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苦命鴛鴦

明淨的屋子裡,一個白衣書生模樣的人半躺在躺椅上,手捧茶杯,微閉着雙目,搖頭晃腦做享受狀。

一個美麗的少女正給他捶腿,一邊捶腿一邊甜甜地問:“商公子,舒服嗎?”

“嗯,還行啦。”白衣書生啜一口茶,一臉愜意,“對了,我餓了,要吃棗泥糕,你餵我吧。”

“是。”少女應着,起身去給他拿棗泥糕,一邊給他喂,一邊笑得比棗泥糕還甜。

“唔……你比這棗泥糕還甜呢。”他握住她的手。

她抽回手,一拍他的手背:“討厭啦!大白天的。”

他一愣,繼而心領神會,樂得直搓手:“你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嘿嘿,夭夭,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子。”

那女子眨巴着眼睛:“是嗎?特別在哪?”

男子一臉垂涎:“嘿嘿,以前覺得你高不可攀,現在發現你居然還有另一面。原來你跟我一樣,都是在裝。我在裝傻,你在裝純。”

“是哦?”她笑眯眯,又回去給他捶腿。

“哎,你又去捶什麼?過來啦,來我這跟我說話。”他拍拍身邊的位置。

“不,我喜歡伺候商公子。”她甜甜笑着。心中暗道:媽的,我寧可對着你的狗腿也不願對着你的馬臉!大壞蛋,多看你一眼本姑娘都想吐!僞君子,大壞蛋!今晚我就送你上西天!

這兩人正是商紫夜和劉桃夭。

劉桃夭就這樣給他捶腿,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黃昏。商紫夜早已等不及,一見外面天黑,便拉着劉桃夭的手順着腿往上移:“不要老捶下面,上面一點啦。”

劉桃夭一邊暗暗噁心,一邊嬌嗔:“哎呀,你討厭。”

“我哪裡討厭了?嗯?”商紫夜一邊說着,竟一邊伸過腦袋。

劉桃夭壓制着自己想吐的衝動,一巴掌推開他的臉,扭捏着:“不要啦,人家還是第一次,你到時候不負責任怎麼辦?”

“怎麼會?只要你願意,我一定取你爲妻。今生今世,我商紫夜只愛你一人!”這話他說得倒誠心。

劉桃夭低頭,別過身去,給她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側影:“可是你答應我的事到現在還沒有做哦,讓我怎麼相信你?”

“什麼事?”他誠惶誠恐。

“就是放了小色呀。”

“他?”商紫夜眼裡的嫉妒是清晰的,是的,他已經不需要再僞裝,“你還想着那小子?”

“你……吃醋啦?”劉桃夭俏皮一笑,“其實……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啦。”

“什麼秘密?”

“其實……小色是女孩子。”

“什麼?”商紫夜不可置信,“你騙人!”

“真的,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男人哪有那樣的身材、那樣的皮膚、那樣的聲音、那樣的步態……”

商紫夜想起慕容色的種種,終於恍然大悟:“原來……”

“可不是,只有你這麼笨啦!”劉桃夭狠狠敲了一記他的腦袋泄憤,再擺上一副親暱的表情。

商紫夜被她敲得好疼,卻樂在其中,只是茫然:“那你們爲什麼要裝成一對……”

“當然是爲了試探有的人的心思呀。”

“試探誰的心思?”他更茫然了。

“當然是你——嘍!”隨着拖長的尾音,她狠狠擰着他臉蛋上的一塊肉旋轉了一百八十度,臉上的表情卻絕對是嬌嗔的親暱。

商紫夜疼得齜牙咧嘴,卻樂得飄飄然:“你是說我……”

“是啊。人家早就對你有意思,但又自卑不知道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人家,只好出此下策試探一下你會不會吃醋嘍,哪知道你居然懷疑人家,還要把我們關起來。你個沒良心的!”她一邊幽怨一邊捶着他的胸口,拳拳有力。

“咳咳咳咳……”商紫夜被打得眼冒金星,趕緊退後兩步,“你說真的?”

“你……你居然不相信我?”她看着他,眼裡盛滿委屈的深情。心中卻暗道:還好偷看了慕容叔叔的不少野史小說。

原來,慕容風一生風流,偷藏了不少香豔秘史、春宮小說,劉桃夭偷偷看過不少,這時便模仿書中調情橋段來哄騙商紫夜,順便又掐又擰又捶,出出心中的悶氣。商紫夜哪裡知道外表純良的劉桃夭肚子裡有這些名堂,早被她的一顰一笑迷得神魂顛倒。此時見她委屈模樣,自是十分憐惜,趕緊上前抱住:“夭夭,你不要生氣,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劉桃夭一巴掌推開他的臉:“那你還不放了小色?”她突然發現:不管再怎麼演戲,她都做不到讓一個不喜歡的人靠近自己。原來,一個不愛的人要親自己,竟是如此的讓人……噁心。

“好好好,我這就去放。”

話說此時的慕容色在監牢裡也是談笑風生。她被鐵鏈鎖住,一開始是掙扎,掙扎半天發現無效,於是開始罵人,把商紫夜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不止無效而且口渴,於是她開始轉着骨碌碌的大眼珠子想想有效的辦法……於是,她開始爲看守他的人算命。

“喲,這位小哥,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臉頰還隱隱泛着紅光,看來是桃花當頭啊。”她喊住那個年輕的看守。

那名看守二十歲不到,正是思春的年紀,暗戀着隔壁家的小花,更兼看牢門本也無聊,此時一聽他說自己有桃花,趕緊湊過來:“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可是祖傳的看相算命。”要不是被鐵鏈綁着,她肯定會拍胸部保證。其實她說的祖傳看相算命並不算假,至少她母親確實會算命。當初墨離假扮男人時,一手算命功夫也算譽滿京城。慕容色平時在山上無聊,又懶得讀書,除了跟白雲飛習武,自然是跟母親學習些玄易算理。

按墨離的說法,算命很簡單,就是察言觀色把話掰圓了。她智計百出、能言善辯,又善裝神弄鬼擡高身價,當初在京城確實被推崇爲神算。慕容色的腦袋瓜子顯然沒有母親好用,但好在嘴巴比較溜,掰來扯去也還能掰圓。更何況對付一個年輕的看守,她的三腳貓算功還是戳戳有餘,不到一會,便把那名小看守哄得點頭如雞啄米,對她敬若神靈。

慕容色見時機成熟,便對他道:“哎呀,你桃花命裡有一劫哦,有第三者呢……呀!你家小花要喜歡上其他男人了……”

“什麼?”年輕看守格外緊張。

“不怕不怕,有破解之法的,我看看……哎呀,你再走近一點,我看不清你面相裡的一根愛情線啦。”

“哦哦。”年輕看守一邊答應,一邊趕緊把臉湊過來。

慕容色提膝對着那人心口就是一撞……

於是,商紫夜帶人來放慕容色時,剛巧看到這一幕:慕容色脫掉了鞋子,用腳趾夾着鑰匙,擺一個很漂亮的姿勢正準備開手鐐。

“住手!”商紫夜急喊。他手下的人早已飛將過去搶鑰匙。可憐慕容色只有腳能動,雙手緊緊綁在牆壁上,徒勞地掙扎兩下便被搶走。

她極度哀怨:“你們怎麼來得這麼巧啊!”

另一個更哀怨的聲音在商紫夜旁邊響起:“我讓他來放你的……早知道你能拿到鑰匙,我就……”說話的自然是劉桃夭,此時的她也恨不得買二兩後悔藥來吃。

“冤孽啊!”慕容色仰天長嘯。

“小色,對不起嘛。”劉桃夭很不好意思,“不過商公子已經答應放了你了。”

“他有這麼好?”慕容色擡頭斜睨商紫夜。

商紫夜獰笑:“不錯,我既然答應了夭夭,自然就會放你。來人,給我先廢了她的武功!”

“什麼?”劉桃夭急喊,“不要!”

她拽着商紫夜的胳膊:“你不是答應我要放了她嗎?”

“是啊,我會放了她,不過要先廢了她的武功。”

此時的商紫夜,走了一段路,已經從剛纔在房間裡的神魂顛倒狀態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抓慕容色根本不是因爲吃醋她跟劉桃夭,而是因爲她們的父母身份特殊。更何況自己已經將慕容風、墨離、劉玉和白雲飛四人都下藥捉拿,如今放了慕容色定然是留下後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在四歲的時候他爹就教過他。所以,即便是爲了夭夭放了慕容色,也絕對不能讓她留一身武功。

“不可以!”劉桃夭大急,“你不可以廢她的武功!”

商紫夜看着她:“夭夭,你放心,她是你的姐姐,我會給她一筆銀子,讓她一生無憂,根本不需要武功。”

“不!”劉桃夭緊緊抓着他的胳膊,“你不要廢她的武功!”

“不可能。”商紫夜冷冷道。

“不!不可以!”劉桃夭知道武功對慕容色意味着什麼,一時間嚇哭了,她突然覺得好害怕,本來在山裡一家人過得很好,現在出來小色居然要被人廢武功,如果小色真的受到這麼大的傷害,以後他們一家人還有什麼樂趣?第一次,她發現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他們,真的是壞人,不是開玩笑。

慕容色看到劉桃夭惶恐的樣子,好心疼:“夭夭,你別怕。沒事的,廢武功而已。”

“不錯,廢武功而已。”商紫夜冷笑,一揮手,“動手。”

“不!不要!”劉桃夭抓着商紫夜狠狠搖,“求求你,你讓她好好的走吧!求求你!她不可以有事啊!”

看着商紫夜手下的兩個人朝慕容色走近,劉桃夭驚恐得對商紫夜跪了下來:“求求你,你饒了她吧!你要我怎樣都可以!我可以跟你上牀!我跟你上牀啊!”

“夭夭!”慕容色心痛得不能呼吸,“你不要胡說!”

商紫夜抱起劉桃夭,卻並不答應她的請求,只對手下冷冷比了一個手勢。

兩個手下點頭,“唰”地出劍,對着慕容色的琵琶骨插下……

慕容色此時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些,她咬牙切齒對商紫夜喊:“商紫夜!你敢碰她一下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