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還要上班。”不像他現在是當老闆的人,哪怕不去巴山也不要緊。
可週瑜卻聳聳肩道:“案子了結後,還沒請你們事務所吃飯呢。”說着他便推門下車,作勢要往裡走,我拉住他,“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親自約你們老闆了,怎麼,棠晉不在?”
棠晉自然是在,可是……周瑜見被我拽住,直接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棠晉的號碼,還是用的免提讓我也聽見。很快電話通了,棠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Zhou?你老婆不是已經下去了嗎?”我嘴角抽了抽,不禁乾咳出聲,棠晉聽見後低笑了聲道:“原來就在你旁邊呢。”
周瑜開口:“老棠,出來吃個飯吧,叫上你所裡的部下們。”
“怎麼?你周總請客?”
周瑜輕嗤出聲,“什麼周總不周總的,就說來不來吧,我可是要喊楊靜了。”
“楊靜也去?把定位發給我吧。”
周瑜掛斷電話後把手機揚了揚對我道:“搞定。”
上車後我忍不住問:“棠晉是不是喜歡楊靜?”
“我怎麼知道?反正只要楊靜開口,棠晉就沒有拒絕的時候,喜歡不喜歡就得要問他們自己了。”周瑜邊啓動車子邊道。
“那你家老二怎麼辦?”周亮應該也是喜歡楊靜的啊。
周瑜聽了便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我家老二讓他去涼拌,追了這麼久都沒追到手,早點歇菜早了事,免得牽腸掛肚偶爾還發瘋。”
我挑挑眉,聽着似乎裡頭還有故事?
給米粒剝開餅乾的紙,我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那你呢?”
剛好車子在馬路口紅燈停下,周瑜回過頭來,“我跟楊靜的那點事不是給你解釋過了?怎麼你心裡頭還有疙瘩?”
直視他的眼睛,“你的解釋只表述你跟她之間沒男女感情。”
他怔了下:“那你還質疑什麼?”
我指指前面,提醒他:“綠燈了。”隨之後面的車也在猛按喇叭,他只得回身繼續行駛。
開過路口他又嚷:“誒,你還沒回答我。”
知道這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我淺聲回:“與其說是質疑,不如說是好奇,楊靜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與你們關係融洽的?”
情侶?似乎她跟周亮又欠缺了點,哪怕周亮的心思昭然;朋友?他們的關係比朋友更親密,這親密表現在楊靜來了A市會與周亮同住一屋,與棠晉有着超出友誼的親膩,還有,我一直沒忘,她是周瑜那一年多裡唯一一個能夠靠近的人。
爲什麼只能是她?
這是一個長期縈繞在我心頭的困惑,楊靜到底有什麼魔力讓當時情緒瀕臨瘋狂的周瑜接受,相反連家人與我都被排斥在他的大腦層之外。難道單單只是楊靜不是曾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那是否當時隨便一個人,只要沒被他見過的都能靠近?
念轉間聽見周瑜在說:“楊靜是老二去杭州的時候認識的,至於兩人怎麼認識的老二沒說過,後來我不是出了車禍嘛,你也知道的那段日子我腦子不清楚,楊靜因爲曾當過護工便來照料我了。大抵就是那時關係變好的,剛好也順水推舟稱了老二的意。”
就這樣?不想表現得太過介懷而顯得小家子氣,像是在吃楊靜的醋,明明不止周瑜就連楊靜都表過態,他們之間並沒有男女之情。可週瑜越說得輕描淡寫,越讓我覺得心裡堵。
沒有再去追問,車內氣氛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就只有米粒吃餅乾的聲音。
車停在了一條美食街上,因爲沒有停車位,周瑜讓我先帶着米粒去火鍋店,他去找地方停車。當我拉着米粒的手走進門,立即就聽見一聲喚,竟就是剛纔我們在車上討論的楊靜。
從周瑜來事務所樓下找我,到美食街的這一路,我並沒聽見他有給楊靜打過電話,只有在邀請棠晉時猶如拋出誘餌般的提及。現在楊靜已然比我們先一步抵達,可見在他來之前就已經先約好了,那麼是否我如果沒答應過來,就他帶着米粒來和楊靜相約?
我牽強地微笑了下,走上前時詢:“周亮來了嗎?”
“他也來嗎?不知道Zhou有沒有叫也,先去樓上包廂吧,我給小米粒已經點了一份蔥油脆餅,這裡做的十分香脆。”
我不禁沉默,跟着楊靜上樓來到包廂,圓桌上不但放了底鍋,水果與點心都已經齊備。儼然一副主人請客的架勢,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走過的路總歸是要比別人多一些的,沒道理到了當下我還有藏掖之理。給米粒安置了坐下後我便直截了當開口:“楊靜,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她微微一怔,隨即溫和了道:“可以啊,你要問我什麼?”
“當年爲什麼你會在那家療養院裡照料周瑜?”既然要問,那就直切命題中心。
楊靜眨了下眼,反問我:“Zhou沒有和你說過嗎?”
我略頓了下點頭,“他沒說仔細。”
“是這樣的,那家療養院是我外祖母開的,我偶爾會過去幫忙打理。阿亮有天突然打電話給我,問我可不可以送個病患過來,我當然不會拒絕了。送來的人就是Zhou,他當時情況很糟糕,對誰都是生人勿近,包括對他的家人。阿亮也是沒有辦法了,才送到我那去的,經過一番治療後Zhou開始慢慢有了好轉,差不多一年多就痊癒了。”
聽着楊靜的陳述時,我有密切觀察她的神態,整個過程裡她都是很輕鬆的在與我說話。而且她並沒有在避開話題,將周瑜當時的情形簡略陳述出來,與我所知幾乎一致。
按理我找不出楊靜的話中有任何破綻,時間也對得上,就是楊靜的態度也並沒有一絲對周瑜有曖昧的地方,她的口吻就像在講述一位老友的故事。可莫名的,我就覺得心裡發慌,這心慌的感覺與之前聽周瑜輕描淡寫地講時的心堵不同,是心臟砰砰在忐忑與不安。
想再問,周瑜卻已經走進來了,他挑了挑眉問楊靜:“老二還沒到?”
楊靜納悶:“你有叫阿亮嗎?”
“我沒功夫喊他。”
楊靜瞪眼,“你們倆前世是冤家嗎?怎麼三天兩頭鬧的。”
我心說,他們兩兄弟不是冤家,以鬥嘴互懟爲樂趣,從小到大都這麼過來的。
最後還是楊靜給周亮打的電話,居然也不避嫌地直接按了免提,聽見周亮問起有什麼人,等楊靜迴應了我跟周瑜兩人後,周亮拽拽地丟來兩字——“不去!”
然後周瑜冷笑了揚聲道:“不來拉倒,反正一會棠晉帶了人過來,怕也沒你位置。”
下一秒周亮便改口:“地點在哪?”
我頓覺額頭有黑線冒出。
隨後棠晉等人便先到了,隨行的是事務所我新招的兩個同事,本身也是在別的事務所工作的,手頭上還有着代理案子。也確實要找個機會大家在一塊聚聚,拉攏一下同事之間感情。
棠晉很自然地在楊靜身邊落座,而楊靜是坐在米粒旁邊的,於是等到周亮來時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停在米粒身上。
他走過來低頭便對米粒道:“臭小子總算沒白疼你,還知道要幫你二伯佔位置,現在你可以功成身退了。”說着便把米粒從椅子裡提了起來,直接拎到角落裡的空位上安置,然後,他老實不客氣地佔據了米粒的位置。
可憐米粒坐在角落裡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了,我嘆了口氣,起身走至米粒身邊與同事言子提議換位置,言子欣然同意了換坐到我那邊。
這下週瑜不樂意了,直接對着周亮開炮:“老二你怎麼回事?想坐楊靜旁邊就自個搬張小椅子,別把我兒子的位置給霸佔了。”
周亮橫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回:“你剛耳聾沒聽見嗎?這位置是米粒給我佔的。”
結果米粒很誠實地道:“二伯,我沒有。”
周亮也沒有下不來臺,笑了笑說:“二伯知道你乖巧,回頭給你做提拉米蘇吃。”
頓時米粒閉嘴了,他對提拉米蘇的喜愛可以超越一切,周亮的美食誘惑宣告成功。
周亮不由得瑟地對周瑜道:“看見沒,學會兩樣一技之長還是有必要的。”
周瑜徹底臉黑,飄了一眼我身側的棠晉,衡量讓棠晉換位置的機率,最終還是作罷。兩兄弟這場位置之爭,以周瑜敗下陣來宣告結束。
這家不是普通的四川火鍋店,是專門吃牛肉的,來源於潮汕那邊。它引用的牛肉都是生鮮,放在濾網上燙個十多秒便可吃了,既嫩又美味。
米粒愛吃的不行,我給他燙都來不及燙,基本上夾到他碗裡,他自己吹了吹就送進嘴裡了。這邊是美食的盛宴,另一邊則幾乎筷子都沒動,一直都在談着事。
楊靜應該與棠晉有一陣沒見了,問起棠晉近日都在忙什麼。棠晉基本上工作重心還是在京城,A市的案子基本上都交由我來處理,他多半指點一二。不過光他那指點的一二,也讓新來的兩名同事受益匪淺。
這時候周亮插不進嘴去,被周瑜嘲弄地擠了擠眼,引得他立即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