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鬧鐘準時響起的時候,時音突然有一種錯覺:自己大概就快要猝死了。
每天晚睡早起,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住這種作息。
她強打着精神洗漱好下了樓,哈欠連連地進了廚房,面對着滿滿一冰箱的食材,連腦子都轉得比平常慢了些。
茴香打滷麪?前幾天才做過。
油條豆漿?不行,沒空醒面。
要不……
她看着最上面那一格的鹼面,心裡一動:做熱乾麪吧?
江城的招牌美食熱乾麪,是享譽全國的著名小吃。
迎合着江城特有的快節奏碼頭情懷,大多數江城上班族都是在上班路上買一碗,然後一邊端着紙碗裝的熱乾麪埋頭吃,一邊往公司的方向趕。
這是在別的城市體會不到的風情。
說幹就幹,熱乾麪的做法其實沒什麼要點,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字,其次就是醬料的調配比例。
熱乾麪的靈魂是芝麻醬,時音個人更喜歡用花生醬和芝麻醬混合之後的口感。
鹼水面下滾水燙一分鐘左右就可以撈出來,加上油、醬、滷水汁、生抽、醋、香蔥、蘿蔔碎,拌勻,就完成了。
前後不過五分鐘不到。
鹼面本身就是熟的,燙夠溫度就可以,不宜久煮,不然容易糊在一起。
再加上熱乾麪本身是沒有湯的,做好後不能久放,需要趁熱吃,一旦冷了就會凝成坨,嚴重影響口感。
所以時音只給自己和劉媽各做了一碗,催着劉媽先嚐上一口。
熱乾麪的香氣本身並沒有多麼濃郁,湊近了聞才能嗅到醇厚的芝麻味道,一挑筷子,細碎的蘿蔔丁跟着醬料一塊沾上面條,入口綿中帶脆,鹹甜交融,脣齒回香。
劉媽只嚐了一口,便對她露出讚許的表情,一手拿着筷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時小姐,江城本地也沒幾家熱乾麪做得有你做的好吃,都說熱乾麪沒有正不正宗一說,只要好吃,那就正宗,我看你做的最正宗。”
她是地地道道的江城本地人,一輩子都生活在這裡,對江城的特色美食更是如數家珍。
得到這種長輩的肯定,時音心裡自然是高興的。雖然她不是江城人,但對江城本地的美食也確實是下了很多功夫去了解的。
時音剛拿起筷子正準備開動,二樓正對着樓梯的那扇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祁嘉禾已經換好了衣服從臥室裡走出來,見兩人都坐在餐廳,他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頂着一張面癱臉下了樓。
沒想到他今天會提前起牀,時音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放下筷子,起身一邊往廚房走一邊道:“你起了啊,我現在就做你那份。”
祁嘉禾沒應聲,往餐桌的方向走。
趁着在冰箱裡拿麪條的功夫,時音朝着餐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只見祁嘉禾坐在了自己先前那個位置,拿起筷子看了看,似乎在確認有沒有人用過,確認完畢後,他就垂首要吃。
“哎!”時音放下手裡的苗條,趕緊叫了一聲,“那是我的!”
祁嘉禾的動作頓了頓,擡眸朝她的方向望過來,“你吃過麼?”
時音搖了搖頭。
他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收回視線,筷子一挑直接吃了起來。
此情此景,時音直接看呆了。
他……他不是有潔癖來着嗎?就算她沒吃過,筷子她也是動過的,座椅她也坐過,他居然沒嫌棄?這是餓壞了連這三五分鐘都不願意等?
時音站在廚房看了他吃了好一會,心裡犯着嘀咕,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又做了一份。
等她做完的時候,她才發現,祁嘉禾已經吃完了。
她端着麪碗剛走出廚房,還沒來得及驚愕他的用餐速度,他就已經擦完嘴巴往玄關走了。
“就走了啊少爺?今天不捎時小姐一程嗎?”
劉媽放下筷子問了一句。
“有事,不順路。”
祁嘉禾只這麼匆匆答了一句,便開門離開了。
時音剛剛坐下埋頭吃了一碗麪,看着不遠處的別墅大門,默默在心裡下了定論:看來他今天是真有急事,不然肯定有空嫌棄她摸過的筷子。
祁嘉禾走後,劉媽也跟着吃完了,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和時音聊天:“時小姐,今天少爺不送你,你上班會不會遲到啊?”
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時音道:“不會,還早呢。”
“我看你每天起這麼早給少爺做飯也挺辛苦的,要不你往後就稍微晚點起吧。我有一輛電動車,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去騎,這樣往後上班也不用那麼趕了,早高峰也不怕堵車。”
劉媽拿着碗筷往廚房裡走,一邊說着。
話音落地,時音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輕輕觸動,心裡驀地有一塊地方軟了下來。
其實平心而論,祁嘉禾身邊的人對她都挺好的,祁崢嶸如此,祁佩佩也是,就算是作爲傭人的劉媽,也同樣對她十分和善。
忽略掉最難搞定的祁嘉禾,她現在的生活其實也不算太差。
念及此,時音笑道:“我拿去騎了您怎麼辦?您騎車去買菜應該會方便些吧?”
“菜市場就在山腳下,來回也就一兩公里,有什麼不方便的?再不方便還能有你上下班不方便?我就當鍛鍊身體了,人年紀大了不能總歇着,容易歇出病來。”
劉媽笑呵呵地說着,手裡一邊麻利地擦着碗。
“還是算了吧。”時音笑着搖了搖頭,“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每天走路上下班也挺鍛鍊身體的。”
“那話不是這麼說的,你一個女人家,乾的又是廚師這種體力活,每天下班那會肯定累得很,碧海灣這邊又偏,有個車總是比自己光腳走好一些。說句不好聽的,哪天遇到壞人了,你騎個車,他還未必趕得上你呢。”
劉媽說得煞有其事,儼然一副“我是過來人”的表情。
時音啞然失笑,“那如果壞人開的是汽車呢?”
劉媽愣了愣,下一秒便笑出聲來,“時小姐,你真幽默。”
說話這會,時音已經吃完了飯,麪條就是這點好,做起來方便,吃着也快。
劉媽一轉身便看着時音拿着碗正在往廚房的方向走,連忙迎上去拿過她手裡的碗,嘴裡說着:“你放在桌上讓我來收拾就行了,咱們就是傭人保姆,就是幹這行的,哪能讓主人家的操心這些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