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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斐說讓袁璐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她就真的沒再管。

自假裝滑胎以後,袁璐就一直在自己屋裡修養。老太太來看過她幾次,因爲怕露出馬腳,袁璐便也不太敢多跟老太太接觸,撒了這麼一個彌天大謊,她也確實心裡忐忑的很。因此後來就跟高斐通了氣,以她剛流產身子弱爲由,將她給隔開了。

老太太雖然也是傷心,但是一來早就知道她這孩子可能保不住,本就做好最壞打算,二來她也沒有太多時間來感傷,畢竟還有邱繡這個燙手山芋要處理。

邱繡的事情在高斐和皇帝交涉的時候,老太太就已經忙活上了。世上沒有透風的牆,更別說是這樣的大事。齊國公府早就有了行動,就是齊國公夫人也親自來過兩回。不過都被老太太稱病給擋回去了。

齊國公夫人大事上還是很清楚的,邱繡這個庶女是平衡朝中關係的重要棋子,如今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對他們齊國公府真的百害而無一利。回想前幾日邱繡的來信,那丫頭也是被突然得了寵就昏了頭,雖說是受了正室的百般磋磨,但當妾的有幾個不受磋磨的,要是個個都像她這樣來這麼一出,那可就真亂了套了,這可是她絕不願意看見的。

因此這事情一出,邱繡的孃家——齊國公府也是認定了這件事。畢竟嘛,一個是身出名門、得了婆母和丈夫疼愛的成國公夫人,一個是硬塞給成國公的沒得幾天寵愛的妾室,兩者地位之懸殊,根本不會有人懷疑那高高在上的人會賠上自己的孩子來陷害低位者。

也就這種理所當然的思路,成了袁璐的保護色,無人懷疑她。

齊國公夫人的辦法層出不窮,就是想着討好老太太來揭過這件事。倒也不說是真的擔心邱繡,只爲了不壞了兩府的交情。

好在高斐的手腳也快,在皇帝面前演戲演的那叫一個爐火純青。自皇帝鬆口後的幾日,他倒也沒有再繼續提這件事。只是人卻越發的憔悴起來,後來還是皇帝忍不住又問起這件事,這才知道原來那位惹事的姨娘還沒有送走,且因爲齊國公夫人使了渾身解數,讓整個成國公府疲於應付。

皇帝一看這樣確實不行,現在還只是掉了一個未成形的孩子,摺進去一個姨娘,這事兒說到底還真是不大,可若是再這麼放任自流下去,這兩家人說不定還要惱了他這個媒人。因此皇帝又關上門跟高斐好好說道說道了一番,高斐從宮裡回去就讓婆子把偏院裡的邱繡綁了送回了齊國公府。邱繡在屋裡關了許多天,每日也只有基本的食物供應,別說梳妝打扮,就是洗漱也沒有。這時候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原本多精緻的人兒,也沒多少色相剩下了,看到有人進到屋裡的時候,還以爲是成國公終於肯見她一面,聽她說話了。一時間就差點喜極而泣了……

可惜事與願違,高斐派去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婆子,只顧着把主子交託的事辦好,也不跟她多廢話什麼,一人一邊直接把她一路架到了馬車旁塞了進去。然後就是讓其他人把她屋子裡的東西細軟隨意收拾了下,打了兩個小包袱一起上了馬車。

邱繡反應過來開始又哭又鬧,她們就用絲巾把她手腳捆住,嘴也堵住,再不去理她了,任她咬着絲巾嗚嗚流淚。

高斐讓袁璐不要再管這件事,她就真的沒有再管。

等過了大半個月,聽到外頭突然鬧出了響動,袁璐倒是從牀上起來去窗戶邊瞧了瞧。

雖然她庭院裡什麼都沒有,但她還是猜出了大概是高斐終於動手處置了邱繡。

會是什麼樣的處置呢?高斐從來沒有和她說過。

是送到郊外的莊子上讓她過完這一生,還是和齊國公府打個招呼,將這姑娘送回去?

袁璐站在窗邊出神,一時思緒萬千。

人在知道發生了事,卻又不能真切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就很容易亂想,思維發散之下,更可能自己嚇自己,而且事關自己的去留,更難處之泰然,縱使是袁璐,也不禁往壞處想……她思潮漸遠。

當初留下的原因不就是因爲邱繡這個安全隱患嗎?如今邱繡這可釘子已經被拔掉了,她確實是習慣了成國公府的日子,也願意就這樣安安穩穩地待下去,看着幾個孩子慢慢長大。

可這也許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或許在高斐看來,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現在處理完邱繡,下一個或許就要對付她了。不過說來也奇怪,看到高斐對邱繡那樣心狠,袁璐倒也沒有什麼兔死狐悲的感觸,似乎總覺得他待自己是不同的。

但是這種‘不同’,是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那就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了,或許連高斐,都說不出個所以來,就算他心裡清楚,這會子大抵也不會跟她說個明白。

在窗邊發了會兒呆,袁璐再擡頭就看到泓哥兒和澈哥兒兩個手拉手進了庭院。

這兩人平時也是皮的沒個正形,只有高斐在的時候他們纔會稍微控制一些。

因此今天這兩人規規矩矩的樣子,真是十分少見的。

泓哥兒拉着澈哥兒的手一路往裡走,同時也在他耳邊重複叮囑着:“祖母說母親身子不好,你千瓦不能淘氣,也不能說讓母親擔心的話,就說我們一切都好,也不能提邱姨娘的事,你知道嗎?”

澈哥兒煞有介事地皺着眉,點點頭,“我懂的哩,出來前祖母就都說過了。哥哥你真囉嗦。”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就進了屋。

袁璐也確實好幾日沒見到他們,心裡也是怪想的,這時也不用丫鬟通報了,她自己站到門邊去迎兩個小子,一大一小的手拉手,一看就教人心中一軟。

泓哥兒見了她就立刻拉下了一張臉說:“您怎麼站在這裡?祖母說您生病了,不能操勞的。”說着就上去扶住了她。

這樣的待遇還是第一次有,袁璐心裡也挺高興同他親近,就靠着他矮矮的身子往裡走去。

澈哥兒跟在身後抓耳撓腮的,他是真不知道他孃親都病的不應該下牀了。

袁璐躺到了榻上,就看到澈哥兒擠眉弄眼的奇怪樣兒,就把他招到身前問他說:“這又是怎麼了?告訴孃親,誰招惹我們二少爺了?”

澈哥兒連忙擺手搖頭,但眼睛卻不自覺地往他孃親的肚子上瞄去。祖母說他孃親的身體不好,就沒有小弟弟小妹妹了。他問祖母以後會不會有,祖母也只是嘆氣。這可真是太可惜了,他都準備好了小彈弓和小鈴鐺做禮物,想好了不管是小弟弟、小妹妹,他都要一樣帶他/她玩的,而且到時候,他就是哥哥了。

袁璐看他這有話憋着不說的樣子也是可憐,那粉糰子一般的臉上,兩道眉毛都快湊到一起了,就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澈哥兒小心翼翼地挨着她坐下,只虛靠着她。

袁璐又讓泓哥兒也挨着坐下,一把就把兩個哥兒攬實在了,拍着他的後背說:“小孩子家家,怎麼心思這樣重?孃親就是身體不太舒服,休息兩天就好了。”

泓哥兒怕壓着她,半個身子都坐的懸空了,澈哥兒就沒有顧慮那麼多,靠在他孃的懷裡膩歪了白天,奶聲奶氣地說着大人才會說的那些寬慰她的話。

三個人抱在一起也不嫌熱,就這樣說了好一會子的話,一直到兩個哥兒跟老太太說好的回去的時辰,他倆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了,一步三回頭的。

屋子裡冷清下來,袁璐心裡也有些空落落的。只要想到高斐可能在盤算着趕自己走,她就更有些坐立不安了,最捨不得的,大抵就是那倆個孩子了。

當天晚上,高斐精神抖擻地來了。送走了邱繡,也算了解了一樁心事。

兩人坐到一處說話時,袁璐看他滿面喜色的,就試探着問道:“可是邱繡的事情處理好了?”

高斐便摸着茶杯微微頷首:“恩,今日已讓人送回去了。且是宮裡那位開的口,再怎麼也說不到我們頭上。”

誰能想到會有像他們這樣比起夫妻更像合作伙伴的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串通起來只爲了對付區區一個姨娘呢?

袁璐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想問問高斐接下來想怎麼處置二人的關係。但話未問出口,就聽高斐忽然幽幽地嘆息了一聲,輕聲道:“日前邊關又起戰火……齊國公怕是真的要回來了。”

袁璐雖然對戰事格局並不知道許多,但看高斐這樣,或許他說的事情真的是關係到整個成國公府安危的大事。因此她也就把肚子裡的話給嚥下去了。

高斐的猜測並非空穴來風,這年八月中,邊關發生了一件大事,震盪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