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不用你說,本將也明白”周德威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反駁道。沉‘吟’片刻,卻猛然開口說道:“下令留下李桂、王猛虎所部兩千人守城,餘下大軍盡數準備出發兵指雁‘門’關”
馮保都聞言不由大驚失‘色’,質問道:“節帥,你這是準備幹什麼?雁‘門’城好歹還有三丈城牆離開了雁‘門’城,便是一片荒野了草原蠻子最是擅長野戰,加上對方人數衆多,你此舉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周德威皺皺眉頭,他爲人最是剛強。那裡容得馮保都一個區區一個正五品下的千戶質問,剛想呵斥馮保都。但卻想到馮保都是代表李存煥來的,有些不滿的說道:“本將自有主張”
馮保都聞言,不由有些不滿,低喝道:“節帥此戰關乎秦王殿下和盧龍大軍之安危。豈可輕率出戰呢?”
“等你建節後再言此話”周德威爲人頗爲火爆,也容不得馮保都用如此語氣和自己說話。說完此話,便對一邊的親兵道:“來人送馮千戶到驛館休息”在千戶兩個字上咬得特別重,顯然話中有話。
馮保都聞言,氣的臉‘色’發白。他如何不知道周德威在暗暗點出上下尊卑,暗示他地位不足以說出剛纔那般的話。但他身在李存煥身邊,更兼之錦衣衛的特殊‘性’質,並不能夠以尋常官階定位。尋常將領見了他,也頗爲客氣,那裡遇到過如此的對待。不過周德威說的沒有錯,他沒有建節,也就是成爲節度使,他便說不得剛纔的話。其實即使馮保都建節了,恐怕也不一定能夠治得了周德威。
按下馮保都對周德威心中的恨罵不說。
周德威沒有多長時間便已經出城了,也多虧這段時間周德威因爲手下兵馬多是新兵,需要磨合。到了代州後並沒有讓他們入城駐守,免得被城中的繁華所吸引。都佈置在城外,每天集中訓練。別人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而周德威則是來了一個三日一訓練,五日一軍演。
雖然手下士兵被訓練的叫苦連天,經常一回到營房便倒下就誰。不過也因爲周德威這段時間的訓練,士兵被集合習慣了。不過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一萬八千大軍便集結完畢。以營爲單位,排成一個個小方陣。以廂爲單位,排成大陣。一共有六個,其中騎兵、弓弩、步兵各兩個。其中騎兵人數最少的,雖然名爲左右廂,但比之步兵一個廂的兵馬還不滿。
騎兵只有三千人,步兵八千,弓弩比步兵略微少上些許,只有七千。
不過整支大軍,不知道是被周德威訓練有素,還是因爲是一支新軍。整支軍隊,充滿了銳意進取的氣息,彷彿一把已經出鞘的利劍。正一臉渴望的尋找着可以讓他品嚐鮮血芬芳的敵人。
周德威滿意的一點頭,大手一揮道:“全軍出發目標雁‘門’關捉生將開路,左廂步兵爲前部,弓弩局中,右廂步兵押後,騎兵保護兩翼。”
伴隨着擂鼓聲響起,整支近二萬人的大軍,渾然不顯‘混’‘亂’。有序的按照命令前進。
不過半天的時間,周德威便已經率領兵馬到了句注山邊上。此地便是雁‘門’關坐落的地方,句注山自東往西連綿不絕,和夏屋山相對而立,僅僅留下一條最寬處不過裡許,窄處不過十餘丈的通道,兩山坡度都呈六十度以上,特別是夏屋山方向,特別險峻,坡度大不說,還山石險峻。只是隱隱約約可以從某出看到一截山中獵人開闢出來的羊腸小道。更是不能夠容許騎兵翻越。如此雁‘門’關反倒成了‘好欺負’的存在。
當然這個好欺負,是相對的。雁‘門’關坐立在句注山頂部,城牆不高,目測估計,不過是兩丈左右的高度,比之雁‘門’城更是還矮上三分之一。不過其製作的價格,恐怕比之雁‘門’城更加昂貴上數倍。城牆以山石爲主體,輔以青石磚修建。這是當時最爲堅固的建築體,就連投石機恐怕也不能夠對其造成太大的傷害。
更加重要的是山勢崎嶇,中間雖然有道路,但卻彷彿羊腸一般九彎十八曲,前進起來麻煩不少,更加容易遭到敵人的遠程打擊。
而且別看城牆不高,但險峻的山勢卻是天然的防線。比之高厚的城牆更容易讓進攻方頭疼。
皆因古代進攻中主要是四種辦法:雲梯、挖地道、困死、打開城‘門’。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雲梯明顯是異常的困難,進攻的時候明顯會變成事倍功半。挖地道,更加不用想了,那得挖穿一座山,別說是古代了。就算是現代,這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工程。困死,也不知道要困到何年何月何日了。關中有泉水一口,井水六口,水源不缺乏。而糧食方面李克用更是那篇糧食再緊張,這裡也供應有足夠支持守軍最少半年食用的糧食。
原則上說,不圍困個一年以上的時間別想這座號稱九塞之首的雄關投降。
最後一種便是打開城‘門’,一便是有內應。不過這明顯是不困難的。那麼二便是用攻城車了。不過山路崎嶇,唯有改用更加輕便,但威力卻不足攻城車一半威力的撞城錘。而且雁‘門’關卻是以天下最堅硬的木材之一的鐵木爲原材料,再包裹上一層兩寸後的鐵板。
鐵板的堅硬程度就不用說了,鐵木從名字上看便可以知道這種木材的厲害了。一般木材在水中都會浮,但鐵木卻是一個例外,他會往下沉因爲他的密度比水還大。其硬度,哪怕用鋼刀砍,也不能夠一刀砍斷一根直徑僅有一寸的鐵木樹枝。
所以歷朝歷代的統帥,面對如此堅城,都不由頭疼三日。這種堅城,如果正面強攻攻下來,往往都用人命堆,再耗費一段不短的時間,這才得以攻下來。而這個犧牲的士兵,往往是守軍的四五倍,足夠讓任何一名鐵石心腸的統帥都爲之心痛。
也正因爲如此,雁‘門’關還有一道特別的風景。東‘門’‘門’額石匾上書“險天”(反着來讀),在城‘門’的藏兵‘洞’兩側磚石上,右側刻有“三關衝要無雙地”,左側刻有“丸塞尊崇第一關”。其口氣之大,可以讓自負才高八斗之人都爲之側目。
周德威可不是來送死的。雁‘門’關上有守軍三千,雖然不多。但要正面攻下其,起碼得犧牲一二萬人。而可怕周德威的兵還沒有耗光,他手下的士兵便已經發生兵變了。
“節帥莫非想攻雁‘門’關?雁‘門’關險要,憑藉此間兵力,不能撼動啊”時任騎軍右廂都指揮使的高行周見周德威注視雁‘門’關,不由臉‘色’大變,慌忙勸說道。
“我已經想好攻下此關的辦法”周德威掃了高行週一眼,目光旋即繼續回到雁‘門’關上,語氣略帶冷漠的說道。
“哦?”高行周聞言,不由驚喜‘交’雜,不過卻不好多問。
“時間快到了卻想不到昔日種下的因果,卻成了今天救命之計”周德威喃喃道。
高行周聞言,不由更爲好奇,不知道周德威昔日到底種下什麼因果?不由問道:“不知道節帥此言關係何事呢?聽的末將霧裡雲煙的。”
周德威搖搖頭道:“片刻後,你便知道”
高行周聞言更是好奇,便學着周德威那般,仰起頭,看着雁‘門’關方向。
雁‘門’關鎮守使吳臻看着下面的左燕國軍卻沒有驚慌之‘色’,反而臉‘露’不屑。雁‘門’關的情況早便在他到任的兩年時間,‘摸’的七七八八。雁‘門’關非‘精’兵十萬,耗時數月,犧牲萬人以上不可攻下。周德威名聲雖然顯赫,但吳臻卻不懼他,反而眼中流‘露’出幾分興奮的神‘色’。皆因他認爲他可以在雁‘門’關上挫一把周德威。如此一來,自己的功勞簿上恐怕要添上濃厚的一筆了,如何叫吳臻不興奮?
“將軍,第三營的指揮使賀公明求見。”一名十將來到吳臻身邊,畢恭畢敬的稟報道。
“哦?這刺頭這個時候來見自己幹什麼?”吳臻聞言,不由有幾分好奇。雖然有心不見,但一琢磨,這刺頭雖然扎手,但其手下兵馬卻是雁‘門’關七營兵馬中最‘精’銳便是這個賀公明手下的兵馬。皆因賀公明手下兵馬多是以驍勇著稱的吐谷渾人,騎‘射’便不用說,手中一把彎刀更是人人使的一片刀光,讓人感覺水潑不進。
餘下的也多半是犯了大罪的死囚、重犯。這些人都桀驁不馴,也就身上留有一半吐谷渾血液的賀公明才鎮得住他們。
只見那上來稟報的十將,側頭琢磨一下,開口說道:“這個賀公明倒沒有說,不過小人估計,大概是怕將軍不安排他上戰場,好讓他賺夠了功勳,好離開這地方。”
吳臻聞言,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略帶不屑的微笑。賀公明平日最是喜歡叫囂要遇到大戰,好脫離這雁‘門’關,到戰場上博得個萬戶侯。
吳臻卻是對此最是不屑,皆因吳臻心中認爲,雁‘門’關通關外,油水足,危險小。這等好地方那裡容易找到,別人渴望都來不及,那裡知道這傢伙卻想到兇險萬分的戰場上玩命。莫非他以爲閻羅王和他有親,不會派牛頭馬臉去收他不成?
不過吳臻也知道,賀公明之所以上不了戰場是因爲上層的顧慮。據說賀公明的父親是一名吐谷渾的酋長,也是因此他才能夠統領的那些吐谷渾人貼貼服服。但吐谷渾和李克用的沙陀人歷來是敵對。李克用害怕這些兵馬會在關鍵時刻臨陣脫逃,甚至給他來一個倒戈一擊。這絕非李克用杞人憂天,畢竟這些吐谷渾人都是他在戰爭中俘虜、迫降的。
但又不能夠殺了,殺了便會導致天怒人怨不說。以後和你有仇的,誰敢投降你啊?豈不是個個和你死磕?李克用和沒有歷史上‘蒙’古人那般厲害,可以舉世無敵的情況下,依舊鐵騎橫掃天下,無人敵。
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將吐谷渾人拆散,分佈在河東西北部一帶的州縣關隘中駐守。一來人數少了,造反也難以成了氣候,二來也是因爲西北部是和李克用關係甚好的韃靼人,吐谷渾人想逃跑到草原上,最後也避免不了被韃靼人綁起來,送給李克用的結果。三來便是,這一帶因爲和韃靼人關係不錯,比較和平。既可以省下駐守兵馬,另外一方面卻又可能有地方安置這些降兵。
雖然吳臻想了不少,但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想罷,便對那來稟報的十將吩咐道:“也罷,叫那刺頭上來吧”
“是小人這就去”那十將聞言,慌忙應道。手指輕輕按了下在手心的銀豆,這可是剛纔賀公明給的,少說也有三錢。換成銅錢,足足有三百文要知道一名士兵,如果沒有戰事,加上地方清苦些一個月下來,也不過是有數十文錢,縱使是雁‘門’關等地,加上撈外快,一個月下來,一般都不過是有二百文錢左右罷了。現在不過動動嘴皮子,跑跑‘腿’,便得了一個半月的辛苦錢,如何不叫十將心‘花’怒放。
下了城樓,來到樓梯口。只見一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大漢靠在城牆上。最讓人注目的便是那大漢其左臉上的那一大塊紅胎記,配合上那人臉上的橫‘肉’。幸好是白天,如果是晚上,只看那半張臉,咋一看,還道是遇上鬼怪了
“賀指揮使,將軍宣你上去”那十將一臉眉開眼笑的說道,心道,你賀公明應該也再給一點打賞我了吧?
賀公明見了那十將一副小人嘴臉,不由心中一陣厭惡。但現在此事關係重大,由不得他不按下心中的厭惡。賀公明對那士兵拱手道:“多謝小哥了”
那十將立刻伸手過去,攔住賀公明的手,客氣道:“賀指揮使客氣了這是小人的本分。”但手卻不着痕跡的接過賀公明手中滑落的東西。
偷偷看了一眼,銀光閃閃的,不用想都知道是白銀了。在手中微微稱了下,估‘摸’也和之前的銀塊差不多,三錢重。那士兵不由笑的更加高興,心道:有了這錢,便可以找營‘女’支(連起來讀,怕和諧,你明白的)中最漂亮的紅杏樂呵樂呵了
對賀公明作了個請的手勢,笑嘻嘻道:“賀指揮使,請”
賀公明點下頭,便‘欲’帶着數名親兵上城樓。
“等等只許一人上,而且不許帶武器”守住樓梯的親兵不由手中長矛一攔,厲聲吆喝道。
賀公明不由皺起眉頭,看了那負責傳話的十將一眼,道:“不久便遭到盧龍軍的進攻,這個時候如何能夠兵器離手呢?這豈不是讓某家將‘性’命‘交’託他人?而這幾人是我手下親兵,都是怕一會兒戰爭開打了,我遭到傷害這纔跟過來,難道這也有錯嗎?”
那負責傳話的十將不由喝道:“你等還攔什麼難道還怕賀指揮使行刺將軍不成?”
四名負責守衛的士兵遲疑了一下,但見對方是長官,加上十將說的話實在太重了,他們再攔下去,豈不是質疑一名指揮使的忠心?這是他們可以質疑的嗎?不由收回手中的長矛,低下頭。微微擡下手,對賀公明道:“失禮了賀指揮使”
賀公明聞言也不答話,僅僅是倨傲的點下頭,不過心底卻偷偷舒了一口大氣。那負責傳話的士兵也不在意,如果賀公明不如此,他還會奇怪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了。
一行人來到城樓,只見吳臻和四名中級將領呆在一起,周圍散佈着十數名親兵。
“將軍,賀公明賀指揮使到”那傳話的士兵高聲說道。
“哦”吳臻微微應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僅僅是站在城樓上和四名中級將領一起,似乎是在觀看山下盧龍軍。
實際了吳臻是有心晾賀公明一番,有心讓這個軍中的刺頭想自己低頭一次。別看低頭一次,有了第一,便有第二,所以這個第一特顯重要。
那傳話的十將往往一怔,旋即明白吳臻的心思。便對賀公明打了個眼‘色’,意思是讓賀公明服個軟,讓吳臻高興一下。後面自然就好說話了。
卻不想,這賀公明一副鄉下人進大城市的模樣,左顧右盼的。忽然,那十將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左顧右盼也罷了,賀公明的眼中爲什麼有殺氣的?剛‘欲’質問。
便見賀公明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那十將不由臉‘色’驚駭的倒退一步。而就在這個時候賀公明腰間的彎刀猛然拔出,一個箭步飆出去,一刀從背後扎入剛剛聽到刀劍出鞘聲,想回過身來察看的吳臻背後。彎刀從背後左側狠狠‘插’入,並且往上刺去。
吳臻身體不由掙扎了一下,但就這麼一下,賀公明的彎刀已經刺入吳臻的心臟上。
“去死吧”賀公明嘴巴貼在吳臻耳邊,臉‘色’猙獰的低吼一聲,手中彎刀一攪,吳臻再次劇烈掙扎一下,嘴巴發出空‘洞’的呵呵聲,兩隻眼睛迅速黯淡下來。
吳臻致死也‘弄’不明白,爲什麼賀公明會對自己下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