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追求真理的腳步永遠不會停止。即使他們自己明白這是違背自然的做法,他們也會遵循着那天生的好奇心,往注視着自己的深淵投去堅毅的探索目光。”
這是人工智能拉瑪赫媞爲總參五部(對外稱SCP)某場實驗的蓋棺評價。在那場實驗中,自願參與的科學家們早已越過了現代人類的道德界限,朝着混淆人類邊界的深淵伸去求索的觸手——
“永生化的人類本身是‘不完整’的。”在高速飛行的穿梭機內,陳衡最後翻閱了幾番有關於所謂“現世神”的資料。“其性細胞的減數分裂過程被體內的納米機器人強行終止,所以也就不可能通過‘合法的’手段產下後代。”
當然,試管嬰兒在合法手段之列。但相對的,clone人就並非是合法手段——就算是陳衡所在的那個科學技術和社會風氣同步開明到能夠認可人工智能爲人類的一份子的時代,未經合法審查私自進行的人類clone製造也被視爲f反倫理及人類的行爲被加以禁止,其成果在最極端的情況下甚至會被除以安樂死的極刑。
而對永生者的幹細胞施以脫分化處理雖然能夠得到胚胎,但這麼做的後果就是連醫師知情者都要被除以死刑,也就沒有幾個人敢越過這條紅線。
“但對於來自中國的研究者而言,他們所能證明‘人神同宗’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用現世神離體培養的幹細胞培養胚胎,然後用來自其他人類的精細胞與之結合……”
“clone人。”陳衡微微點了點頭,“跨越禁忌的創造,不過他們還是把成型的胚胎銷燬掉了,也算是沒有真正跨越禁忌。”
“他們就是在看到小生命的那一刻生疑的。”屏幕上貓田不斷地調動出各類“絕密”的實驗記錄,“如我們所知,‘現世神’本來就是人類,但對於他們而言,這或許就是一個破解異世界迷局的突破口。”
“其實不用這麼急的,我的祖輩們。”陳衡撫摸着自己無名指上的紀念戒指,“很快就會有答案了,我想要的和你們想要的,都要在那一刻得到完整的回答……”
“我的主人,最新消息。”不顧陳衡的喃喃自語,貓田迅速地把最新的情報投射在他面前,“就在剛剛,沃爾芙……不,阪本曉正式成爲了埃爾塔帝國民政部的正式僱員,將在未來的幾個月內和軍隊一同登陸蘭卡斯島,擔任先遣研究隊的官方顧問一職。”
“她那跟屁蟲一樣的小白臉呢?”陳衡對克拉夫的稱呼可謂是絲毫不留情面。
“他可沒有跟隨先遣研究隊的資格。”貓田用了兩秒的時間通過遍歷先遣研究隊的人員名單和相關宿舍的門禁情況,居住者身份表等資料之後給出了準確的答覆,“他被暫時安置在了門東市的保密居住區,暫時等同於被軟禁,絕無可能出現在蘭卡斯羣島。”
“
過癮!”陳衡看了眼艙室外越來越近的羣島,開心地拍起了手,“看來是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啦,我們走!”
顯然,在自己的今後去留問題,上克拉夫絕無可能會相信一個萬里之外的局外人能比自己知道得更早,更不可能猜到自己將要被軟禁——兩天之後的他正和伊人依依惜別,兩邊流露出的不捨讓隨行的特勤都有點心生不捨,可特勤不知道的是:能有這番如膠似漆,宿舍套房裡那精良的牀墊起碼要立上三分的功。
“那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過了幾番拉扯之後,克拉夫也明白對於他的愛人而言,此番羣島之行是非去不可的,再怎麼挽回也無濟於事。“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會的。”沃爾芙主動伸手抱住了他,狠狠地餵了兩位單身特勤一大把狗糧。“很快我就會回來的,在幫助這個世界和我自己找到真相之後。等着我,親愛的。”
此時比起離別的痛楚,別有一種更迫切的情感在折磨着沃爾芙——她從記事開始就接受着某位男人的養育和教導,從無法和旁人交流一直走到今天能夠獨自站立於大地之上。這看似解決了問題,但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的“父親”不僅沒有告訴她自己是誰,反而直接把這些謎題直接丟在了自己的雙肩之上。
自己的嘴裡和腦海總是能蹦出一些本該不懂不會不清楚的漢語單字和詞彙——光是這樣可還不夠,最近自己的嘴裡居然還會蹦出些明顯和漢語無關的字節音符,晚上做夢時會浮現些和這字節音符相配的‘鬼畫符’,而且這根本與漢語沒有多大關係。
自己是誰?是沃爾芙麼?應該不是。沃爾芙只是那“父親”賜予自己的名字,他也對自己說得清清楚楚。那麼自己到底是誰?爲什麼自己能知曉前年纔到達這裡的,屬於異世界人的知識?
“我們口中的‘異世界’或許並不存在,雙月行星和地球的關係恐怕要比你我所想都更爲接近而簡單。”
正是專家的這句推心置腹最終打動了她。人生在世如果有什麼一定是要有所堅持的話,最起碼是把有關於自己的最大謎題弄明白吧!自己在失憶之前的身份與身世,毫無疑問和雙月教會某些不爲人知的秘聞有關,更有可能和異界與雙月行星的關係有關——而這正也是中國人想要探察的,在這一點上他們可謂是堅不可摧的同盟。
在前往門東市機場的汽車上,沃爾芙不發一言。待會兒她就會搭乘飛機和其他專家一起直達希爾齊港,在那裡他們將和正在訓練的登陸部隊合流,最後搭乘解放輪前往蘭卡斯羣島。
在途中,中國人向她提供了有關蘭卡斯羣島的資料合輯——在交給她的文件夾中整齊碼放的既有由中國的環境觀測衛星拍下的,精準無誤的羣島衛星地形圖,還有中國人根據各種資料和衛星圖重畫的街道建築道路標示地圖,甚至還包
括精準刻畫等高線,道路長度和坡地走向的軍用地圖,這些圖紙可算是精準刻畫出了蘭卡斯羣島的大致風貌。
圖是已經用到了中國人最大的精力來做到了極致,但這樣對於隱藏在沃爾芙意識深處的版本曉之記憶而言其實根本還不夠讓她回想起什麼事物——經過了兩萬年的時光腐蝕,蘭卡斯島除了大致形狀未變,其上的建築早已是換過無數茬。根本不會有人記得原來是什麼樣子,就連陳衡都無法將它和當初那個中古風和奇幻中土風結合的新手村世外桃源聯繫在一起。
“微服私訪”的他走在蘭卡斯羣島凋敝的大街上,卻也是如同行走於異國他鄉一般。雖然他的左眼視網膜前不斷有人工智能貓田隨着他視線的移動來用虛影線條補上某處原來的影像,但他依舊對這裡完全陌生,根本就不知道某一條小路或是巷子下一秒將要拐向何方。
原本那些用分子緊固材料搭建起來的奇幻風建築是可以抵擋住時光侵蝕的存在,只是陳衡現在連一塊這樣的殘牆都見不到——它們早就在兩萬年前被人拆成碎塊用於防禦工事的建造,而時至今日還能夠講解它們昔日容貌的,怕也是隻有人工智能而已了。
“曾經的新手村‘蘭卡斯’,地上的建築多數用於景觀裝飾和新手任務佈置,而百分之八十五的建築在‘失聯戰爭’早期被佔據此地的斯拉夫人集團‘紅星’所拆卸作爲防禦工事使用,剩餘的關鍵建築則在紅星派敗退時被大量摧毀……”
來自不同行星的人們來到這裡,其目標當然只有一個,就是在這個奇幻世界中扮演一個全新的自己——與深受社會輿論包圍,有負罪感的VR網遊不同,人們在這個“高檔的網遊”中進行遊戲可以完全沒有任何分裂自我的負罪感,“下線”和“回家”完全是兩個概念。
當然,只要是人就會有社交活動。相當諷刺的是,在失聯戰爭早期星球上人們的勢力劃分也正是以原來的各種“固定隊”,“互助會”,“工會”作爲基礎,而“紅星”正是原本一個實力不弱的集團。
“關鍵的還都在地底。”當初一手將植物密佈的溫帶海洋性氣候羣島改造成新手村所在地的陳衡未必清楚地上的建築風格,但他依舊能記得地下各處設施的安放方式和位置,“我自己都認不得這裡曾經是新手的組隊練習大廳,曉她肯定也記不得。貓田,有沒有什麼容易的入口能通向我和她都比較熟悉的地下空間?”
半晌之後,貓田纔回答道:”通向主機房的通道被堵塞,其次之外沒有能夠喚醒阪本曉的‘地下空間’,那些原本用於辦公和表層維護的場所,倉庫現在都成了長滿各類植物和穴居動物的廢棄地,還有不少已經塌陷……”
“真是令人頭疼。”陳衡抓了抓頭皮,“那麼地下機房……現在的通道如果想要打通,有什麼障礙存在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