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奇大的老鷹,頓了一下,趕緊將肥碩的翅膀收的更窄了,艱難的從窗口把自己塞進來。
一進來,大鷹就抖開翅膀,“咕咕”的叫了一聲,撲騰着飛過來。
它一過來,便高興的往柳蔚身上蹭,那大大的腦袋,還總往柳蔚的小腹部鑽去。
柳蔚含笑着拍了拍它的頭,爲它順順毛,說:“會撒嬌了?”
“咕咕……”大鷹仰着頭,從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咕隆聲,繼續將頭擱在柳蔚身上。
可此時,站在主人肩膀上的珍珠就不肯了,它眯着眼睛,衝咕咕叫喚:“桀桀桀!”
咕咕軟綿綿的回它幾聲:“咕咕咕……”
“桀桀桀!”
“咕咕咕~”
“桀桀!”
“咕……”
它們似乎吵架了?
柳蔚有些哭笑不得,一手託着珍珠的小身子,一手按着咕咕的大腦袋,卻是問:“身上,怎的有血味?”
珍珠頓時小身子一僵!
倒是咕咕,似乎沒聽懂,還軟軟的衝柳蔚撒嬌。
柳蔚表情沒變,眼睛卻看向了珍珠:“吃了什麼?”
珍珠抖着翅膀,轉身就飛!
可柳蔚早有準備,將它一把捏住,掐住手心,冷笑一聲:“說!”
“桀桀桀桀……”珍珠悽慘的叫喚。
這下,咕咕可算是明白出了什麼事了,它趕緊從柳蔚懷裡跳出來,一蹦好遠,纔可憐兮兮的坐下來,大翅膀抱着自己的腦袋,很乖順的蹲在那兒認錯:“咕咕咕……”
珍珠立馬告狀:“桀桀桀桀桀!”
咕咕沒反駁,老實的瞅了柳蔚一眼,重新低下頭。
柳蔚見此,眯着眼,揪珍珠腦袋頂上的毛:“還學會推卸責任了?鷹類喜歡吃腐肉,但咕咕卻更愛吃雞!喜歡吃生肉屍體的是你,你身上的味道,也更濃,說!是不是又去刨墳了?”
珍珠被掐得動不了,特別委屈:“桀桀桀……”
“沒有吃?那就刨了?”
“桀桀……”
“沒有刨?血腥味哪裡來的?”
“桀……”
“說不出來了?”柳蔚寒下聲音:“你吃多了腐肉會生蟲,不記得了嗎?”
珍珠終於不再反駁,乖乖耷拉着腦袋,很可憐的摸樣。
廳堂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嚴肅,孫奇與一衆衙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詭異的一幕,齊齊說不出話來。
所以,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這位京裡來的柳大人,是……在與兩隻鳥……對話嗎?
不是說話,是對話!
柳大人說,鳥也在說,這是……在交流?
孫奇瞧得眼珠子都出來了,掙扎了好半天,才吞了吞唾沫,戰戰兢兢的問:“柳大人,您……”您還好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身子有什麼毛病?
後面的話孫奇真沒敢說,但意思卻很明白了,就是覺得柳蔚出毛病了。
柳蔚倒是沒怪罪,只輕鬆的將珍珠放開,看着小烏鴉撲扇着翅膀,跌跌撞撞的飛到房樑上,藏在柱子後面,探出半顆頭來。
柳蔚隨意的道:“我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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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養的?
衆人全部沉默!
聽說過養畫眉的,養鸚鵡的,養八哥的,啥時候聽說養老鷹和烏星鳥的?一種是兇獸,吃活人的,一種是災鳥,吃死人的。
您是多想不開,才養了這樣兩隻鳥?
柳蔚說了這麼一句,便懶得解釋了,但她想了一下,擡手,朝上頭的珍珠揮手。
珍珠身子一縮,重新躲回柱子後面,死也不出來。
“咳。”柳蔚清了清喉嚨。
珍珠渾身一抖,黑色的羽毛,都快沒光澤了,它耷拉着腦袋,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柱子後面出來,灰溜溜的飛下來。
這次珍珠機靈了,沒有飛到主人懷裡,而是飛到咕咕旁邊,跟咕咕一起站齊了,然後,學着咕咕的摸樣,低頭,翅膀抱着腦袋,蹲下,認錯。
柳蔚:“……”
衆人:“……”
“將功補過?”柳蔚問了一句。
孫奇以爲柳蔚在與他說話,正要詢問,就聽下頭,那隻黑色的烏星鳥,輕輕喚了一聲:“桀……”
“好。”柳蔚道:“你與咕咕一起,去郊外暗月林查查,有人失蹤了。”
珍珠歪了歪腦袋:“桀?”
“去查便是。”
珍珠忙又低下頭,乖乖應着:“桀桀。”
從珍珠那兒知道自己要將功贖罪,咕咕頓時來了精神,它蹦躂着跳起來,想了一下,突然開口:“咕咕咕……”
柳蔚皺眉,看着珍珠。
珍珠遲疑一下,還是說:“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珍珠說了好半天,柳蔚也聽了半天,周圍衆人,都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瞧着,彷彿在瞧一出荒誕至極的鬧劇。
人與鳥說話,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荒謬扯淡之事!
可是現在,這荒謬得讓人失語的事,的的確確就發生在眼前。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珍珠全部說完,柳蔚才沉下臉色,低垂着眸。
孫奇不知柳蔚聽到了什麼,喚了一聲:“柳大人……”
柳蔚沒有回答,卻霍然起身,道:“隨我來。”
柳蔚說着,便擡腳往外走去。
孫奇急忙跟上,幾個衙役們,面面相覷後,也遲疑的跟了上去。
而兩隻鳥兒,早已撲扇着翅膀,盤旋在柳蔚的頭頂,隨着柳蔚一道走。
於是,一出衙門,外頭行走商販的百姓,便見到了奇特的一幕。
一位白衣翩翩,摸樣俊秀的斯文男子,姿態悠然,步伐緩慢的從衙門大門行走而出,而男子身後,跟着一羣五大三粗的府衙衙役,甚至還有一位身穿府尹官服的朝廷官員。
而這樣也就算了,這白衣公子的頭頂,竟然還飄蕩着兩隻鳥兒。
一隻展翅高飛,雄偉高昂,一隻嬌小機敏,身形快速。
兩隻鳥兒默契的在白衣男子頭頂盤旋,像兩隻忠誠的護衛,恪守本分。
與此同時,剛從附近小樓而出的一衆瀟灑公子哥兒,瞧見了這一幕。
其中一人笑了起來:“是聽說京裡來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惹得那孫大人鞍前馬後,惟命是從,但沒想到,竟是個如此俊雅的小哥兒,看這身段模樣,倒是有些可口,鍾兄,你說可是?”
鍾自羽嘴角含笑的瞧着前頭那行人,過了半晌,纔對那滿口渾話的公子哥道:“嶽兄,又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