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景租的房子,在臨近郊區的老城區,一處靠街的院子,院牆上開了個門,是個小小的屋子,門板看起來已經有些發白,周紹文這一個月自己吃了那麼多的苦,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可是看到那間小房子的時候,心裡鈍鈍地疼起來。
讓心愛的女人受苦,向來是男人最不能接受的挫敗,周紹文遠遠的站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氣,提着東西走過去。
將買來的雞蛋,牛奶還有肉放在門口,周紹文又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來那沓被衛生紙包的嚴嚴實實的錢,蹲下來從門縫裡往裡塞,白色的紙包,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塞進裡面,周紹文站起來,遲疑了一會,終於伸出手敲了敲門。
“誰呀?”細細小小的聲音響起來,是樑景,周紹文聽得差點掉下淚來。
聽到裡面的腳步聲,周紹文連忙離開,躲在了一處院牆後面。
樑景打開門,並沒有看到人,卻看到了腳下的東西,一箱牛奶,一些雞蛋,還有一塊肉,她彎下腰將那個紙包拿起來打開,隨即大驚失色,數了數,足足一千八百塊錢。
樑景愣了愣,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誰會往她這裡送這些東西?
拿出手機,樑景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樑景不等林靡說話,就急忙問,“小靡姐,你跟伯承哥剛剛來過了嗎?”
其實這句話問出來自己都覺得不可能,林靡和樑伯承不缺錢,如果想接濟自己,用不着買這些東西,還把一千多塊錢仔仔細細的包起來,可是會是誰呢?
林靡接到樑景的電話頓了一下,才說,“沒有,不過……”她正要說今天周紹文在她這裡把樑景的地址要走了,就被樑伯承捂住了嘴,林靡愣愣的看着樑伯承,樑伯承衝着她緩緩的搖了搖頭,無聲的說,“不要說。”
電話裡,樑景問,“不過什麼,小靡姐?”
林靡乾笑了一下,說,“沒什麼,我是說,不過你要是想我們了的話,我跟樑伯承改天去看你。”
樑景頓了頓,搖搖頭說,“不用了,小靡姐,你……有沒有把我的地址告訴……”樑景遲疑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心裡突然升起來的一抹希望是什麼意思,搖搖頭甩掉腦子裡不切實際的念頭,然後聽到林靡說,“沒有啊,我誰也沒告訴。”
樑景又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看着門前的這些東西,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沒有理會,直接關上了門。
躲在角落裡默默看着的周紹文心一下子揪緊,樑景一樣東西也沒拿,那自己不就是白來了嗎?
心裡有些難受,也有些不知所措,樑景不再接受他的好,那他要怎麼才能再次打開她的心扉?
猶豫了一下,周紹文再次走過去,敲了敲門,然後快速的閃身。
樑景再次打開門,依舊沒有任何人影,她咬了咬嘴脣,看着面前的虛無,終於開口,輕聲說,“是你嗎,周紹文?”
角落裡的周紹文一下子提起了心,有些侷促不安,又有些期待,她想到是他,那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緊張又期待的,周紹文低着頭,想讓自己聽的更清楚一些。
樑景笑了笑,聲音有些諷刺,她說,“是你吧,你這是要幹什麼呢?施捨我嗎?”
周紹文握緊了雙手,他從來沒有要施捨她的意思,他只是想對樑景好。這種好,跟金錢地位無關,就像他只有兩千塊錢,卻願意拿出來一千九百塊錢用在她身上,他啃饅頭,吃鹹菜,走幾個小時的路去上下班,都無所謂,他現在不是驕傲的周家二公子,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普通的男人對女人好,普通的男人呵護想要心疼的女人。
這些話在周紹文的胸腔裡滑來滑去,終究是沒有勇氣站起來說給她聽,周紹文緊緊地握着雙手,眼眶發紅,他痛恨自己當初的混賬。
樑景笑紅了眼睛,說,“來了卻不敢出現在我面前,是嗎?周紹文,你也只是個縮頭烏龜嗎?我告訴你,你的東西,我一樣也不會要,你買的東西,你的錢,請你全部拿走,我樑景靠自己的一雙手,完全活得下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
說到最後,已經是有些哽咽,說完,樑景直接走進屋子裡,大力的關上門,捂住嘴,強忍着難過靠在門板上,然後聽着外面的動靜。
周紹文沒有別的辦法,他不可能將那些東西帶回去,又不敢出現在樑景的面前告訴她自己真的只是想對她好,他只能像之前一樣,一次一次的去敲那個門,讓樑景出來又進去,也許,早晚她會厭倦,然後將東西拿進去的吧。即便只是無奈之舉呢。
他站起來,再次走到門邊,擡起手,屈起手指,“篤篤……”剛敲了兩下,第三下還沒來得及敲響,門板突然毫無預兆的開了,樑景站在門內側,靜靜地看着周紹文。
有一瞬間,周紹文不知所措,他沒有做好跟樑景見面的準備,因此下意識的反應,是轉身就逃。
剛轉過身,還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樑景冷冷的開口,“周紹文。”
成功的叫周紹文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着樑景。
樑景說,“把你的東西帶走。”
說罷,就要關上門。
周紹文連忙上前撐住門板,隔着一道不大的縫同樑景對視,兩個人離的很近,周紹文就一下子語塞起來。
“我,我剛發了工資……我就,我就……”就了半天,周紹文也沒說出話來,樑景不耐煩的用力推門,周紹文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更加用力的抵着門,樑景不敵他的力氣,隨即門就被推開了。
樑景說,“周紹文你到底要幹什麼,我說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我……”
平靜的交涉還沒說完,周紹文突然低下頭,摁住樑景的後腦勺,對着她的脣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