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
古庸府衙門後廳,柳蔚眉頭輕蹙,看着眼前一溜兒灰頭土臉的衙役們,不太確定的又問了一次:“消失了?”
“是!”胡哥臉色非常難看:“突然來了一震颶風,飛沙走石!林子裡也被颳得亂七八糟,老殼頭還受了傷,腦袋磕了好大的一個血口子,等我們回馬車裡時,李林人已經……不見了。”
一個好端端的活人,如何能突然不見?
若說那徐氏的失蹤,是有人在背後行動,那這李林,又是爲何?
柳蔚不信什麼林中颶風,飛沙走石,但柳蔚也並不認爲胡哥幾人有說謊的必要。
那麼,這風來的古怪,去得稀奇,倒像是有人刻意爲之了!
柳蔚眉頭的痕跡稍稍緊了些,過了好半晌,才問:“調查發現的那個叫雪兒的呢?”
“在牢房。”孫奇脫口而出,又說:“那秦雪與李林的關係,已經確定了,果真如柳大人所言,兩人早有私通,算起來,只怕日子也有一兩年了,難怪這樣謀財害命的大事,李林都敢讓秦雪幫忙,只是事到臨頭逃跑時,帶着的,到底還是髮妻徐氏。”
想到這裡,孫奇又嘆了口氣。
秦雪是個寡婦,因爲年輕守寡,人又好看,平日實則有許多人家求親,只是大概嫌棄對方身份不好,秦雪一直沒肯。
不知道的,以爲秦雪對亡夫多麼忠貞,實則,不過是另有出路。
那李林好歹也算詩書人家,年紀也輕,往後科舉成才的機會也大,這秦雪有眼光,哪怕是做個見不得面的外室,也願隨了那李林。
甚至,已到了願爲那李林殺人奪命的地步。
只是孫奇倒覺得,那秦雪應當不只是愛着李林,才願爲他做到這一步,秦雪或許,只是更擔心錢喜兒肚子裡的骨肉。
眼下李林有三個女人,兩個外室,一個正妻。
可三人都沒身孕,也就罷了,突然,錢喜兒懷上了,大略是怕李林心軟,秦雪就這麼硬下了心腸!
從那王麻子撞鬼開始,他們便導了一齣戲。
先是四月湖的女鬼顯靈,再是錢喜兒的死,他們將一切推到狐媚鬼志身上,妄圖用這樣的法子,將自己撇乾淨。
坦白說,若是自己來判這個案子,孫奇清楚,自己多半是判不清明的,最後案子,估計也就成了懸案,或是,當做普通的墜湖案件草草了事。
可這兒突然來了位柳大人,不止眼光獨到,判案精準,三兩下,便將原本棘手的案件,輕鬆偵破。
孫奇除了佩服以外,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眼下柳蔚詢問這秦雪,不過是隨口一問,。
若是有人能幫李林,柳蔚想到的,也便只有一個秦雪,只是若秦雪好好在牢中待着,那外面幫助李林的人,又該是誰?
“咕咕咕……”窗外,高昂的雞叫聲,突然響起。
那聲音太大,大得打斷了柳蔚的思維。
柳蔚下意識的擡了擡眸,往窗外瞟了一眼,卻猛地定住視線,眸子再也移不開。
其他人見柳蔚表情不對,紛紛看過去,這一看,也都愣住。
窗子外頭,竟然有隻巨大的老鷹,正立在那裡!
那老鷹一雙鷹隼,奪目銳利,一張勾嘴,尖利發光,但是這麼遠遠的看着,便讓人忍不住心生膽寒,搖搖欲墜。
要知道,鷹,可是猛獸來的!
孫奇此時已經嚇白了臉,但他還是極快的擋到柳蔚面前!
容都尉有些事,先行離開,臨走前特別吩咐了,讓他一切以柳大人馬首是瞻,眼下外頭有畜生盯上了柳大人,他自當奮力保護。
衙役們見孫大人已經有所動作了,便也紛紛咬着牙,跺着腳,擋到前面!
有聰明的,立刻拔出長刀,還有手腳快的,已經忙着去關門關窗了!
“咕咕咕!”長刀光刃明亮,外頭的老鷹瞪視着尖嘯起來,巨大的翅膀猛地撲扇開,一個揮動,便帶來一陣塵風。
衙役們頓時慌作一團,嚷嚷起來:“這鷹要傷人!快打它!快打它啊!”
可衙役們還沒衝上去,老鷹又是一扇翅膀,登時又颳了一陣風,將幾個衙役,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
柳蔚看到這裡,總算確定了這隻幼鷹的身份,視線不覺的看看四周,尋找什麼。
終於,在幼鷹的翅膀底下,柳蔚看到一隻又矮又小,渾身漆黑的小烏鴉。
那烏鴉看着精神極了,摸樣更是靈氣十足。
柳蔚嘴角勾了起來,伸手,便招了一下。
在咕咕翅膀下面歇涼的珍珠,看到那召喚的手勢,頓時凌空飛起,小翅膀一撲騰,就飛了進來。
珍珠穩穩的朝柳蔚撲去,兩隻尖銳的小爪子,收斂了指甲,溫溫和和的抓在主人的肩膀上,用自己拳頭大的小腦袋,拼命蹭主人的耳朵。
孫奇看這不止有老鷹,還有烏星鳥,簡直快嚇瘋了!又看到那烏星鳥朝柳大人撲去,他更是第一時間想去阻攔!
可那鳥兒機敏非常,動作靈活,從他頭頂上一掠而過,他連鳥兒一根翅膀,都沒碰到。
孫奇嚇壞了,一想到若這該死的畜生,傷到了柳大人,自己該如何向容都尉交代?他就發慌!
可一轉頭,看到後面的畫面,孫奇又愣住了。
只見那素有災鳥之稱的烏星,竟用一種親熱非常的姿勢,依偎在柳大人脖子間,甚至還用它尖銳非常的嘴,去輕輕的蹭柳大人的臉頰,那愜意的摸樣,簡直活靈活現。
孫奇看懵了。
但另一邊,圍堵在窗口前的衙役們,卻慌了。
只見那剛剛還在外面咆哮動手的大鷹,現在,竟然想從窗口鑽進來。
這要是進來了還得了?
衙役們紛紛亮出兵器,要將它逼退,但這大鷹嘶鳴一聲,尖銳的音色,幾乎將人耳孔穿破,卻偏要將碩大的身子,往裡面擠。
衙役們都不知道它想做什麼!你比窗子還大!你鑽得進來嗎?況且,你進來又要幹什麼?
就在衙役們考慮,還是真刀真槍的將這大鷹宰了算了時,就聽後面,帶着笑意的男音,響了起來:“它不會傷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往後看。
柳蔚拖着珍珠,手指颳着它細小的腦袋,替它捋了捋頭上的雜毛,纔對窗外侷促而龐大的大鷹招手:“咕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