭歸縣境內了,那秭歸縣雖是地處偏僻之地,不過歷史上卻出過兩位大大有名的人物,一位是投身汩羅江的偉大愛國詩人屈原,另一位則是奉詔出塞與匈奴和親的大美人王昭君。這兩人的事蹟,柳靖陽幼年之時,都曾聽程學溢講過,因此對於二人的家鄉秭歸早已慕名已久,此刻自然便會更加的注目觀看。

這日晚間,由於江水過於湍急,夜裡已然無法行船,三艘木船便相繼泊在了一處水流稍緩之處。柳靖陽等人多日不曾下船,早就憋得壞了,當即都下到了岸邊,就在陸地上支起了篷帳過夜。翌日醒來,突然間卻發現昨晚剩下的食物竟已全部不翼而飛了,衆人都是大感震驚,就在驚恐之際,卻赫然看見遠處幾株大樹之上攀爬着一羣猴子,其中幾隻猴子正在進食,這些猴子吃的正是昨晚衆人吃剩的食物。衆人知道是這羣猴子夜裡趁大家熟睡之後搶走了食物,倒也不以爲意,當下收拾好了蓬帳,又繼續起瞄前行。

當日大船又繼續在三峽中前行,柳靖陽觀賞了半日的奇峰麗景,心情甚好,這日午後,仍然樂此不倦的注視着兩岸的景色。看着看着,忽然之間,發現前方岸邊的山峰陡然又高了起來,但見奇峰凸兀,怪石磷峋,峭壁屏列,綿延不斷,便宛如一條迂迴曲折的畫廊一般,不禁大爲讚歎,就連一向有些不以爲然的趙曉楠也不得不開口誇讚了起來。

到了第三日清晨,前方江面竟又更加狹窄了起來,衆人擡頭往前方一看,但見兩岸斷崖壁立,高達數百丈,而江面卻寬不及百米,遠遠看去,便形同一道門戶一般。柳靖陽雖不識得此景,但幼年時卻曾聽程學溢講過巴蜀景色中素有“夔門天下雄、劍門天下險、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四大名勝,這眼見所見的景緻無疑便是號稱天下雄的夔門了。大船繼續往前行進,將到夔門之時,但見兩岸岩石一邊呈紅色,一邊呈白色,雖是寸草難生,卻也各現異彩,簡直稱得上是天下奇觀。

大船過了夔門,又繼續往前行了一段距離,江面便逐漸開始寬闊了起來,兩岸的山巒也變得低矮了不少。就在衆人以爲大船已經出了三峽的時候,前方岸邊卻突然現出了一個三面環水的城鎮,遠遠看去,這個城鎮雖然不大,但上面的建築卻修得甚是宏偉。柳靖陽只看開了一眼,便已然斷定這便是三國時期劉備託孤的白帝城了,到了白帝城,便已然進入了蜀地。

趙曉楠見那白帝城修得甚是奇特,心中便生出了上去遊玩的念頭,但柳靖陽想到自己等人都是初到蜀地,人生地不熟的,兼之趙曉楠的性子又是十分的任性刁蠻,若是上去無端惹出什麼事來,可就難以收場了,於是便藉口路上的行程都須得聽從天聖教的安排給推脫掉了。趙曉楠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正自生悶氣之間,卻忽然聽得前方斷斷續續的有嘿嚯嘿嚯的聲音傳來。

衆人都是覺得有些好奇,走到船頭往遠處一看,但見前面右側方向有一艘木船正在緩緩向前行進。那木船雖是逆流而行,但船上卻並沒有一個在船伕在奮力划槳,反倒是木船右側的岸邊上有十幾個男子背抗着數根粗壯的麻繩,排成一行在拖着木船前進。這些人每向前走一步,口中就同時發出嘿嚯之聲。趙曉楠看到此番場景,心中登時好奇起來,問道:“這些人在做什麼,幹麼要用麻繩拖着船前行。”

柳靖陽還未說話,賈仁義卻已搶先開口說道:“這些人都是拉船的縴夫,他們就是靠爲人拖船爲生的。”趙曉楠輕輕啊了一聲,說道:“爲人拖船多累啊,你看他們走得那麼慢,這要把船拖到上游去,那得拖到什麼時候。”賈仁義道:“再久也得有人拖,自古蜀地與中原隔絕,這出川的道路就只有兩條,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蜀道難於上青天這句話麼。”趙曉楠道:“聽是聽說過,只是沒想到這入蜀的道路竟真的有這麼難行。”

話說到這裡時,卻突然聽得賈仁義輕輕啊了一聲,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尋常之事,於是問道:“你啊什麼,有什麼不對麼。”賈仁義道:“你們有沒有發覺,那些拉繩的縴夫步履看上去雖似有些笨重,但人人足下卻是一點也不顯得發沉,能夠做到如此這般的,該當都是些練過武功之人才對。”正說話之間,卻見木船上忽然走出一人,衝着當先一艘大船上的天聖教教衆朗聲說道:“你們可是天聖教的教衆。”這人說話時,距離天聖教教衆甚遠,但天聖教衆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顯然此人內力不弱,否則聲音根本就傳不了這麼遠。

柳靖陽等人見到這人突然現身出來說話,都是大感驚訝,心道:“這人究竟是什麼人物,怎麼竟然知道坐在船上的是天聖教教衆。”正在驚異之時,卻聽得裘長老的聲音答道:“我們正是天聖教的,不知尊駕是什麼人。”那人嘿的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是什麼人,無關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奉勸你們一句,有道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天聖教此番勞師動衆的來到蜀地,若真想要做那不齒的勾當,我們巴蜀所有的英雄豪傑可都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天聖教教衆聽他言語頗爲不善,登時便叫嚷了起來,裘長老等人心中卻是感到驚訝萬分,尋思:莫非我們前去營救楊副教主之事已然走漏了風聲,可此事除了我們天聖教教衆之外,就只有沐公子他們寥寥幾人知道,況且自我們決定入蜀營救楊副教主之後,這一路上就沒有半日耽擱過,就算真的有人不小心走漏了風聲,也斷無傳得這麼快的道理。裘長老心中雖是詫異,但面色還是鎮定自若,說道:“聽尊駕這話,莫非你真的已然知道了我們此次入蜀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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