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洞玄真人

玉崑宮主殿,宮殿主人在蒲團上打坐,面色如水,不停念着清心咒。可再多的清心咒也抹不平心緒。洞玄真人外表看來與金長老年歲差不多,麪皮沒那麼可親,紫金冠,月白袍,身上散發一股自然而然的不怒而威態勢,不怎麼容人親近。

洞玄真人在等金長老,等是否有那個孩子的消息。心緒起起伏伏,總不安寧。在他眼中,什麼都及不上玉崑的萬年傳承重要,他也是這麼教孩子和宮內弟子的,可便便落了玉崑顏面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燕幽是自己第二子玉衍的孩子。那曾是自己最喜歡的孩子,誰料想就一次的外出遊玩就被魔界的妖女勾去心魂,非要在一起。

他至今記得他得到消息後去到人間,玉衍正在給那魔女挽發描眉,見到自己去了不急不緩牽起那女子的手走到自己面前,滿眼笑意地說這就是一生所愛,至死不渝。該死的魔女,不僅勾走玉衍,還害的自己誤傷了他。

他恨,恨所有不是仙的人,也恨兒子不忌界限與他族交好,丟了玉崑臉面,也丟了性命。

午夜夢迴之際,常常無法遏制的想起玉衍滿臉是血,躺在魔女懷中祈求自己不要傷他心愛之人。今生父子緣盡,來生再還。他一時恍惚,被魔女帶走愛兒身體。再次得到他們的消息是愛兒已逝,留有一子。

最初聽到玉衍留有後人,還是純仙之體時他是非常高興的,那時自己的孫子,沒有魔身份的孫子。趕忙派人乘着他們母子在人界時搶了過來,取名燕幽,對外稱是玉衍和某無名女仙的孩子,父母雙亡,養在膝下。

可惜呀,就算是純仙,只要染了魔血的人都是不可理喻,自己給他創造了那麼好的條件,他心心念念就是那個連做魔都不強健的母親。假意蟄伏然後跑了。

他丟不起這個人,玉崑也丟不起,燕幽跑了他沒有去找,只宣稱孫子身子不好,長年獨居,等着仙界衆人慢慢忘記玉崑曾有這個人。可是現在居然有人要找這個人。

“噠噠噠”傳來敲門聲,殿前童子進來回話說金長老回來了。

洞玄真人收回思緒,宣人進來,一見面就問,“人帶回來了?”。

“是,人帶回來了,還算順利,只是他身邊確實帶着一個凡人女子,我也一併帶回來了。”

“你說什麼,凡人女子,他已經墮落到與凡人結交了嗎?還是說和他父親一樣,喜歡上異族。”

“這,兩人看起來交情不錯,還曾交握雙手,但還不像是定有鴛盟的樣子。他的性情有些像他父親,這件事情怕沒那麼容易。爲防燕幽臨陣脫逃,我把那女子也帶回來了,暫時安置在翠微園。”

“跟他那個不孝的爹一樣不忌香臭。這事你辦的對,不管是不是都要先抓在手心。瑤池宴會,他不去也得去,能與天帝結爲親家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何況這可說不定還是他自己惹回來的,現在我憂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此事成後該怎麼把他籠在這邊。”

“也是,仙界極少有人提及燕幽之人,也不知怎麼會忽然點到這小子,好在總算及時知道下落,還有機會先行親近。”

“晚上我親自去看看,探探口風。這親事必須得成。”

是夜,洞玄真人就紆尊降貴親來探望,重明冷着一張臉接待,連茶水也懶得奉送。

洞玄真人也不在意,真像一個愛護孫兒的好祖父一般,笑容可掬的一番寒暄,詢問這些年在外過的可好,家中一直惦記之類。重明面無表情,一概只說還好,也算是給了逝去的父親面子。

氣氛有些微冷,洞玄真人輕咳兩聲,開口道出真正來意,“燕幽啊,你也年歲不小了,也該成家了。天帝三公主正當芳齡,麗質天成,年歲相貌都與你十分相配。半月後瑤池有一盛會,天宮遞了帖子來,請你去參加。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告訴祖父,一定都爲你尋來。”

“我久不在仙界,一無名聲二無官職,哪有資格去參加瑤池盛會。玉崑宮中人才輩出,想去的,能去的定不在少數。這等好事,何必來找我這樣一個外人。”

“呵呵。怎麼能說是外人呢,誰人不知你燕幽是我玉崑後人,年輕有位,驚豔絕倫。”洞玄真人面皮一抽,還是忍住打着哈哈自賣自誇。

“我的名字是重明!”重明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你!好!我不與你爭辯,燕幽也好,重明也好,總歸都是你,也總歸是我的親孫子,這等好事還能便宜外人不成。天帝三公主何等尊貴,別人求都求不來,無論是你還是玉崑得此殊榮都不易,你可要抓住機會啊。”洞玄真人心中惱怒,爲了大局還是隻能好言相勸。

“這麼好的事情您留給其他人便好,我散仙遊民一個,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是不肯吧!跟你一起的那女子是誰,我看你是被那個下等凡女迷了心智,跟你那個沒用的爹一樣,只知情愛不顧大局。你要清楚,玉崑絕不會迎一個凡人入門。”

“我爹也是您的兒子,我娘從來不是玉崑的人。”重明淡淡地說,語氣平和卻更讓人心頭火起。

“你!這事沒得商量,半月後給我好好去參加盛宴,不然我殺了翠微別院那女子。”洞玄真人拂袖而去。臨到門口轉身問出心中疑問:“你之前在外行走可曾見過三公主?”

“不曾。”

洞玄真人退出房間,心中思量,看這神色不似說謊,難道他真不認識三公主,那這是爲什麼?誠如重明他自己所說一無名聲二無官職,誰知三公主選婿怎麼會邀請他,來使還暗中提點算是內定之人。

也怪自己當初因覺得是家醜一直沒有對外宣佈燕幽早已反目離開仙界,不然哪有今天的事,如今更沒面子說出實情。好在正暗自懊惱間,福長老稱曾在三天門撞見清羽對一陌生仙人恭敬有加,心中生疑派了人去查看。

清羽自幼長在玉崑,縱使犯錯被貶也是自恃頗高,羞於與下二層仙人攀談。一個下層上來的仙人能得他恭敬,其中定另有緣故。一查之下,福長老驚恐得知過天門的仙人竟是多年前逃離玉崑的燕幽,忙回宮稟告,纔有了後面的金長老親自請人。

原本洞玄真人是想直接下令要清羽將重明勸回來,可清羽那猶猶豫豫,不幹不脆的樣子,怕是人跑了都追不回來,索性乾脆召回他許了當日的另一個守衛做耳報神,一有消息便派金長老急急趕去。等人回來洞玄真人又親自上門勸說,不料這小子還是油鹽不進,果真不是自己養的不親。

出得門去,金長老等在院門外,見洞玄真人一臉慍色,知曉事情並不順利,安靜跟在後面,免得惹人不快。

“你去查查這小子這些年除了魔界都去了哪些地方,遇上哪些人。順便那凡人女子那也派人去看看,必要時動點手段,暫時不要傷她性命。這兩件事你親自去做,小心點,不要被天帝那邊知曉。”洞玄真人走了一段,轉頭吩咐。

“是!”金長老接下任務,一邊自己去尋重明歷年蹤跡,一邊讓自己的女兒去接近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