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郎君面上驚疑不定,又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歉疚,他也明白自己方纔的的突然舉動有些不合適。
“對不住這位娘子,適才某失禮了……”
竹青色的袍子彷彿輕煙一般,隨着主人的作揖而隨風飄蕩,愈發顯得君子謙謙,傲然於世……
在看剛剛從地上起來的李瑜,方纔見了人家一個照面,彷彿瞬間變成了鋸嘴葫蘆,連話也不會說了,只會紅着個臉,期期艾艾的小聲回了句無事……
令月在旁邊看着,彷彿一下子通了任督二脈,瞬間下了一個結論:五姐定是看上了人家!
認定了這個結論後,令月看李瑜時真是恨鐵不成鋼,才一個照面就讓自己這個素來活潑大方的五姐變成這樣,真是難以置信……
不過,五姐害羞,可不代表她也是鋸嘴葫蘆,當下便開口詢問道:“這位郎君不必內疚,想必也不是有意,我五姐也不會計較……是吧,五姐?”
“自然自然!”
李瑜立即迴應道,語調似乎都比往日柔婉了些……
“安成,快些過來!”
就在令月想多問幾句話時,原處一少年隔着老遠喊了這叫做安成的郎君一句,將令月思緒給生生打斷了,她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既然娘子無事,某就先離開了,友人在尋某……”
郎君面上似乎也帶了一絲猶豫,悄悄的看了那湖藍襦裙的少女一眼,彷彿在描摹記憶少女的面容,便拱了拱手便好不拖沓的離開了,叫令月也是來不及攔下,獨留下一臉悵然若失的李瑜……
“五姐?”令月開口,帶着賊兮兮的笑容。
“作甚?”李瑜看着這副模樣的六妹,心下警鈴大作。
“鄭風有句詩寫的好“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五姐,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李瑜前一刻還好奇這個丫頭怎麼跟她聊起詩來了,下一刻聽見這首鄭風,立即紅了一張俏臉,啐了令月一下……
“胡說什麼呢!平日裡也是個好好讀書的,現在倒唸起了詩經,看來得讓太子阿兄來管教你了!”
“少拿太子阿兄來唬我,承認罷,你就是看上人家了,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我是誰?”
“也……也不算喜歡吧!就……就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彷彿全身都麻了一下,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周圍有何人,覺着胸腔裡跟打鼓似的,跳個不停……”
“咦~還狡辯,書上說了,着叫做紅鸞星動!”
鵝黃裙衫的小娘子眉目得意,信心滿滿的說着,彷彿自己化身爲崇文館的先生,侃侃而談。
“果真?”李瑜一副懵懂臉。
“自然!”
李瑜臉色變了幾番,一陣紅一陣白。
“可是他走了,怎麼辦?”
李瑜忽而白了臉色,彷彿錯過了金山銀山一般。
“這個嘛……不怕!既然他也在這,那肯定詩來參加浴佛節的,這浴佛節還未結束,他肯定還在,總能碰到的……”
“真的嗎?”李瑜有些小心翼翼的追問道。
“絕無虛言,相信我!”
……
又看了一場戲,兩人有些疲累,似乎詩覺着有些吵鬧,二人便行至寺內的放生池處,放生池位於天王殿後,較前院來說算是清幽僻靜的地方,兩姐妹打算在此處歇歇腳……
沒成想,跑在前面的李瑜不知是沒看見還是怎麼的,一腳踩上了池邊長着青苔而顯得溼潤異常的鵝卵石,再次摔了個結實,而且這次更倒黴的是,哪一跤將腳給扭到了……
“哎呦,皎皎,這比剛纔那疼多了,快扶着我些!”
“五姐你這是……崴着腳了?”
一反常態,鵝黃衣裙的少女臉色神秘的問了一句,頓時得到了李瑜一個白眼。
“你擱這說什麼廢話!我這不明顯嗎?”
李瑜氣的就差吹鬍子瞪眼了,這個傻妹妹……
“太好了!”令月激動的面泛紅光,李瑜頓時傻了眼,心道不會真傻了吧!
“是我崴着腳了,不是你崴着腦袋了!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不是不是,五姐不是想見那位叫安成的郎君嗎?現在可以了!”
令月將一臉迷惑的李瑜扶到放生池邊上的青石上坐下,做了個勝券在握的表情。
“聽我的,你就在這坐着,等一會我就能將你那如意郎君弄來,到時候千萬別害臊!”
話音剛落,令月也沒管李瑜帶着羞意的糾結神色,一溜煙跑走了,只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
“哎……別去!我有點……”
害怕……
李瑜連話都沒有說完,就瞅不到人影了,只管作罷,一臉無措的等待着即將到來的人 ……
一番尋找,令月終於在法會那邊看見了那位叫安成的俊逸郎君,擦了擦額頭上由於四處奔忙而出現的汗珠,連忙變換了表情,一臉“焦急”的迎了上去……
“這位哥哥……”
令月狀若慌亂的來到了那郎君面前,喚了他一聲,那郎君應聲回了頭,見是令月,彷彿有些意外,不着痕跡的向令月周圍看去,但似乎因爲沒有看見一些人而有些失望……
“你是剛剛那位娘子的妹妹?怎麼?發生了何事?
雖然好像沒有看見想見的人,但他還是打起了精神。
“是這樣的,我與姐姐是偷偷溜出來玩的,沒有帶什麼僕人婢女,結果她一不小心崴了腳,姐姐根本無法行走,我一個小女子也揹她不得,能不能勞煩這位哥哥幫幫我們,畢竟,今日浴佛節我們只與你說過些話……”
令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有做戲子的才能,簡直是繪聲繪色,連她自己都要給自己鼓掌了,最後令月還吸了吸鼻子,好似十分無助的樣子……
“她傷了腳?”男子抿住了嘴脣,有些肅然。
“在哪裡,快些帶路!”
令她意外的,這郎君沒有猶豫,令月心中大喜,立馬在前面帶路,喜滋滋的小跑着,一邊跑着還一邊回頭看來人有沒有跟上。
就在二人剛剛離去,兩個臉色各異的少年出現了……
一個是全然不知事態的范陽盧家的小郎君,身着一身魚紋藍袍,手中拿着剛剛從小沙彌那得來的青豆,滿臉疑惑的模樣……
“怎麼一轉眼人又沒了,真是奇了……”
而另一邊,一位容豔骨清的少年目睹了全程,此時,他的臉色可謂是精彩紛呈,一陣青一陣黑,彷彿變臉似的……
“該死的……”
咬牙切齒的暗罵了一句,看着那對背影越來越遠,神色又是一陣糾結,還是認命的跟了上去……
“這叫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