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靡在跟樑伯承去楊婉家裡之前,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聽着保姆說涼涼一整天都很乖,沒有在哭,現在已經睡着了,林靡才放下心,樑伯承很罪惡的看着林靡放下手機——林靡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總是會下意識的忘記了閨女的存在。
自責了三秒鐘,樑伯承發動車子,朝着楊婉家開去。
王慶聞的朋友們來了很多,他剛剛轉行,不再在市場是賣魚,而是跟着一個大哥做建築,這些都是大哥手底下的工友,他覺得自己在工地幹活的第一天,是應該要把兄弟們請回到家裡來吃頓飯的。
不大的屋子裡擠滿了人,足足有十幾口子,楊婉看着一張桌子怎麼也坐不下,就去對面的鄰居那裡借了張桌子和一些椅子,擺在了靠門的地方。
一邊收拾一邊抱歉的看着那些人說,“不好意思啊,家裡太擁擠了,你們好好說話,飯菜馬上就準備好了。”
那些人不在乎的擺擺手,還有一個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的男人不懷好意的打量楊婉,說,“嫂子別累着了啊!”
王慶聞一邊發煙一邊滿不在乎的說,“哎,小劉,看你這話說得,她能累着什麼,兄弟們吃好喝好纔是最重要的!”
小劉長得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聽到王慶聞的話笑了笑說,“瞧王哥說的,嫂子是個女人,那得好好疼着啊,你們說是不是!”
頓時有不少人起鬨,“那當然,那當然。”
王慶聞心裡不屑,可也知道當着兄弟們不便多說,只是一個勁的說,“抽菸,抽菸。”
樑伯承和林靡到這的時候,他們已經吃上了飯,王慶聞看到林靡和樑伯承的身影,頓時臉色一變,看着楊婉怒道,“他們來幹什麼!”
楊婉沒有跟王慶聞說起林靡和樑伯承今天來家裡吃飯的事,看到王慶聞變了臉色,連忙說,“你們吃,你們吃。”
就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王慶聞在後面叫着,“轟出去!都給我轟出去!”
衆人都擡起頭來看,樑伯承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第一次林靡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他不在場,讓林靡受了那麼多的委屈,這次他在,絕對不會允許這些人再造次。
只是還沒等到他說話,那個工地上的頭頭老胡突然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着樑伯承說,“樑,樑總?”
樑伯承頓了一下,看過去,一張佈滿歲月痕跡的臉,很陌生,他確定自己不認識。
隨意的點了點頭,樑伯承看着楊婉說,“我有事找你。”
因爲心情不悅,語氣也很生硬。
楊婉的手腳哆嗦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只是她的動作卻落進了林靡的眼中。
老胡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楊婉身後停住,看着樑伯承,神色激動地說,“樑總,我是老胡,我就在你們梁氏新投資的那塊地上幹活,你有印象嗎?”
樑伯承搖搖頭,卻也笑了笑,說,“不好意思。”
老胡連忙說,“沒關係,沒關係,您是大老闆,記不住我是應該的,應該的,”頓了頓,又說,“我今天是……被逼無奈纔到這裡來吃飯的,我跟他們家不熟,是王慶聞死乞白賴的求了半天,我沒辦法才答應的。”
一句話,叫王慶聞的面子在衆人面前掃地,也成功的跟王慶聞劃清了關係。
樑伯承點點頭,本來沒想說什麼,可是目光瞥見屋子裡的王慶聞面露兇光,就笑着拍了拍老胡的肩膀說,“好好幹,升職加薪是遲早的事。”
老胡知道自己這根大腿抱對了,喜笑顏開,裡面的那羣人看到被王慶聞罵着往外趕的男人竟然這麼厲害,紛紛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老胡很有眼力見,知道樑伯承來這裡一定有事,自己這羣人恐怕是多餘了,於是很主動的說,“那什麼,樑總,我家裡還有點事,就不在這裡打擾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對着自己的兄弟們使了個眼色,那些人立即心領神會,也紛紛找理由離開了。
很快,烏煙瘴氣的房間裡就靜了下來,只剩下了王慶聞,楊婉,林靡和樑伯承。
樑伯承拉着林靡,毫不客氣的走了進去,王慶聞看他這麼囂張,剛剛在衆人面前又丟掉了面子,心裡氣急了,抄起一個椅子就朝着樑伯承砸了過去,林靡最先發現,驚叫了一聲,卻只能傻呆呆的看着那個椅子離樑伯承越來越近。
樑伯承反應很快,椅子砸上他的頭之前就被他一把抓住,反手一扔,連帶着王慶聞都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嘴角淌出血來。
林靡鬆了口氣,楊婉也鬆了口氣,連忙上前去查看王慶聞的傷勢,卻被王慶聞一把推開,“滾!”
說着就要爬起來,樑伯承看到他的身體成攻擊的形態,知道他還不死心,笑了一下,一腳踩上王慶聞的胸口,腳上用力,直到王慶聞嘴裡吐出一大口血來。
樑伯承才鬆開腳,冷聲說了一句,“好自爲之。”
然後看向楊婉,禮貌的笑了一下,說,“阿姨,小靡來這裡,是有話要跟你說,你先坐。”
沒有絲毫反客爲主的自覺,看着楊婉侷促的坐在沙發上,樑伯承拉了兩把椅子,跟林靡坐在她對面。
林靡看着楊婉,心裡五味雜陳,那些詞句在胸腔裡反覆的排列組合,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完全合適的方式和語氣。
良久,她才說,“媽,我聽說,阿澤出事的前幾天,你每天都會去買豬肉。”
話音剛落,林靡就看到楊婉驀然變得慘白的臉色,心裡一點點的沉下去,如果說之前她還對楊婉懷着一點希望,那剛剛楊婉的反應,將她心中的最後一點期待砸破了。
林靡索性捨棄了所有的問題,只是看着楊婉,有些痛心的開口,“媽,爲什麼,阿澤是我弟弟,是你的親兒子,你爲什麼要害他?”
問得很平靜,楊婉本想否認,可是看到林靡臉上的痛心和失望,以爲林靡和樑伯承已經查清楚了一切,就閉起嘴,低下頭去,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