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笑了聲：“你住的地方那是陰風陣陣吧？”
楊一：“……”
過了一會兒，劉義成回來了。他從早上出去，一直到現在回來。回來的時候疲憊不堪，走路的腳步都是在地上拖的。
他進門根本就沒有看見我們，我便叫了一聲：“劉義成，你這麼晚纔回來？”
劉義成向我擺了擺手，沒回答直接進了門，過了一會兒他大概是喝了一杯水又出來了。說：“今天一天可累死我了。陪小呆去水遊樂場，小孩子跟大人的精力真是沒法比的。”
“他還玩得高興嗎？”提到小呆，我也頗爲關心。
劉義成苦笑了一聲：“果然是小孩子，一玩一起就都忘記了。只不過後來走的時候，很哭了一會兒。有個美女看不過去來幫我安慰，倒是被小呆打了一下。”
“這麼兇？”我不由得失笑，這小呆平時看不出來啊。不過要真是沒有一點脾氣和魄力，又是怎麼從人犯子手上跑掉的？
劉義成跟我們說了幾句說就進去了，一身的臭汗，想先去洗澡。我把楊一扶回客廳，剛剛坐下，鍾嫂便來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來過了。今天看上去，好像情況不是太好。
因爲臉上戴着口罩，所以看不見臉色，但那腳步虛浮，像是走不太穩。我忍不住問她：“鍾嫂，你是不是生病了？”
鍾嫂虛弱地笑了笑：“是病了幾天，今天才好一點。”
“既然病了，就先不要來吧。我在家閒着也是閒着，有些活兒我還是可以做的。你還是先回去休息。”我想了想，又說，“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鍾嫂擺擺手說不用。
劉義成說：“真的不用你，家裡的事我們也都會幫忙吧。”
鍾嫂被我們攔着不能幹活，只好嘆了一口氣。
“鍾嫂，你家在哪裡，不如我們開車送你吧。你看你走過來，一身的汗。現在也晚了……”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鍾嫂便打斷了我：“不用了不用了，既然你們不讓我幫忙，我就自己回去了……不用你們送。”
好不容易找到光明正大去鍾嫂家的機會，我怎麼會放棄。向劉義成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十分熱情地一定要送她回去。
鍾嫂再拒絕，就有點不像話了。她爲難地說：“我這病了家裡也沒怎麼收拾……”
這當然是她的藉口，都要拖着有病的身體來幹活了。怎麼會連家裡的家務都做不了呢？
“我們就送到門口就行啦，只要你不在半路暈倒就行。你也知道，這附近最近不太平，李芳芳她家的狗都忽然瘋了呢。保不齊這裡還會發生什麼別的邪門的事。”我擠了擠眼睛，“我跟劉義成兩個人一起送你回去，等回來我們也好有個伴，你就放心吧。你孤家寡人一個，這幾天生病拖得夠嗆吧，也不知道給這裡來個電話。”
鍾嫂聽到“孤家寡人”時，眼神黯淡了一下，勉強同意了我們把她送回去的提議。
鍾嫂家我們已經來過，但還是要裝作第一次走過來。現在是快到月中了，山坡山冷森森地鋪了一層月光，死氣沉沉的。除了我們三個人的腳步聲，甚至連蟲叫聲都沒有聽到。
我記得小時候和爸爸一起去鄉下親戚家，也是這個季節，晚上就能聽到各種蟲子叫，青蛙叫。
可現在，似乎是安靜得有些過份了。
我用手肘碰了碰劉義成，他看了我一眼，表情也稍稍有些不放心。我倆都覺得，似乎是有哪裡不對勁。
“現在已經這麼晚了，你們還送我回來。”鍾嫂在前面慢慢地走，忽然開口說。
“沒事，反正我們也閒。”我心應道。
“但是這麼晚了，你們不覺得會有危險嗎？”鍾嫂又說。
劉義成說：“就是覺得會有危險，所以纔要送你回來呀。最近這裡不太平，我們也擔心你。”
走了大約有十幾分鍾。纔到了鍾嫂的家。也掏出鑰匙開門，接着進門，轉頭邀請：“進來先喝口水吧。”
劉義成環視了四周一圈，這安靜得太可怕了。就好像附近一切生物都死絕了一樣。聽不見任何聲音。
“進來坐一坐吧。”鍾嫂還在邀請，但我們倆卻站在門口。
雖然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我莫名其妙地就想要逃走。這種感覺太奇怪了，明明我是那麼好奇想要去鍾嫂家裡看一眼的。
劉義成小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機靈點。”就邁腿進門了。
他都進去了，我也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聞到了上次那種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又像是什麼別的味道。像是楊一說的，好像是花香。
但我默默地環視了一圈。鍾嫂家裡好像沒有擺花呀。至少客廳裡是沒有擺的。
她家是平房，家中的擺設明顯現在的人已經不用了。就像是80年代左右的擺放方式，傢俱也比較陳就。只是鍾嫂愛乾淨，看上去還是非常整潔的。
我和劉義成不太自在地坐在客廳中央。鍾嫂去倒了兩杯水過來。她用的是一次性的紙杯，我和劉義成一人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鍾嫂說：“你們一定不習慣吧，如果不是家裡太簡陋。倒是可以留你們過夜。”
我吸了吸?子，直接問：“鍾嫂你家裡這是什麼味道呢？”
“你應該說的是焚香味吧……”鍾嫂把我們帶到隔壁房，那裡赫然擺了一個牌位，照片上……竟然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模樣挺可愛，但黑白的底色，又被供在這裡，莫名有一種陰森感。
鍾嫂解釋：“這是我的孫子，兜兜。”
我知道鍾嫂的孫子被大火燒死了，但小孩子都死了大半年了，還需要供在這裡嗎？牌位的後面，放了一個銅製的娃娃，被擦得光亮。兩隻眼睛特別的大。雖然只是個玩具，但我總錯別，那娃娃正盯着我。
尖確實縈繞着一陣焚香的味道，但卻跟客廳裡聞到的不一樣。我和劉義成互相看了一眼。劉義成說：“事情過去這麼久了，鍾嫂還是不是不要再想了吧。人生總是要向前看的……”
鍾嫂嘆了一口氣，說：“那是你們年輕人的說法，像我這種都已經年紀的人。還能往前看什麼呀……”
“也不能這麼說，人生不能復生，也不能永遠活在過去。”我故意擡手看了看時間，說，“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劉義成點點頭。
鍾嫂便送我們出來，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
她這句話說得格外鄭重，不像是隨口一說的感覺。
“謝謝你們的安慰，等我病全部好了，再過去了。我怕林少爺不高興直接我辭了，像我這種的，找份工作也不容易。”鍾嫂又真誠地說，“你們回去了。在林少爺面前也解釋一下。”
“放心吧，他不是那種人。”我笑了笑說。
鍾嫂朝我們揮揮手，關了門。我和劉義成轉身打道回府。
回來的路上，依然是安靜一片。原本這泥土地。我們的腳步聲是聽不到的。但因爲實在太安靜，那雙腳踩在腳下的聲音都完全聽得清清楚楚。
我問：“劉義成，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覺得，我們大概遇上什麼事了。”劉義成攔了一下我的手腕。“我感覺有人跟着我們。”
我一愣，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半個鬼影也沒有看見。
“我就是覺得安靜得太過份了，大馬路上就算沒有車，也應該會有蟲叫吧。我怎麼感覺死氣沉沉的。”
劉義成說：“既然鍾嫂病得那麼重。爲什麼這麼晚了還要去林軒家裡？她大可以明天早上再去，偏偏要挑晚上。”
被他這麼一說，我更加覺得緊張了：“你的意思是她故意的？”
“不會是要引我們過來吧？我總覺得鍾嫂有些神秘，可怕的那種神秘。你不嗎？我一直就覺得她可疑，但我說了你們都不信我。”劉義成頓住了腳步，接着問我，“前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我集中注意力看了看，既然就真的發現前方有一個人影。要我這樣集中注意來看，說明對方一定不是人類，而且不是善類。
這樣一想，我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沉聲說：“可能是掏空。”
我這麼推測，並不是完全沒有依據。我並非完全沒有見過掏空，在林軒的眼睛倒影裡見過，也從我自己的預知畫面中見過。所以他的大致外形我不算陌生，現在看到的這個人，就特別像。
“是他？”劉義成輕輕地抽了一口涼氣，表現出萬分地緊張。
我說：“你不用緊張，按照我的腦中預感的畫面，就算我真的要死，最起碼還有另外一個人死在我的前面。而且，咱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劉義成卻不信我說的，他說：“如果我是掏空，我就會覺得先除掉我們幾個纔是上策，絆腳石，不就是應該撿開，踢走？”
我想了想，輕輕地說：“既然這樣，爲什麼不一開始就直接先殺我們呢？必然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