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伯承一把搶過林靡的手機,站起來走到窗前,說,“別打了。”
他想抽死自己,剛剛那個言語之間逼着林靡做不想做的事的自己。
樑伯承知道自己是太心急了,從王澤出事開始,他看着林靡每天痛苦的樣子,偏偏自己還無能爲力,不能爲她承擔分毫。
所以纔會更加的想要快點查清這件事。
那天晚上一夜未睡,事情也只是有了點眉目,只能知道這件事跟自己的好哥哥,樑鈞韜他們脫不開關係,但是他們做得太隱秘,做完之後痕跡也幾乎完全抹去,幾乎查不到任何的蹤跡。沒有目標,沒有可以下手的空隙,即便是樑伯承,在林靡的痛苦之下,也有些亂了分寸。
唯一的線索,就是楊婉了。
樑伯承在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沒有想過要告訴林靡的,他知道那對林靡來說是多麼大的挑戰,他也派了人,甚至還讓自己的兄弟去接近楊婉探口風,可是楊婉太警覺了,尤其是對這件事,從來都是閉口不談,而他即便是再着急,也不能把林靡的母親關起來逼問,這件事只能拖了下來。
今天打電話叫林靡過來,還告訴了她這件事,樑伯承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混事,再着急,也不是逼迫林靡的藉口。
忘了嗎,曾經在一個又一個數不清的夜裡,看着睡在自己身邊恬靜美麗的女子,暗暗發誓一輩子都要對她好,要用自己的胸膛給她依靠,要用自己的肩膀爲她遮擋所有風雨,要呵護她一輩子,不讓她受委屈,不讓她爲難失落,不讓她受傷落淚,那些一輩子的誓言,都忘了嗎?
一輩子啊。
樑伯承閉了閉眼,掏出一根菸來習慣性的點上,剛要抽,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安靜,溫柔,而又不容拒絕的拿過他的煙。
樑伯承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到林靡將那根菸掐滅,然後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嘴角習慣性的掛着淡淡的笑,眉目清淺,沒有激烈。
樑伯承張了張嘴,“小靡,我……”
林靡笑起來,說,“抽菸多了對身體不好,你現在越來越沒數了。”
這是林靡第一次插手樑伯承的事,有些忐忑,樑伯承煙癮一直很大,林靡雖然很喜歡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菸草味,也爲他抽菸吐出一個又一個菸圈的樣子着迷,可是心裡其實是不想讓他抽菸的。
只是從來沒說過,就像她除了給樑伯承做飯洗衣服,其餘的從來沒插手過他的一切一樣,她不想讓樑伯承覺得自己是個庸俗的女人,嘮叨,麻煩,想逃避。
這是第一次,好多年了,第一次跟他說讓他少抽點,並且奪了他的煙。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樑伯承動怒的準備,畢竟他不是個足夠溫和的男人,更不服從於任何人的管教。
可是林靡怎麼也沒想到,樑伯承竟然會笑眯了眼,伸手抱住了她。
“原來有人管着,是件這麼幸福的事。”
堂堂七尺硬漢,在林靡看不見的角度,眼眶微紅。
梁氏有一個長期的合作伙伴,雲城楊家,楊家是雲城幾代的標杆,有很長的歷史,這些年,雲城的公司起了一批,又沒了一批,樹倒猢猻散不知凡幾,可楊家偏偏是個意外,一直維持着鼎盛時期的狀態。
楊家的男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這些年來爲一直外人稱道,就是怕老婆。
不知情的外人會說句沒出息,知情的人只會嘆息佩服自愧不如。可是不管外人怎麼說,楊家的男人照舊不誤,怕老婆,寵老婆,樂此不疲。
這幾年顧家交到最年輕的一輩手裡,樑伯承跟他們談合作的時候,幾次見識過顧家男人的風采,他親眼看着飯桌上前一秒雷厲風行的男人接到一個電話變得輕聲細語,直教人起一身的肌皮疙瘩,也親眼看着那個顧家長子,嚴肅冰冷,在合同上分毫不讓,下一秒卻看看錶說自己該回家陪老婆了,不然老婆要生氣的。
不屑嗎?樑伯承確實曾經不屑過,一個男人被家庭拴住,能有什麼大出息。
可是這樣的次數多了,樑伯承就發現自己的不屑裡瀰漫着濃濃的酸味。
羨慕嗎?當然是羨慕的。
也想被心愛的女人一個電話隨叫隨到,也想讓心愛的女人嘮叨兩句插手他的生活告訴他這不行那也不可以,也想在別人敬酒過來的時候說一句“不好意思,我答應了我太太,不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喝醉”,也想有一雙柔軟的手,包覆住他的鋼鐵堅強,可是林靡從不給他這個機會。
於是只能羨慕。
這是林靡第一次管他,樑伯承笑着,眼眶溫熱,原來被人管着,是這麼幸福。
怪不得顧家那幾個男人每次接電話回家的時候都一臉發春的模樣。
林靡悄悄地伸出雙手,回抱住樑伯承,他說的話讓她很開心。
靜默了一會兒,林靡終於開口,聲音很輕,說,“我媽,真的有問題嗎?”
樑伯承遲疑了一下,搖搖頭說,“沒有,我逗你玩的,你竟然真信了。”
話剛說完,林靡就從他的懷裡溜出來,看着樑伯承,皺了皺眉,“你不是高中時候那個愛鬧愛惡作劇的男孩了,樑伯承,我太瞭解你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
沒說完的話是老家裡的一句土話,林靡及時的閉了嘴,沒再繼續說下去,倒是逗笑了樑伯承。
林靡瞪了他一眼,說,“我不是柔弱的女孩子,我的生命裡多頑強,我的承受力有多大,你應該知道的,”林靡皺了皺鼻子,說,“你在擔心什麼?”
樑伯承當然知道,經歷了那麼多事的林靡,有多頑強,可就是因爲如此,他才格外的想要呵護這個堅強的女孩子,用自己的肩膀讓她卸下那些堅硬的外殼。
林靡從樑伯承手中拿過自己的手機,衝他擺了擺,說,“這個電話,我肯定會打的,逃避不是我的性格,更何況,我媽把我轟出過她的家門,可我弟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