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雨

我總喜誇飾地描寫我見聞,可能是年少心性吧,這樣便會顯得熱鬧些,更吸引人些。

對於家鄉的雨,我卻該安分纔好,怕驚了她的寧靜 。

至於爲何說是“寧靜”呢?雨似乎並不如此,她說來更像跳躍着的精靈。可是,我不管這些,我的印象中,她便是寧靜的。

夏季的雨,最顯活潑,滲入我童年的記憶也最多。她便像個調皮的小姑娘,總愛跑來跑去,一直匆匆忙忙,很易哭鼻子,動靜很大,好在很快便會過去。哭的爽快了,沒一絲委屈了,便會泛起笑顏,蹦蹦跳跳地跑去別處玩耍。

因走的匆忙,常令人錯愕,有些不大相信,事情便這麼過去了?此時,青蛙會顯出異常的熱情,似乎討論着剛剛的大雨。聲音連作一片,此起彼伏,一浪一浪地涌來。幸好雨後清涼,心中頗爲寧靜,否則,蛙聲便呱噪的使人厭煩了。

這時,大家倚着門,談些家常,眺望一下遠處的田地,問候着經過的路人。或講些奇趣逸聞,在農家地處,鄉野傳聞總那麼吸引人,那些見聞廣博,善言便語的長者也總能得到衆人的尊敬。爲着難得的閒暇,大家往往很是投入,不時插上一二句驚歎,以示自己聽的正認真。那些性情孤僻,不喜言語的,常默處一地,靜靜地聽着,間或伸手接住檐上滴落的雨水,再屈指將其彈開。

小孩子們則早衝出門去,邊跑便應着家人的囑咐,須臾,便沒了蹤影。然後聚作一處,光着腳丫,去些淺水窪處玩耍,捏些泥人,捉捉魚蝦,或尋着沙些的泥土處,堆城堡玩耍。自是早忘了出門時的承諾,弄得滿身泥漿,回去免不得要受番呵斥。可若真的守着承諾,那還是孩子?實在也便沒什麼樂趣可言了。

晚些時候,若還有雨,那便更可愛了。躺在牀上,將門開着,外間的清涼一波一波盪漾進來,拂在身上,暑氣全消,也將心頭的噪意拂了去。側耳傾聽,雨水打着房頂,時快時慢,很有節奏,緩急之間,睡意便慢慢爬上雙眼。朦朧中,還聽得見雨聲,心底寧靜異常,總會涌起莫名的溫馨感,然後,在滴滴答答中,漸漸睡去。

春季的雨,最溫柔,總是靜靜的。但那份觸感,卻很分明,便如她在耳邊呵氣,柔柔的,輕輕的,卻實在夠撩撥人。

有人說,春雨多情,我想,確有幾分見地。從早至晚,都得見她的纏綿,微風一拂,悠悠揚楊,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

此時的雨,不會很大,儘可出去散散步,慢慢踱步在莊後的小徑上。整個村莊靜了下來,唯有人家的炊煙,緩緩飄着,伴着春風,在雨中無聲地曼舞。偶有一聲雞鳴,或是犬吠,遠遠的,聽不真切,卻使村莊顯得越發靜謐了。

深深地吸口氣,或許會有幾分醉意。

待到傍晚,人們便快歇下了。

夕陽反會出現,似乎躲了一天,自己心中亦過意不去。

細雨依然未停,知道是時候了,離別前,該奉出自己最後一絲風情了。

微仰望去,細細的,長長地,在夕陽的餘暉中,晶瑩剔透,閃爍着晚霞的光芒。這大概便是“遊絲”了吧,美的令人心碎。靜靜地聆聽,似乎可聞見她的吟唱…………

秋季的雨,每每是伴着落葉一起飄下。

她依然輕盈,曼妙,只是不大願與人親近,容顏也多了些悽意。

物旁的樹上,依然還有葉子,或紅或黃,已是風中之燭,搖搖曳曳的,不小心便飄落了下來。順着林間小徑,秋風可清晰感受到,天已作了灰白色,道旁的花兒也盡萎黃。當她飄舞時,已沒了舞伴,總感覺,是着了褐色的衣裝。

孤零零的,楚楚之致,惹人憐惜。

我是儘可感到她的悽美,惜無詩才,否則,定要爲她吟上一兩句的。

隨着晚煙飄來,暮色四合,再看不真切她的身影。

至於冬季的雨,難得一見,我已無多少印象,只是感覺苦苦的,澀澀的。回憶起來,卻又溫馨的緊,可能,童年的記憶總易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