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林嘴角牽起了一絲微笑,他想到閆瀟瀟之前挺身而出站立在人羣之中,雙眼明透如同夜晚的星辰,平靜的心裡突然泛起了波瀾。程遠林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閆瀟瀟的腦袋,嚇得閆瀟瀟後退了一步。程遠林好笑地將手放下,朝着狗走去,人羣見鬧事的走了,已經散了一大半。
“楊騁是楊區長的兒子,最怕的就是楊叔叔。現在正遇上換屆選舉,楊叔叔一直擔心楊騁給他鬧事。我打了電話給他,楊騁只聽楊叔叔的話。”
閆瀟瀟點了點頭,怪不得楊騁接了電話就火急火燎地回去了。
“那你真的要把狗給他帶回去嗎?”程遠林剛纔的舉動惹得閆瀟瀟雙臉通紅,她也爲自己誤會程遠林有些歉疚。
“狗太兇烈,留在這裡我擔心醒了會咬人,一會我叫派出所的帶走。”程遠林在電話裡跟楊建中已經說了狗和老人的事情,楊建中讓他將老人送到養老院去,找來獸醫將狗安樂死。
閆瀟瀟條件反射地將程遠林的一隻胳膊抱住,輕輕地搖晃着,“這狗交給我處理行不?看在我們老同學的份上,我保證它不會咬人的。”
程遠林看着像只小貓一樣蹭着人撒嬌的閆瀟瀟,恍了恍神。閆瀟瀟還以爲他是生氣了,訕訕地將手拿了下來。程遠林好奇又好笑地望着她,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閆瀟瀟被凍得有些紅的玲瓏小巧的鼻子,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突兀,程遠林又收了回來。
閆瀟瀟瞪大了眼,程遠林這是,這是在調戲她嗎?
“你帶走吧,自己注意別被它咬傷了。”程遠林迅速掩飾住了自己剛纔心中一閃而過的悸動,告訴閆瀟瀟自行處置狗以後,走到了老人面前。程遠林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就來了一輛商務車。閆瀟瀟幫着程遠林將老人抱到了車上,老人看着閆瀟瀟懷裡的狗眼角又變得溼潤起來。
“老人家放心,你去了敬老院有的是人陪你。狗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以後帶它來看你!”程遠林剛纔已經告訴了老人要將他送到養老院去,老人起初拒絕程遠林的幫助,還說他是騙子。直到程遠林告訴老人這是政府對他的救助,他才勉強同意了。
老人一個人生活了太久,被隔離在了人羣之外,長期與狗常伴的他已經快失去交流的能力。他也渴望集體生活,有了程遠林的保證,他終於接受了。
閆瀟瀟抱着狗蹲在地上,看着程遠林坐上車駛離。程遠林本打算送閆瀟瀟一程,被閆瀟瀟拒絕了。不知道怎麼的,她總覺得花店裡的老人有些與衆不同,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老人託她完成的事。閆瀟瀟懷裡的狗很沉,打了麻醉藥過後更是重得像一頭熟睡的豬仔。
閆瀟瀟輕輕撫摸着大狗的腦袋,果然跟傅老頭說的一樣,大狗已經很老了,毛髮已經沒了光澤,就連嘴巴上的幾根鬍鬚也都變成了黃色,隨着呼吸輕輕顫動着。
“回去吧,傅老頭一直掛念着你呢。你恩也報了,傅老頭讓我將你帶回去,聽話跟我走吧。”閆瀟瀟知道狗睡着了,依舊一邊順着狗的毛髮,一邊輕輕地跟它說話。小時候她睡着的時候,她爸爸也是這樣輕輕拍打着她的胳膊,小聲講着童話裡的故事。想到躺在牀上的爸爸,閆瀟瀟眼裡泛起了淚花。
“嗚——嗚,”閆瀟瀟手心變得溼溼的,柔軟的觸感從手掌上傳來。她吸了吸鼻子,低頭看去,一雙溫順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不時地伸出軟軟的舌頭舔舐着她撫摸的手。
這哪裡是動物的眼睛,竟然如同人的眼睛一樣會說話。大狗拱了拱閆瀟瀟的手,安撫一般地叫了兩聲,接着勉力從地上站了起來。
麻醉的藥效還沒過,閆瀟瀟看着它好不容易站穩了身體。它看了閆瀟瀟好一會,半截尾巴在空中晃了晃,嗅了嗅木板車上留下來的東西,又四下聞了聞。閆瀟瀟看着它失望地耷拉下了耳朵,又突然興奮地立了起來,狂吠了幾聲,朝着程遠林車子離去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