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正殿,大雄寶殿
莊嚴肅穆的殿宇佇立在寺院的中心位置,上好的紫檀木製成的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的題了四個大字:大雄寶殿。
殿宇內不時傳來陣陣佛香,正是沉水香的味道,讓人心神寧靜……
此時,大雄寶殿外,兩個身着華服的小娘子頗有些鬼祟的來到了大殿門口,神情有些擔憂……
“這可怎麼辦……祈福好像已經開始了,我們貌似又來遲了……”
湖藍色襦裙的少女有些喪氣,向着身旁的鵝黃衣裙的少女嘆息道。
“哎呀!沒關係,這個點估計阿耶他們都在閉目祈福呢?我們直接潛進去,跪在角落,都不一定注意到我們倆,別怕五姐!”
“你說的好像有理,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進去吧!”
於是乎,兩個小娘子有種做賊的心虛模樣,小心翼翼的進了內殿,一旁的沙彌們眼觀鼻鼻觀心,只悄悄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不做任何詢問。
小心的貼着門進來,大概是殿宇地處陰涼,又加上殿內佛香愈加濃厚,令月與李瑜頓時被殿內的涼意激了一下,彷彿心肺都被沉水香的冷香洗禮了一遍。
兩個小娘子牽着手,掃視了一眼大雄寶殿內皆跪在蒲團上閉目祈福的皇族衆人,發現貌似沒有人注意到她們二人,這才舒了心,悄咪咪的拉着對方跪在最邊邊的兩個蒲團上,也開始閉目祈福了起來……
但令月不知道的是,就在閉目的那一刻,跪於聖人身後的太子弘睜開了那雙冷冽的鳳眸,不着痕跡的掃了自己一眼,眸中帶着一絲陰霾,有些鬱結……
而令月這邊,闔上雙眸後也開始有模有樣的祈起了福……
“釋迦牟尼聖佛在上,信女李令月祈願我大唐國泰君安,百姓和樂,兄弟姊妹平安順遂……”
少女吧啦了一大堆願望,最後末了,終於想起了自己……
“聖佛在上,保佑令月可以順己心意,活的自在,還有……”
令月彷彿又想起了什麼,臉上驀的出現一抹熱意,眼神也有些飄忽。
“早日……覓得良人!”
這句話好似費了令月不小的勁兒,說完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睜開眼睛,發現李瑜早已好了,正滿臉笑意的看着她。
“你看就看,笑什麼?”
令月有些磕巴,凝眉問道。
“祈福便祈福,你臉紅什麼?”
李瑜壞笑了一陣,用同樣的話式反問了令月。
令月顯而易見的緊張了,像只炸毛的小動物,嘴硬道:“誰……誰臉紅了,是天太熱了,我熱的!”
“熱的?虧你能想出,我都恨不得加個外衫!”
“你……別說話,聲音那麼大,着可是佛門聖地,五姐想讓阿耶聽到嗎?”
少女假作威嚴狀,有絲張牙舞爪的憨態,引人發笑。
“你也沒少說……”
李瑜不甘示弱,頂了回去。
殊不知,二人早已成了殿內的焦點,只是慶徽帝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四皇子李珏當然也早就察覺了這兩個妹妹的憨態,心中可是笑開了花,現下終於忍不住了,悄悄回了頭,對角落裡那兩個小娘子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二人這才老實的停止了作妖。
……
終於,在令月衆人腿要跪廢的前一刻,祈福禮終於完成,慶徽帝在田中監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好了,祈福禮結束了,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但切記……沒有護衛的前提下不要隨意跑出寺外 尤其是你,長寧……”
活動了一下有些痠軟的腿,慶徽帝向身後的皇子公主們掃視了一圈,見他們面上隱隱期待的神色,心下已經瞭然。
畢竟大多都是沒見過這番熱鬧的,都想逮着這個機會玩耍一番,現在怕是急不可待……
“哇!”
令月與李瑜小聲的歡呼了一下,就開始手牽手跑出去了,獨剩衡陽公主李襄滿臉羨嫉的在後面暗恨着。
慈恩寺內,雖然院內空間有限,不似坊間那樣大,但各色雜耍百戲依舊熱火朝天,連綿不絕……
兩個小娘子身輕如燕,在人羣中鑽來鑽去,來到了一處被人羣包圍的雜耍前,撥開人羣,一高處,一個身形瘦小的孩子正穩穩的走在一條繩索上,一邊走還一邊做着花樣來逗周圍的看客,技藝可謂是十分嫺熟,直看的兩人驚呼不斷。旁邊的娘子們告訴令月,這叫做走索,是雜耍裡較爲危險刺激的技藝,不練個幾年根本就拿不出手,這孩子一看就是苦練了數載的……
這時,令月發現其他看客開始紛紛向臺上拋銅板,她們一下子急了,她們身上壓根就沒有帶錢,無奈下,爲了表達對這走索的喜歡,兩人一合計,隨手拔下了今日剛戴在髮髻上的花釵,當做銀錢拋了上去……
人羣這時一片譁然,拿着托盤負責拾錢的小郎君看見着兩個釵子的模樣後,立即眉開眼笑,心想今日是賺大發了,着急忙慌的撿了起來,對着兩位小娘子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感謝……
令月二人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照葫蘆畫瓢,第一次給外頭雜耍的賞錢。
“好了好了,走索看完了,我們去看那個,那邊好像會噴火的,太厲害了,走……啊!”
李瑜好似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又催促着令月去那邊看會噴火的人,結果剛衝出人羣,在後面跟着的令月便看見前面那個湖藍色襦裙的小娘子一頭扎進了一陌生郎君的懷中,結結實實的撞了一下,就要倒地,令月哎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去接,奈何距離有些遠,怕是隻能目睹着自己這個五姐的慘劇了……
卻是沒想到,千鈞一髮之際,被李瑜撞到的郎君卻是手疾眼快的一把撈起了李瑜,將其穩穩的抱在懷中……
二人四目相對,那一刻,令月有種彷彿時間靜止了的感覺,只見那對男女好像着了什麼魔,眼眸都黏在了一起,旁若無人的樣子讓令月乍舌……
“你們……睡着了嗎?”
少女弱弱的嬌聲一下子驚醒了正在天雷勾地火的兩人,那郎君猶如觸電般的鬆開了手,李瑜一時不察直接摔在了地上……
“好疼……”
少女吃痛的喊了一聲,令月急忙上來將其扶起,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擡眼看向那郎君……
那郎君約莫二十,身着一件竹青色的袍子,頭戴襆頭,整個人顯得芝蘭玉樹,如松柏般清冽,但與此有些違和的是,此時那如冠玉般的俊臉上,盛放着一團胭脂般的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