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只要再一刻,就可以離開這個厭惡至極的後宮,只是在最後那刻,他卻鬆開了手,飛快地掀起了被子。
看着我的那雙黑眼寫滿了恨和痛,他冷冷地說:“終是你比朕還狠,連掙扎一下也不屑,連跟朕說你不是故意的,也不屑。”
我給掐得有些昏乎乎的,可是他的話卻是句句擲在心裡。
等我緩過神來,屋裡已經黑乎乎了,風從風外面呼呼地吹了進來,我踉蹌着到外廳去關門,再撲到牀上去用被子把自已捂得緊緊的。
卻是睡不着,他剛纔的臉,他的眼中的痛傷在我的心裡像是無法磨滅一樣,明明他就想掐死我的。
寧願你使力掙死我,高傲如你,也不會再覺得有什麼會讓你挫折。而我,也不想活得如此的累。
出了一身熱汗,卻還是渾身無力,頭昏痛疼的,二個嬤嬤不客氣地踢開我的門大聲地叫着:“雲奉儀,該去掃雪了。”
我掙扎着起來,穿上厚厚的衣服,這一次不再穿地些光鮮好看的了,原來他賜給我的衣服,是三品才能穿的。
二個嬤嬤邊走邊抱怨着天氣冷,我卻熱得又直冒汗,努力地睜大眼睛轉動腦沉重的頭,搖去一身的暈乎。
雪還是像昨天那麼冷,昨天掃過的地方,今天還積着白白的新雪。
我拿着竹掃認真地掃着,白雪有些在搖晃,就連梅花樹,也覺得在晃動着,我甩甩頭,將一頭的雪花甩開,忍不住舔舔乾燥痛疼的脣,後面沒有了吆喝之聲,二個嬤嬤不會一直呆在這寒天雪地裡的。
“哎,你又來掃地了。”有些熟的聲音。
回頭一看果然是昨天那好看的侍衛,神采奕奕地跑了過來:“你的手一定還痛着,我來幫你。”
“昨天謝謝你,沒事,我可以自已掃的。”朝他輕輕一笑,直起身子擡起頭來差點站不穩。
他扶住搖晃的我,俊氣的眉毛皺了起來:“你不舒服,臉紅得很。”手背輕輕地碰我的臉:“天啊,燙得很,你快坐下休息一會。”
坐在雪地上,他在腰裡掏出棉布包着的小手爐,裡面是一個小水壺,他取了出來:“先喝點水,小心燙。”
整壺水喝下去,終是舒服了一點,他又關切地問:“冷嗎?”
“不冷。”我輕輕地笑:“謝謝。”“謝什麼,都是宮裡的人下人,能幫且幫,你的主子還挺狠心的,不過你這人啊,一看就是會奉承糊弄人的宮女,你要是會說話,你就不會到這來,你要是會糊弄人,你就不會那麼紮實地掃得乾淨,你看,昨天掃淨今天還不是一地雪花。”
他說的倒頭頭是道,我挺喜歡聽他這麼說話的,很實在的感覺。
他又輕嘆地說:“我在宮裡也有二年了,那些主子我看得多,忍忍就能過去了,再難過的日子,終於過去的,就像這雪啊,它不可能下盡一年四季是不是?”
我用力地點頭:“是的啊。”
“想必你還沒有吃早膳吧,我這有煎的雞蛋餅。” 他微笑着拍拍腰間。
我看他從腰間的大袋裡又翻了出來,訝異地問他:“你爲什麼都帶這麼多東西啊。”
“宮裡真大,有時候巡邏肚子餓得緊,就偷偷地聽了。”他爽快地說着:“你說這麼大的宮,可以沒有妃子,怎麼能少得了我們這些人呢?沒有我們就沒有乾淨而又安穩的後宮,就沒有她們舒適的生活。”
我撕着餅吃,輕笑地應着:“是啊,可你也不能這麼大膽的說啊。”
他示意地眨眨左眼:“我後宮有人撐着呢。”
我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出來,他拍拍我的肩頭:“笑了就好,瞧你笑起來可真好看。你坐着,要是聽到有腳步聲來了,可記得跑過來跟我換一下,不然又得吃苦了。現在呢,讓你看看我的竹掃飛雪舞滿天。”
我抓起一把雪,揚得高高的意識到着讓它們細碎而飛下,跟他對上一句:“我還落盡銀白盡傾城呢。”
他又笑得擠眉弄眼起來,還衝我豎起了大拇指:“我叫阿彥。”
“那你叫我阿秋好了。”
風吹亂了發,卻暖了心,宮中人侍衛似乎也讓苦澀的日子,終有了一些暖意,終是病得厲害,坐着衣服就讓雪濡顯了,他掃得很快,我尋了進去也沒有看到他,走着身子就有些搖搖晃晃的了,天上飛落的銀白和地上的銀白連成一堵牆,我走上去那牆卻將我撞倒在雪地上,我灼熱的氣息噴在雪上,心急跳得那麼快,眼皮睜了睜,終是又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