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綰察覺到徐簡屏蔽了心念,心知必有腹誹。但她此刻心情不錯,嘆道:“按說你通過考驗,從實利的角度,我該懊惱纔對。因爲錯過了獨佔永恆之心的機會!可是我終歸是個女人,多少有點小女人的愚蠢心態。你能通過水之魄的測驗,說明你對我確有真情。儘管非常的不讓人滿意,但好歹你的承諾終歸有幾分可取!”
她斜眼看了看重傷倒地盧真真:“這個女人,可惡歸可惡,但既漂亮又乖巧,爲人也足夠狡詐。只要你能切實掌控住,我倒是不介意你收了她!這樣我也好跟她經常‘親近親近’,交流一下姐妹‘感情’,夫君以爲如何?”
徐簡霍然站起,義正辭嚴道:“此女狡詐兇殘,竟敢對夫人起殺心,犯錯必有懲罰!”
他凌空招手,真氣感應下,盧真真的身子“忽”的飄了起來。氣行數週,盧真真已傷勢大復。剛纔之所以受傷,其實是精神被水之魄誤導,在幻覺中以爲受到撞擊。結果體內真氣被幻覺牽引,真的震傷了自己。得到徐簡的援手後,內傷很快得到抑制。
徐簡沉聲道:“你只是‘意念’犯錯,並沒真的犯下殺人罪,所以我不重罰你。但既有這種過節,我不許你再留在夫人身邊!你自己走吧,走得越遠越好。以後只要有我家阿綰出現的地方,你都必須主動消失。要是再有傷害綰兒的行爲,我必殺你!”
說到最後,徐簡聲色俱厲。凌空一掌,將地面拍出一個數尺深洞。紛飛的雪屑泥漿濺得盧真真滿身都是污穢。
盧真真臉色慘白,落到地上對徐簡一揖,轉身向南疾馳而去。
剛奔出二十來裡,突然心念微微震動,傳來數道徐簡的意念。卻是徐簡以傳心的方式,直接往她意識中灌入一幅南下的地圖。隨即氣海一暖,已經莫名的多了兩顆真水,真氣漩的強度立刻成倍增長。
心絃震盪間,徐簡傳心道:江湖風波險惡,藝高方可立足!以後好自爲之。不要太勉強去爭強鬥狠!要知道人生貴適意,一切快樂就好。之前就當一場噩夢,我永遠當你是妹子!
北極冰雪海的寒風之中,盧真真剎那間淚流滿面。失去才知可貴。她知道既有這個睿智、寬厚的哥哥在,心裡恐怕再也容不下另一個男人!
身後二十里外,韶綰笑靨如花,抱住徐簡狠狠的親了一口。徐簡的處置,實在太會做人,太給韶綰面子。韶綰只覺心中暖洋洋、美滋滋,充滿柔軟安適的情意。隨着綿綿情意的涌動,水之魄加倍的靈敏。突然韶綰若有所悟,傳心道:你試試感應我的水之魄!
徐簡心念剛動,突然之間,水之魄與水之靈就象透過空間形成超距的密合,兩人各自都悟出了幾種運用技法。徐簡嘗試着逆運真氣,發覺澎湃的真氣刷的一下收入真水“龍珠”,龍珠無聲的吸入水之靈。剎那之間,徐簡全身的特異能量消失得一乾二淨,又恢復成了平常人的樣子。
徐簡意念再動,幾乎是瞬時之間,龍珠衝入氣海,真氣灌入全身脈絡,磅礴勁氣又能隨着心意自由運用。
徐簡大喜,暗道:有了這種僞裝手段,扮豬吃虎最是便宜不過!
而韶綰此時也訝然發現,識海之中幾塊原本隱晦的區域突然清晰。其中一片空間之內,一條蒼龍正張牙舞爪的上下飛騰,似乎要覓路逃出。
韶綰嘗試溝通了一下,腦海立刻響起一個熟悉的咆哮:凡人,可惡的凡人!我是神,是偉大的滅情大帝,你的詭計是不可能永遠困住我的!
江月琴的住處離榮家並不很遠。地下城規模雖大,足有上百平方公里。但由於人類根深蒂固的羣居心理,彼此之間仍然住得較爲集中。
不到一刻鐘,榮振就已趕到江月琴的小區外。榮振正要上到第三層,廖立一把拉住道:“你真的決定交換?”
未經請示上級,私下與叛亂者交易,這個罪名可大可小。要是有人罩着,從救回自己人的角度,功過足以相抵。但要是有人使壞,完全可以加上一頂“協同叛亂”的大帽子!
榮振吐了口悶氣道:“我跟她畢竟有一段情在。要是她沒主動求救,或許我可以裝裝鴕鳥。但既然指名呼救了,我總不能看着她被人虐殺!”
——這個人重情意,有操守,看來吸收他沒有問題!
剎那間,廖立追加了一重判斷。他手上勁力不鬆,肅容道:“爲什麼不嘗試換個思路?咱們乾脆接通這棟樓的自毀裝置,將裡面的人全都殺死。江月琴是正科級,可以享有兩次意外復活機會!何況這件事目擊者只有咱們兩人,若有必要,我給你打個馬虎眼,報告上完全可以美化成因公殉職,這樣甚至連因私復活的機會都不損失!”
廖立和榮振都是資深副處,兩人聯籤,便有權限用個人終端接通大樓智能主機,啓動自毀性殺傷程序!
剎那間榮振有些意動。然而想了想,他搖頭道:“我職別雖不高,但貢獻值較大。所以上頭特別跟我暗示過:千萬慎用復活權限!濫用復活權限者,檔案上都加了密戳,很難再受重用!”
“你……你這人哪!”廖立惱火的指點着榮振,也不知說什麼好。要說吧,看在炮友一場的份上,不忍這淫婦被人虐殺,冒點險去拯救也算有情有義。但也不必替人家想得這麼周全,乃至害怕影響她的政治前途吧!
這算是善良,還是愚蠢?
廖立正要再勸,榮振已經甩開他,用個人終端將私人飛行器下降到與第三層平行的高度。榮振是資深副處,所以配有專用飛行器,還能在假期自由離開去西伯利亞狩獵。而江月琴只是正科,離開基地要申請,交通工具也是臨時配給,並沒有私人專用的。要不然,她自己就能完成交易,用不着向榮振求援。
按制度,正科只能享用一個樓層。但由於房多人少,不太會有人願與別人分享一棟樓。而只要稍加鑽營,跑跑關係,做點利益交換,後勤部門並不介意讓正科使用整棟樓。各人爲保**,儘管住處選擇都不太遠,但也不會沒品到直接住在相鄰的樓房中。所以榮振在近旁找不到同事增援,但也不虞被人窺破“通敵”隱秘。
召喚了飛行器後,榮振快速跟廖立商量了一下,讓他在後面隱蔽增援,自己在前頭跟叛亂者交易。
第三層寬敞的起居室內,江月琴的終端發出鳴響。她顫抖着打開,看到榮振沉着臉道:“飛行器已備好,就懸停在窗外。讓他們的頭兒跟我說話!”
剎那間江月琴熱淚盈眶,她哽咽道:“我、我……”
終端被背後的男子一把奪了過去!這是個高大的白種人,五官如雕塑般精緻,目光深遂陰沉。臉容年輕,一頭金髮令他平添奇異魅惑。
他搶過終端,用略顯生硬的華語道:“飛行器我已經看到。但是我知道你的私人終端可以直接操控飛船,爲保安全,我要你先打開艙門,讓我們驗證清楚裡面的情況,然後交出終端,我才同意放人!”
榮振的終端上信號連閃。用保密頻道偷聽的廖立連用文字警示:千萬不要交出終端!
地下城是一座高度智能化的城市,城裡居民依各自身份等級享有不同權限。在這裡沒有貨幣、沒有社會服務業,物資都是配給的,日用品生產、食物烹飪、垃圾處理……等等一切都是在智能機控制下,用機器自動實現。臨時工以上級別,每人都有各自的智能終端,憑這個東西,衣食住行便無障礙。無人權的奴隸或者說“服務者”則只有一塊植入體內的芯片,以之通行各處,進行身份鑑別,取得合乎自身等級的必要供給。榮振是副處,開的權限相當高,要是讓叛亂者得到這個東西,麻煩必然極大。
這個道理,榮振當然也知道。然而對方既然意識到這個問題,說明對地下城的瞭解足夠深入。不想個好辦法,這一關恐怕支吾不過去。
沉吟片刻,他說道:“這樣吧,我用自身交換出江月琴。然後跟你們一起乘機飛離。出了地下城後,我在安全區域放下你們,終端和飛行器我都要收回!”
金髮白人厲聲道:“不要想耍詭計!要是你控制着飛船,誰能保證到時不會翻臉抓人!”
這些人本就是榮振的同僚從地面上抓來,吃過苦頭,哪敢輕信!
但榮振堅持道:“終端我不可能交出,這個責任太大!最多到時候你們將我拋下,飛船我可以不收回!”
金髮白人還要再說,突然江月琴拼命掙脫,一把搶過終端,對榮振疾呼道:“不要聽他們的!交出終端你就完了。你肯來救我,我已經死能瞑目。你、你快用炸彈炸樓,或者一槍打死我也好!”
金髮男發力要將終端奪回,然而江月琴情緒亢奮之極,似乎已經思考成熟,豁出一切的抓緊終端,嘶聲道:“我知道辜負了你的情意,後悔也來不及了!求你給我重生的機會,讓我換一具乾淨的軀殼!如果上天還能給我機會,我發誓可以放棄一切,我願意在你面前跪上十天十夜,只求你能原諒,讓我可以跟你重新開始!”
金髮男勃然大怒,一隻手抓住終端的上沿猛拉,另一隻手緊握成拳,用盡全力一拳拳打在江月琴的頭上、背上。鮮血從江月琴嘴裡、鼻子裡飛濺出來,屏幕上斑斑點點到處都是。
從保密頻道偷聽的廖立大爲着急。他心知象榮振這樣的年輕人都很感性,熱血很容易上頭。急切下他直接用音頻呼叫道:“不要衝動!穩住,穩——”
突然之間,腦袋受到重擊。廖立愕然轉了半個身子,剛剛看清眼前之人,整個人便已砰然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