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睡得很安靜,也很熟。我給他蓋被子的時候,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看來真的是累壞了。
“楊一,你到底是什麼人呢?”我對着睡夢中的楊一,輕輕地問。
爲什麼陰間秩序的維持者後展翅會抓他回去?難道半人半鬼的鬼胎,必須要呆在陰間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我有種直覺,楊一的身世,一定不是我想象當中的那麼簡單。不然,區區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會由陰間那麼大個官親自來捉?
但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問,他現在都不會說。
對於他,我總有一種莫名其妙地信任感。因爲自我出事以來,自始至終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他而已。
“楊一,我希望你不要騙我。”我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楊一睡得死,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難得他任人擺佈,我又往他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這一次,加重了些力道。
他依然沒有反應。
“叫你不告訴我,什麼事都瞞着我!”我覺得他不會醒,便用手扇了他兩個小耳光。果然,楊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按照平時他的精明程度,應該不至於這麼拍都不醒的。難道出了什麼事?
這麼一想。我整個人都緊張了,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氣,伸手往他的?子下面去。楊一的呼吸淺,心跳比一般人慢,他睡着的時候,胸膛起伏也非常慢。如果像現在這樣受了傷,那起伏就更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見。
楊一不會……死了吧?
不會是白展翅出爾反爾,又回來鉤走了他的靈魂?
一邊想着,一邊緩緩把手伸了過去,心裡無比的緊張。正當我的手靠近他的?子,那雙原本緊閉着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我被這樣猛然地睜開眼嚇了一跳,急忙縮回了手。
“你幹嘛?”楊一問我,“打夠了沒有?”
原來這貨早就醒了!我拍了拍胸口,罵道:“你要死啊,嚇我一跳!這是林軒給你的藥,讓你直接喝就行,喝了快點睡吧。”
楊一揉了揉眼睛,吩咐我:“去幫我倒杯水來。”
我認命地去倒水,想了想,又倒了慢慢一杯放在旁邊。以防止他睡醒了第一時間要喝水,而喝不到。
楊一喝過水,便又閉上眼睛要睡。我轉身出門,順手給他關燈。
“你爲什麼會受傷?”楊一閉着眼睛問。
我已經跨出門去的腳又縮了回來,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位置。傷口我自己包紮過了,外面又套了衣服,楊一怎麼會知道我受傷了?
楊一哼了一聲說:“有血腥味,我就猜到了。這誰弄的?”
既然問到了,我便把林軒體內惡靈爆走的事告訴他了。接着說:“我哪劉義成兩個人都受了傷,他還傷在臉上呢。楊一。我們今後,也可能會變成林軒那樣嗎?”
楊一沒有回答,但通常他不回答的時候,答案往往就是壞的那一面。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果我有一天真的變成那樣,並且要殺你的時候。你就直接殺了我吧。”
楊一冷冷地笑了一聲。
我聽他這樣笑,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強調道:“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你不是很想活着嗎?”楊一反問我。
“我當然想活着!正常人都不會喜歡去死吧?死了不什麼都沒有了?但活着,也看要怎麼活呀……”
“那照你的意思,竟是林軒這種,根本就不用活了?”楊一又反問我。
我微微一怔,一時間沒有想到話來反駁。楊一便繼續說:“既然要活,那就不惜一切代價活着,不是說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跟你溝通怎麼就那麼難呢?”我拍拍頭,簡直有些詞窮了,“正常情況下當然是這樣,想盡一切辦法活命。但有些時候,總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吧?”
“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那是什麼?”楊一問,他用的那語氣像是質問,又有些嘲諷。好像覺得我這想法是多麼幼稚一樣!
我揚了揚眉毛,沉默了三秒鐘,說:“比如說,你啊。”
楊一原本閉着的眼睛睜開了,遠遠地從牀頭看過來。
“比如我暴走了,我要殺你……那種時候,如果你們誰殺了,我就感激誰!”我翻了個白眼,說完了這些便不打算與他再討論下去。順手關了燈,擡腿走出門去,然後把門給關上了。
再談下去,真的要被他氣死。
回房躺在牀上,腦子裡亂成了一團。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比較多,腦容量有些不太夠了。
我只要一閉上眼睛。白展翅那雙上挑的單鳳眼就在我的眼前晃動。好不容易把那雙眼睛趕走,寵承戈的臉又冒出來了。
他滿身黑氣,殺氣逼人。那雙涼搜搜的眼睛,令我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有些顫抖。
我翻個身趴在牀上,用枕頭蓋住了腦袋。剛剛閉上眼睛。林軒爆走的一面又出現在了我眼前。而且這樣趴着,刺激到我的傷口。特別是鎖骨那上面的一條,碰到就會很疼。
林軒的藥還是相當管用,擦過之後,比之前的那種疼減輕了很多。
最後輾轉反側,也不知道怎麼睡着的。眼前剛剛一墮入黑暗,就進入了夢鄉。
竟然一夜無夢,我睡得特別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電話吵醒了。困難地睜開眼睛,想着不可能有人會在大早上找我。換過號碼以前的朋友也找不到我。而且就算是以前的朋友,現在也沒有見面的可能。
於是蓋住被子,不打算接。
但那電話卻響個不停,一副我要是不接就會永遠響下去的架勢。我萬分煩躁,伸出一手在牀上摸了半天。才終於在牀頭櫃上摸到了。連來電顯示都沒有看,就接了過來。
“喂?”眼睛實在睜不開,困得不行。
“那個,周沫嗎?”那邊是一個女生,用詞還很客戶。我以爲是推銷產品的。不等她開口就拒絕,“是我,但我在睡覺,麻煩晚點再打。然後,我什麼都不缺。”
說着,就要掛電話。
“你不要掛,”那邊焦急地叫了一聲,也許那語氣裡透出來的焦急太過驚慌,使我莫名地頓了一下,聽那邊說,“我是陳寒!”
陳寒?
腦子裡還是亂糟糟一片,在四處搜尋一個叫陳寒的……
“我們昨天還見過面的?在愛心福利院,陳寒啊。你自己昨天給我留了號碼……”
我腦中一亮,眼睛睜開了。睡意也稍稍消散了一點,問:“噢。不好意思,還沒睡醒呢……”
“沒事,是我早了……不然,我晚點再打?”
吵都吵醒了,還打什麼?我從牀上坐起來。清了清嗓子,用力眨了眨眼睛趕走睡意。問道:“沒事,你說吧。有事嗎?”
沒什麼事,不至於無緣無故這麼早打我電話。
“你昨天不是說,你能抓鬼嗎?”陳寒問。
我:“……”
我有這麼說過嗎?
陳寒說:“那,你那裡都是什麼價格?”
“……”
“你看,我這也是實習,還沒轉正呢,這工資也不高。”
“等等,”我換了一隻手接電話。這陳寒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事?“什麼價格,我不是做這門生意的。”
“不是?那你昨天……”
“我就是那麼一說。”我翻了個白眼,有我這麼漂亮的道姑嗎?
“那你是不會抓啊……那,你有沒有朋友做這方面的?我……”
“你先說說什麼事吧,你家鬧鬼了?我雖然不是道姑,但我還是懂個皮毛的。你先跟我說一說。”我將打開勉提,開始換衣服。
按照陳寒的說法,她應該是遇上小懸了。從形容上來看,確定是小懸。
心裡有了數,我就開始忽悠道:“這樣吧。你來我這兒。再跟我詳細說說吧。然後我也好想辦法啊。”
陳寒大概是被小懸嚇怕了,立刻就說今天要請假來找我。
“行,那我把地址發你微信上吧。你自己能過來嗎?不然我去接你也行。”
我當然是不想要去接他,但也得裝得十分擔心的樣子。
陳寒說:“不用,我自己能找到的。大白天。也沒什麼好怕的。我快到了給你電話。”
其實我們這兒和她公司就在一條地鐵線上,路程雖然遠,好在不用轉車。我趕緊地洗臉刷牙,特別還塗了??霜,描了眉。以至於看起來臉色不是那麼差。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睡着的。現在才早上八點,我覺得自己非常之缺覺。大概也只睡了三四個小時吧。
陳寒到了以後發微信問我是哪個出口出來,我告訴她?以後,就準備出門接她。畢竟林軒這房子還是挺不好找的。
我從地鐵站接到陳寒的時候,她的模樣比我還要憔悴。一看就是一晚上沒有睡的結果,頂着一個重重的黑眼圈,就算是上了粉也沒能完全遮住。
我摸了摸她的頭,擔憂地問:“你這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吧?這臉色很不好啊。”
陳寒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別提了,昨晚一分鐘都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