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被帶走了,一衆宮女太監也被皇后屏退,屋內只剩下皇后和蘇沫兒兩姐妹。
皇后幽幽地嘆息一聲,用帕子輕輕擦拭眼角淚痕,對蘇沫兒笑着歉意道:
“讓你們姐妹二人見笑了。”
“娘娘,小太子說的可是真的?陛下打算選撥秀女了?”
蘇沫兒問這話就有些大逆不道,可皇后並不在意,眼神淡漠道:
“就算陛下沒有此意,可那些大臣們不這麼想,後宮歷來都是爲了制衡朝堂勢力而存在的。”
“娘娘甘心如此嗎?”
“不甘心又如何,本宮是皇后,後宮之主就要有後宮之主的姿態,本宮嫁給陛下那一日,心中早就有了準備。”
皇后的話讓蘇沫兒心裡泛酸,她曾經也是皇帝的女人,她知道那種跟別人共享丈夫的痛苦,她那時候,嫉妒的發狂。
之後,三人便無話可說,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直到瀾依走進來,她恭敬地對皇后稟告道:
“皇后娘娘,宴席要開始了,陛下讓您一起前往,此刻,皇輦已到。”
聞言,皇后點點頭,站起身來整理衣着妝容,然後走出門去,蘇沫兒和蘇繡兒緊隨其後。
兩姐妹坐軟轎先行一步,等她們到了宴席那邊,剛坐下,帝后便也到了。
衆人起身對帝后跪拜行禮,齊聲恭賀,新帝笑着讓衆人平身,衆人謝恩,再次入席就座。
蘇林兩家是功臣,分兩邊坐在最首位,尤其是蘇沫兒,更是坐的離皇后最近。
她是太子亞母,除了皇后,她是誥命最高的夫人。坐在那裡,誰都無法說什麼。
小太子坐在新帝身旁,已經不哭了,但是眼睛紅腫,神色也有些懨懨的。
蘇沫兒無聲地嘆息一聲,有些事情,還是得靠小傢伙去看清,天子家,並非事事如願。
新帝舉起酒杯,對大臣們說了一番話,無非就是感謝衆位大臣一起風雨同舟,一起對抗叛軍。
大臣們忙起身,舉着酒杯與新帝對飲,然後大臣再對新帝讚頌幾句,之後,宴席才真正開始。
蘇沫兒懷有身子,皇后對她特別照顧,吩咐御膳房做的膳食更爲驚細,還讓人試毒,就怕有人動手腳。
這時,有位大臣站了起來,走到御前行禮,恭敬道:
“臣等多謝陛下娘娘設宴款待,爲聊表心意,諸位家中小女們特練一曲舞,還請陛下娘娘不嫌。”
“衆位愛卿既然如此有心,那朕便準了。”
新帝准許之後,那位大臣謝恩退去,隨後一羣身穿舞衣的貴家小姐,猶如花蝴蝶一般走入大殿。
蘇沫兒皺起了眉頭,看向皇后,卻見皇后一臉平靜,似是早已知道會有這麼一出。
這些大臣的心思顯而易見,讓自家女兒上場跳舞,不就是爲了博得新帝青睞,好進入後宮。
他們若是隻讓自己的女兒獨自上去,難免有邀寵之嫌,但衆多貴家小姐一起出場就不一樣了,能不能被選上,就看個人表現了。
帝后坐在上位神色不明,那些跳舞的小姐們個個面目含羞,紛紛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給新帝看。
其中,最爲出彩的要算禮部尚書家的小姐,一襲青紗衣,輕盈翻飛,猶如九天仙娥落入凡塵。
蘇沫兒端起面前的杯子,輕飲杯中果酒,這果酒由水果釀成,不醉人,還帶着淡淡的果香味,偏甜,適合她飲用。
說起這位禮部尚書家的吳小姐,蘇沫兒還是很有印象的,前世的記憶裡,她差點就成了安玄清的正妃。
可惜,她家不如右相閣有權勢,安玄清也不想拉攏禮部尚書,可憐這位吳小姐一片癡心付之東流。
如今,她也是一副清冷模樣,似是不願意引起新帝的注意。
蘇沫兒冷笑,若是真的不願,自當不必入場。可她不僅入場了,還跳的頗爲賣力。
吳家自稱書香門第,偏愛清高風雅之事,家中兒女也一個個教導成了才子才女。
吳小姐爲最小的嫡女,在京城也有一定才氣,尤其是以舞姿最爲人所道。
如今,在新帝面前跳舞,無論如何,都是吳小姐更勝一籌。
而且,吳大人爲文官,迎娶他的女兒,不會給新帝造成什麼困擾,怎麼想都是一樁美事。
至於其餘的小姐們,就看新帝的心情了,若是新帝有心利用後宮牽制前朝,也無可厚非。
只是,蘇沫兒還是很心疼皇后,今後,她就要忍受與別人分享丈夫之痛。
一曲舞畢,衆位小姐們跳的香汗淋漓,皇后微微一笑,讚揚了衆位的舞技,衆位小姐也福身謝恩。
皇后回頭,面向新帝,笑問:
“陛下以爲如何?”
“甚好!來人,賞!”
貴女們跪地拜謝,只是,賞完之後,新帝竟再也無反應,依舊與皇后對飲說笑。
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新帝是何種心思,難不成一個都沒看上?
吳家小姐坐在席位上,面色陰沉,修剪精美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
她最引以爲傲的舞姿,竟然沒有讓新帝另眼相看,這讓她如何服氣。更何況,出門之前,父親對她的囑咐,她一樣都沒做到。
不論大臣們如何想,直到宴席散去,新帝都沒有任何表示的意思,衆人只好遺憾離去。
蘇沫兒坐上馬車,跟着林墨玉回府。林墨玉在宴席上喝了酒,怕酒氣衝到蘇沫兒,便沒有與她並肩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她對面,一直握着她的手。
“沫兒,今夜可是累到了?”
“沒有,皇后娘娘一直照看着我。再說,我哪有這麼嬌弱。”
林墨玉笑而不語,手緊握着蘇沫兒的手,不斷地輕輕摩挲。蘇沫兒想起宴席上的事,不由地開口問道:
“玉哥哥,今晚的事,你怎麼看?”
“沫兒問的是何事?”
“玉哥哥是裝傻還是真不知!就是大臣們讓衆位小姐獻舞的事。”
“這有什麼,不管他們怎麼做,陛下的態度纔是主要的。”
“那陛下是什麼意思?”
“自是不願意的,朝堂後宮牽扯太多,不是什麼好事。”
“你都知道了!陛下跟你說的。”
“這是當然,如今,陛下已經認定太子是未來的儲君,既然如此,又何必給太子弄出什麼兄弟來呢!”
“陛下這是要遣散後宮嗎?”
蘇沫兒一陣錯愕,她沒想到新帝竟然有這種心思,林墨玉笑了笑,伸手給她理了理碎髮,說道:
“陛下是從皇子奪位的戰爭中走過來的,那場宮變改變了他的想法,皇子太多不是什麼好事,他現在最看重的是太子,任何可能威脅到太子位置的人,他都不允許出現。”
“可是,這種事情可能嗎?那些大臣們又怎會甘心。”
“那就要看陛下對這件事的決心了,若是他堅持,誰又能阻止。”
蘇沫兒還是覺得不可置信,一個帝王,竟然想要廢除後宮,這不要說大臣了,就是普通百姓聽來,都是驚世駭俗的。
哪個皇帝不想自己的子嗣繁多,新帝這一番作爲,掀起的波瀾,怕是沒那麼容易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