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隨着燈亮,躲在辦公桌底下的錢熙亞和簡嘉進來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從各自穿的鞋子可以判斷。
“哥,你快點,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人。”
女的聲音一出,簡嘉就吃了一驚,扭頭看了錢熙亞一眼,發現他一臉淡漠,好似對這一情況並不意外,然後是男人的聲音:“傻妹妹,你怕什麼,這個時間了,誰還會在公司?鬼嗎?”聽得出男人很屌。
“不是的,哥,”女人卻沒有男人那麼悠閒和自在,“我感覺錢總最近好像起了疑心,時常有加班的情況。”
“不可能,我這事做的很隱秘,”男人想也不想的打斷道,“妹子,你就是把錢熙亞那傢伙看得太神了,以爲他無所不能,你看我們這事,都做多久了也沒見他一絲動靜。”
“那是錢總忙的,所以纔沒顧上,”女人急巴巴的爲錢熙亞辯白道,“哥,我們從小認識他,你還不知道他精明的像只狐狸,什麼事能躲過他的眼睛,你真不要掉以輕心了。”
這女人還是很瞭解錢熙亞,也感覺到她對錢總還是有感情的,但爲什麼要幹這種勾當呢?簡嘉在心下哀嘆,默默的爲這女人“點蠟”。
“精明不精明的,那都是從前的事了,”男人嘴脣撇向一邊,一雙眼睛陰森森的,一臉鄙夷,“你看看現在的錢熙亞,被那女人迷的神魂顛倒的,你看看他現在,還哪有心思管潤華集團,就會圍着老婆轉。”
然後是一陣沉默,感覺得出來,女人聽了哥哥的話,像心上的一根刺突然冒出來紮了她一下,讓她渾身一顫。
“哥,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女人儘管心裡難受還是忍不住再次爲錢熙亞說話,“他怎麼沒有把心思放工作上?在對待潤華的利益上,他比誰都上心,至於那個女人,不是都離婚了,還提那些老黃曆做什麼。”
“妹子,都這份上了,你怎麼還替錢熙亞那混蛋辯白,”聽聲音,男人是怒了,而且非常惱火,“我們家和錢家也算是世交了,你從小也喜歡他,可他什麼時候把你放在眼裡了,跟一個毫無身家背景的女人結婚又離婚,不是犯渾是什麼!”
“什麼犯渾?那是他看清了那女人不適合他,”做妹妹的很不滿哥哥這樣說自己喜歡的人,蹙眉說,“之前是犯糊塗,現在是‘回頭是岸’,儘管簡嘉現在公司上班,但那又怎樣,就妄想以此爲由接近熙亞哥,意圖複合了?癡心妄想。”
其實女人知道,簡嘉根本不用“癡心妄想”,錢熙亞也會撲上去。
“行了行了,錢熙亞說什麼你都信,他做什麼都沒錯,”男人明顯開始不耐煩了,但依然恨鐵不成鋼道,“全公司的人都看在眼裡,錢熙亞那傢伙看都不看你一眼,如果他離婚是動真格的,會容忍他的前妻在他公司這樣囂張,想去哪個部門就去哪個部門?會容忍他的前妻在他眼皮底下晃來晃去?我說妹子,咱家的人就不能有點出息?我真搞不懂錢熙亞有什麼好,會讓你糊塗成這樣……”
“夠了!”女人受了刺激般歇斯底里道,“哥,你別再說這些了,我只是不甘心!我就不信了,如果熙亞哥一無所有,變成窮光蛋一個,簡嘉那女人還會不會這麼死纏爛打,我估計到時候她跑的比兔子都快。”
藏在桌子底下的簡嘉頓覺無語,同時感嘆女人真是感情動物,傻起來也是沒底的。她忍不住看了與她並排坐在一起的某總裁,發現他還是那副別人欠他一筆債一樣的表情,並沒有因男人的一番冷嘲熱諷就顯出憤怒,也沒有爲女人一番的維護而有半點動容之情。
這男人,心腸就這麼硬?
接着就聽見男人不屑一顧的說:“我也覺得是這樣,據說她以前一個男朋友就是從商的,不知怎麼的分手了,後來又勾搭了來頭更大的錢熙亞,這女人看男人的眼光一個比一個精準,胃口大的驚人。”
“所以我才說啊,哥,”女人像終於找到突破口一般,連連點頭,整張臉的表情彷彿因看到希望一樣變得眉飛色舞,“熙亞哥一定是看穿了簡嘉這女人的真面目,貪財只是一方面,還很不檢點,跟前男友明明分手了還勾勾搭搭,最後竟把孩子都弄流掉了,難怪熙亞哥要離婚,這種女人哪個男人敢娶?如今到了潤華集團,在熙亞的地盤上還不安分,跟秦總監眉來眼去,你說這種女人,熙亞哥怎麼可能還存在什麼‘餘情未了’……”
女人喋喋不休的說着,男人起初還是靜靜的聽着,但後來都有點聽下去,說道:
“別這麼說,簡嘉還是有點姿色的,”男人臉上掠過一絲淫念,“身材也很好,而且大部分女人是‘胸大無腦’,簡嘉卻是“胸腦具備”,我跟她打交道過數次,鬼機靈的,你還真別說,你跟她不是一個層次,要不是礙着錢熙亞這‘活土匪’,我真想把她給睡了,讓她做我的女人。”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簡嘉一直在注意錢熙亞的表情變化,只見他線條清晰的俊容掩在一片半明半暗的光線中,臉色陰沉的可怕,眼眸微眯,眼尾紋路劇烈的抖動,薄脣緊抿成了直線,腮幫子也鼓鼓的,像在極力剋制着情緒,令人心悸的是那雙折射出利刃寒光的眸子,彷彿他目光投向哪裡,便會有無數支利箭飛馳而去——這是簡嘉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錢熙亞,此前見過他對客戶客氣而但不很熱情的樣子,見過他對藍曉芙禮貌卻疏離的樣子,也見過他對自己冷暴力時的土匪樣……
但無論哪一次都沒像這一次,讓她深刻的感到了他身上的怒意,這纔是他真正生氣的樣子——面上波瀾不驚,心下已是大怒。
簡嘉趕忙伸出手,把他胳膊拽到懷裡抱着不讓他動。果然錢熙亞僵直着身子忽然掙扎幾下要“活動”,如果不是簡嘉強行按住他,他會就這麼衝出去了。
接着又聽見外面的女人說:“哥,你什麼時候也看上簡嘉了?”女人嗤笑一聲,露出一口被脣膏染紅的牙齒,活像是吸血鬼,“這女人果然有狐媚本事,只要笑一笑,就能勾得男人魂不守舍!哥,你可不能娶她,我不要這樣的嫂子,將來要是我和熙亞哥結了婚,叫她一聲‘嫂子’也就算了,可是留在你身邊勾我男人,這我可不答應。”
簡嘉快聽不下去了,這是有多大怨恨纔會說出這麼惡毒的話?她狐媚?勾男人?
也許女人的嘴毒連自己兄弟都看不過去,男人看了女人一眼:
“妹子,哥不想看你爲一個男人變成這樣,想開點,錢熙亞沒什麼了不得的。”
“可我不甘心,”女人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這一次我一定要跟簡嘉爭個高下,不把潤華搞垮,也要把熙亞哥弄得一無所有,到時候如果蹲監獄,我就去陪他,讓他看清楚誰纔是真心誰是假意。”
簡嘉看見錢熙亞輕輕的閉上眼睛,搖搖頭。
“所以哥做這些事不就是在成全你了,”男人望着女人笑了,感覺得出來他還是很疼自家妹子的,“然後你去陪你的情郎,我也要追我的女人去。”
“你的女人?簡嘉?”女人一臉不忿又無奈的盯着哥哥。
“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再錯過,”男人忽然斂了神色,表情諱莫如深,聲音也是冷颼颼的,“就算是簡嘉,如果你這小姑子不喜歡,哥就帶她離開這裡,走的遠遠的,不會讓你討厭。”
女人還想再說什麼,男人一個擡手的阻止道:“妹子,什麼都別說了,我們抓緊時間把賬目覈對一下,爭取把款子早點轉出去……”
隨後,男人便在轉椅上坐下,操作電腦。女人盯着電腦屏幕上那一長串的黑交易,也是惴惴不安:“哥,我雖說過熙亞哥如果去蹲監獄,我就去陪他,可是我真希望你手下留情,別傷害他,讓他過得比現在慘就可以了。”
男人卻彷彿看到了一堆堆金山銀山,頭也不回的說:“放心,再怎麼着他都有可能成爲我‘妹夫’,我怎麼忍心看着你去陪他蹲監獄……”
半個鐘頭後,男人和女人終於瀏覽完文件,起身向門口走去,關燈離開。
辦公室裡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錢熙亞也沒離開的意思,就曲着雙腿背靠的坐着,簡嘉靠在他身邊,懷裡還抱着他的胳膊。
“剛纔爲什麼阻止我?”許久,錢熙亞才緩緩開口道,“嘉嘉,我真想把那男人每個骨頭都捏的粉碎。”
“這麼說,你早知道是這兄妹倆聯手乾的了,”簡嘉頭朝錢熙亞肩頭靠去,淡淡的說,“熙亞,你是爲這個纔跟我離婚的嗎?”
“一開始不是,想讓你自由選擇,”錢熙亞轉過頭去,薄脣輕觸着簡嘉的髮絲,嗓音低沉而魔力,“後來是了,不想把你牽連進來,但沒想到你竟會來潤華上班,嘉嘉,你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我不怕,我要和你在一起,”簡嘉擡起頭,望着錢熙亞的側臉說,“不管出現什麼事,風雨共擔。”
錢熙亞沉默的伸出手,把簡嘉摟進懷裡,讓她橫躺在他的腿上:
“笨女人。”他垂下頭吻她,手摸了摸她的臉,“誰要你跟我‘風雨共擔’了,這事我不知道才危險,已知真相就不是個事了。”
“熙亞,爲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還防着我發現呢,”簡嘉擡手撫摸他清瘦的臉,“就因爲你大男子主義,想一個人扛着麼?”
“所以爲什麼我說你笨呢,”錢熙亞忽輕忽重的啄着簡嘉的脣瓣,繼而抿脣一笑,“我要是告訴了你,以你的性格還不得趕在前頭爲我分擔,多管閒事,要是出現什麼差池,我會分心,沒法集中精力做事。”
“這麼說,你是怕我拖累你咯,”簡嘉頗爲不滿的撇嘴道,“你就這麼肯定我會成爲你累贅?”
“肯定!”錢熙亞毫不猶豫的說,“嘉嘉,我就是欠了你的,知道嗎?我寧願把你趕的遠遠的,也不要你受我牽連。”
簡嘉張口要說,卻被錢熙亞一記深吻纏得說不出話,兩人在漆黑一片的室內忘情的擁吻癡纏,彷彿彼此都恨不能融入對方的骨血和靈魂。
許久,他才放開她。
“你怎麼解開這密碼的?”錢熙亞摸摸簡嘉的頭髮問,“我想了幾個都錯了。”
“我也是猜想的,”簡嘉頭枕着錢熙亞的肩頭,輕聲說,“這是藍曉芙的辦公室,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姑且一試居然對了。”
“拿我的生日當密碼,真虧她想得出來。”錢熙亞不無諷刺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