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
時音頭回接觸到這個詞,一時有些怔然。
她是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是這裡的女主人的,哪怕和祁嘉禾確實有名份上的糾葛,她本質還是覺得自己和劉媽的地位沒什麼不同。
劉媽負責祁嘉禾的生活起居,她負責祁嘉禾的餐食,乾的也不過是廚師的活計而已,祁嘉禾也不會承認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但這些話她也只是放在心裡而已,見劉媽接過碗去洗,時音溫聲道:“那您慢慢忙,我就先去上班了。”
“哎好。”劉媽回頭應了一聲,叮囑道:“電動車鑰匙在門口的大衣口袋裡,你把車騎去吧,我也用不着。”
時音頓了頓,應道:“好。”
經過玄關的時候,時音一眼看見劉媽說的那件掛在立衣架上的深紅色大衣。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也還是沒拿鑰匙,而是就這麼出了門。
她也不過是個客人而已,沒道理,也沒必要借用人家的東西。
尋味坊的生意永遠火爆無比,時音一整天忙得飛起,直到晚上七點左右和同事換班才稍微歇了那麼一會。
在休息室只眯了片刻,她的手機就響了,掏出來一看,原來是許佳怡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許佳怡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興奮:“小音兒,你猜我剛剛參加超市的抽獎活動中了什麼!”
時音一下就被她語氣中濃郁的熱情給感染,靠在牀頭笑了笑,揶揄道:“難道是蘭博基尼滿十萬減五元的優惠券?”
“哎呀你討不討厭啊!”許佳怡嗔怪地哼了一聲,最終還是自己把神秘感全拋光了,難掩興奮地說道:“我中了一等獎!五百元現金!工作人員親自送到我手上的,我剛數過,五張粉票票,嶄新嶄新的!哎喲我的媽,我這會手都是抖的。”
或許是許佳怡的語氣實在有些過於激動,時音在電話這頭也跟着感到高興起來,“那還不得趕緊請客吃頓飯?五百塊啊,那不是我們許漂亮整整一頓早飯的價格嗎?”
許佳怡在電話那頭聽得幾欲吐血,“什麼時候我一頓早飯真能吃五百了,不用你吹,我自己都能飄起來。”
時音咯咯直笑,一整天的疲倦似乎在這一刻被突如其來的歡快心情一掃而光。
“哎你趕緊的,趁着我剛中獎這點熱乎勁,過來沾沾我的喜氣,電影票我都買好了,喜劇片,特輕鬆,正好殺殺你身上死氣沉沉的黴運。”許佳怡在那頭大大咧咧地說着。
“我什麼時候走黴運了?”時音納悶。
“你都嫁給祁嘉禾了,還不夠倒黴嗎?”許佳怡憤憤道,“姐妹,什麼時候你要實在受不了他了,一定早點告訴我,咱倆抱團取暖過一輩子。”
“怎麼,不想着吊你的金龜婿了?”時音揶揄她。
“男人算什麼,咱倆纔是真愛。小音兒,我願意爲了你放棄嫁入豪門的夢想,只要你不嫌棄我是個女的……”許佳怡的聲音聽起來深情無比。
“行了行了,我這就過去。”時音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我跟同事交代一下,今天也真是忙炸了,我現在頭都是昏的。”
“趕緊麻溜的!”許佳怡扯開嗓子嚎,“風裡雨裡,電影院門口等你,姐今天高興,酒水全包!”
時音又笑着打趣了她兩句,便掛了電話,起身去後廚交代事宜了。
走出尋味坊大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時音順着許佳怡給自己發的定位消息打了計程車過去,下了車來到電影院門口,老遠就看見許佳怡抱着兩桶爆米花,手指頭上還勾着兩杯奶茶的塑料袋,這會正站在電影院門口等着。
她本就長得高,穿着短款的皮夾克和緊身牛仔褲,更是顯得一雙腿又長又直,站在那裡像個國際超模似的,氣場一下就出來了。忽視掉她手裡拿着的東西,哪怕是隨手拍一張都能當雜誌封面。
也因此,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許佳怡兩眼。
時音走到她面前,再自然不過地接過爆米花,無奈吐槽道:“你就不能找個不那麼顯眼的地方站着嗎?非得站人正門口,都快造成交通堵塞了。”
許佳怡甩了甩髮梢,一副苦惱的表情,“哎,美色誤人,我也無奈啊。”
時音嗤笑一聲,“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
許佳怡咧開嘴嘻嘻一笑,也不反駁,只是低下頭,貼心地把吸管插到奶茶裡,喂到時音嘴邊,一邊親暱地說道:“音寶貝一路過來辛苦啦,來我的老baby,嘗一口愛的百香果汁。”
兩人就這麼一路笑鬧着進了電影院。
工作日的晚上,來看電影的人其實並不多,再加上電影首映已經過了很久了,所以稀稀疏疏進了影廳的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個人。
作爲國內知名喜劇團隊的作品,電影質量確實還是很不錯的,開片十分鐘,整個影廳就連連爆發出笑聲來。
兩人一邊吃一邊看,笑得樂不可支。
忽然,一道輕柔空靈的女聲在她身邊響起,時音怔了一下,發現是許佳怡的手機鈴聲——
像一陣細雨撒落我心底/那感覺如此神秘/我不禁擡起頭看着你/而你並不露痕跡……
時音側眸朝她望過去,只見許佳怡伸手在兜裡摸索了一會,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
藉着大熒幕的光,時音看見她的眉頭很快蹙了起來。
然後,許佳怡摁下了掛斷鍵,歌聲戛然而止。
兩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電影上。
但沒過多久,許佳怡的手機再次響起,她只看了一眼,很快又掐斷。
對方顯然沒有放棄,又打了過來。
後座已經有對情侶不滿道:“幹嘛啊,還讓不讓人好好看電影了?”
時音回頭抱歉道:“不好意思啊。”
見她態度還算好,對方這纔沒再多說什麼。
許佳怡握着手機的五指收緊了幾分,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抿着脣瓣靜靜聽了一會,突然對時音說了句“我去趟洗手間”,便保持着接聽電話的動作,起身離開了影廳。
時音看着她從臺階上走下去的背影,心裡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