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會有事,因爲快近中午了,阿彥是要去巡邏的,他會來找我的。
可是當我再在華麗的宮中醒來的時候,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爲什麼每一次昏厥,都得讓他知道我有骨氣卻沒有健康。
“醒了。”他輕聲地問着。
我微睜開眼皮看着他,他握住我的手,有些溫柔而又嘆息,一點也不像昨天晚上想掐死我的那副憤怒神情。
男人也是如此多變的,我抽出手心裡輕嘆,想轉個頭不看他,他不是要殺我嗎?他不是也恨我嗎?爲什麼還要在乎我的死活。
他卻連被子包着我一併抱了起來坐在他的懷裡,輕淡地對一邊站着的公公下令:“讓御醫進來扎針。”
這一嚇,把我有些昏沉的睡意嚇了去,掙扎地扭着身體:“我不要扎針。”
“你燙得厲害,用鍼灸能好得快些。”
“不要。”頭搖得用力:“我喝藥就好,再苦也不怕。”他雙眼含着寵愛的笑意:“原來知秋你怕痛。”
抓住我一隻手,他修長的手指揉搓着我五指,壞壞地說:“扎針就是這樣,五個指頭一針一針紮下去。”
沒扎我就能感覺到痛意,縮了縮終是縮不回手,看着他那異樣溫柔而又輕鬆的眼神,輕輕地嘆息:“皇上你不殺我了嗎?”
他神色一變:“你想朕殺你嗎?”
“你不是要殺我嗎?”
“你跟朕較真兒是不是?你這女人,長腦子也沒有,不懂看臉色也就罷了,就非得讓朕殺你嗎?”他有些來氣了。
我便不說話,他給的臺階其實我不想踩着下。
他緊抱着我,將臉埋在我的頸窩裡,低低地說:“雲知秋,朕要拿你怎麼辦,你纔會笑。”
我的笑在他的眼裡,重要嗎?抱着我的時候,他會想着馴服我,當看着別人的時候,卻又不知他心裡是作何想了。
偏頭離他遠一點,頭又讓他轉了回來,臉貼臉,他溫柔地握住我的手,十指交纏着他說:“知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懷上了孩子。”
什麼,我雙眼圓瞪看着他,彷彿他說的話聽不懂一樣。
“你懷上了孩子。”他輕吻我的臉頰:“以後可別任着性子做事了,你不是一個人了。”
爲什麼我會懷上孩子,不是,不是寧宮正給我喝藥了嗎?我以爲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懷上了,再次被強佔的一夜,珠胎暗結?
這消息震得我久久回不過神來,也不知該是什麼滋味,高興嗎?還是……我終是不知道啊,腦子現在亂得七上八下的。
他眼裡像是寫着一種灼然的得意神采,可是一閃即逝,豈是我這迷糊的人能看得清的:“你怕痛就不用鍼灸了,好好養着身體也能好起來,這些天,你就住在正華宮吧。”
一會兒公公在外面請示:“皇上,李妃娘娘那邊請皇上過去用午膳。”
“好。”他爽快地說着。
將我抱着小心地放在軟榻上,拉起軟軟的被子蓋住:“知秋,朕給你出氣兒去,豈敢這般傷你還惡人先告狀,朕饒不了她。”
室內靜靜的,蕩着一種清淡的香味,我一手輕輕地撫着平坦的小腹,這裡有一個孩子?
我就要做娘嗎?可是,我什麼準備也沒有。
我不會帶孩子,我什麼也不會,我能帶嗎?我會不會像林尚儀那樣,還沒有生下來,就得擔憂着孩子不知要送到誰的手裡去?
亂七八糟的想法攏上了心頭,孩子的消息二次都讓我震驚,總是太過忽然讓我不知該喜還是該傷。
我的身份如此的低下,生下孩子不能自已帶,是否要承寵在他身邊,趁他現在對我還有些戀戀不捨,討得他歡心,一步一步往上爬?還是也和之前一樣,對他置若罔聞。
我不是討厭孩子,只是覺得又像是將生活又打亂了一樣。
埋頭在軟軟的枕間,什麼也不去想了,孩子的到來是彌補了之前小產的痛,其實我不是不在乎,我也不知我懷了孩子,等到知道卻已經沒有能力去保護他了。
他再進來已經是午時之後,還沒有進來就問外面的宮女:“奉儀可有吃些什麼?”
宮女恭敬地答:“回皇上的話,奉儀說什麼也不想吃。”
他輕嗯一下,然後輕步進來,坐要枕上撫着我披散在枕間的髮絲,柔和地說:“這樣不行的,要吃些東西。有朕在,你什麼都不必想得太多,知秋,朕會對你好的,朕喜歡你。”
他笑得很柔,溫暖的手撩起我額間的髮絲,桃花眼中滿是沉穩的內斂。
我輕輕地點點頭,也許我該相信他是喜歡我的,我不想以後我的孩子會恨我。
爲了孩子,我得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