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的問話,蘇靜欣用柔弱的聲音答道,“爸,今天的事不怪曉律,是我自已沒有站穩摔倒的!”
“是麼?”聽到了女兒這樣的回答,蘇慕盛思忖着繼續問道,“既然不怪曉律,爲什麼記者敢發那樣的新聞?”
“爸,您……您說什麼新聞啊,婚禮結束後我就來了醫院裡,我……攖”
電話裡,蘇靜欣驚訝地喊出了聲,像是完全不知情,蘇慕盛聽後蹙了眉,“是關於你、曉律和一城的事……說得很露骨很難聽!”
“什麼?有這樣的事?!”
“……”
“今天我在醫院裡的時候,文經理確實打電話給我問發不發今天婚禮的新聞,當時,我因爲腿疼並沒有細審……如果我知道有這種新聞,我怎麼會同意發呢?這樣的事,是我們的家事,怎麼能發呢?記者一誇張,豈不是更糟……爸,您罰我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本來,有關蘇氏的新聞都要由我最後審定,這是董事會給我的權力,可是今天,我……是我疏忽了,我不能因爲自己腿疼就這樣大意……我這就打電話讓他們刪除,然後……”
蘇靜欣的話似乎說得天衣無縫,先是不知情,接着是主動認錯,然後是事後補救——但是,蘇慕盛是何等人物,她的話說得再圓滿,能瞞得住他嗎?再說,他又是她的父親,自已女兒會做什麼樣的事,他還是可以揣測一二的!
所以,蘇慕盛沒有再聽蘇靜欣在電話裡說什麼,而是有些倦怠地說道,“好吧!今天的事情已經說清楚了,就到此爲止吧!至於如何處罰,你自已決定吧!償”
“是!”
“哦,你的傷需要住院嗎?”在掛電話之前,蘇慕盛突然問道。
蘇靜欣立刻答道,“爸,我的傷沒大礙,醫生說可以回家裡養着!”
“那我一會兒去接你,你就在名郡住吧!”
“爸,這不合適吧!您和鄧阿姨剛結婚,我怎麼好去打擾你們……”
“沒關係,我住在你鄧阿姨的房子裡,你在樓上住!這樣樓下樓上,我也方便照顧你!”
“是這樣啊……那我聽您的!”
蘇靜欣聽從了父親的安排,然後,凝着眼神掛斷了電話。
在她的病房內,那位文世達文經理正在用面巾紙不住地擦額頭上的汗。
今天發佈新聞的事,他聽了蘇靜欣的指示,卻一直怕蘇慕盛處罰他……蘇慕盛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作爲董事長,蘇慕盛的眼中一向沒有他們這樣的小經理,如果他們犯了錯,蘇慕盛會毫不留情地開除他們……所以,此刻因爲感覺到自已前途未卜,他的心裡毫無底氣,十分地緊張害怕。
“董事長,老董事長怎麼說?”
看到蘇靜欣掛了電話,沉吟不語,文世達只好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不當着蘇慕盛的面,他喊蘇靜欣的職務時,從不加“副”字,好像蘇靜欣就是董事長一樣!
蘇靜欣還真被他喊出了董事長的傲然,她坐在病牀.上,稍稍地轉過頭,睨了他一眼說道,“爸爸說,今天的事讓我自已處理!”
“讓……您自己處理?!”
“當然!”聽到文世達因爲緊張嘴巴說話不利索,蘇靜欣帶着幾分嘲弄說道,“你怕什麼?有我在呢!出了什麼事我擔着呢!”
“是,董事長!”
蘇靜欣端坐在病牀.上,在喝斥了文世達之後,臉色又陰沉下來了,陷入了思緒裡——
看來,父親是越來越不信任她了!
想想父親剛打電話時,在電話裡說話的態度,是那樣的冷淡,儼然像是在興師問罪……
不要說,他是父親,她不能惹他生氣,就說他還是蘇氏的最高決策者,她也不能讓他真生她的氣!
可是,她要怎麼做才能再次得到父親的心呢?以前,父親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她什麼都不用做,蘇氏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但是,現在有了曉律,如果父親不喜歡她了,很有可能把董事長的位置讓曉律坐,到那時,她豈不是要處處受制於人?
看來,要想個辦法啊……
————
名郡。
鄧琳的複式樓內,她住的一層的主臥室本來就很大,加上她搬進來的時候,請了國際高級內裝設計師把室內裝修得十分精緻浪漫,所以,即使現在看起來,仍然唯美,住起來,依然舒適。
也因此,這個房間在改爲新房時,基本上沒有大動,只添了一些畫龍點睛的裝飾,讓原來一個人住的房間,有了兩個人住的意境。
當然,最能讓人感覺到兩個人甜蜜氣息的不是其它,而是掛在牀頭上的大幅的婚紗照。
二十多年過去了,照片上兩個親密相偎、心心相印的人風采依舊,一個成熟沉穩,一個嫵媚動人……
“愛琳!”
和蘇靜欣通過電話後,蘇慕盛回到新房裡,本來沉重的心,在看到鄧琳時,立刻輕鬆了不少。
他慢慢地走過去,曲膝,在牀邊坐下,靜靜地注視着坐在牀.頭的鄧琳——粉色的睡裙勾勒出女人上半身的美好,那在燈光下如凝脂一般透着白色光暈的皮膚看上去細膩動人,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輕輕碰觸……
“蘇慕盛!”
鄧琳被蘇慕盛看得兩頰熱起來,又無法躲開,只好繃着臉喊了一聲。
“啊!”男人恍然驚覺,脣角透出了笑意,而那看向她的熱烈的目光不減分毫。
“事情問清楚了?”
鄧琳穩了穩心神,紅着臉問道。
“啊!”聽到她這樣問,蘇慕盛本來已經輕鬆的心又忽地像有重物壓來,眼睛裡的光芒也減了不少,“問清楚了!靜欣說是她自己摔的!”
“是嗎?那新聞上的報道豈不是失實,那些記者太過分了!”
“放心吧,我已經跟靜欣說了,讓她處理涉事人員,我想,她一定不會輕縱的!”
“可是……”
鄧琳想說,已經造成的壞影響怎麼辦,可是,話到嘴邊又忍下去了,這一忍,忍得她心裡難受,所以,她輕輕地攏了攏頭髮,順勢躺下,準備關了自己這側的檯燈睡下。
“慕盛,我累了,先睡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按檯燈,蘇慕盛怔了怔,立刻擡手按住了。
“愛琳!”他的聲音裡帶着一點輕顫,手心發熱,鄧琳仰着頭細細地瞅他一眼,當對上他那脈脈含情的目光時,立刻錯開了。
“蘇慕盛,你不累嗎?睡吧!”
“不,我還有話說!”
“?”
“愛琳!”蘇慕盛緩了緩氣,對着鄧琳說道,“我想,明天就讓曉律進蘇氏,我親自送她進董事會!”
“……”
因爲蘇慕盛原來說過讓曉律進董事會做副董事長的事,所以,此刻他突然再說,鄧琳只是聽着,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她這樣默不作聲,讓蘇慕盛更急切地想表白自己的心意了。
“愛琳,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夜……只是,我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你也是有女兒的人了,我們……我們現在重要的不是身體的融合,而是交心!讓彼此的心在經過了長久地分離和隔膜之後,能重新找到愛的歸宿!”
“慕盛!”
鄧琳紅着臉癡癡地喊了一聲,她舉着的手在他的手掌心裡微微地動了動,並沒有抽出來。
“愛琳,我知道你雖然嫁給了我,但是,你的心裡依然有一處傷心之地,那裡是爲我們曉律這二十幾年來受得苦而留的!曉律從小跟着養母長大,家裡條件差不說,又從沒有感受過父愛……回想起來,這孩子受的苦真讓人錐心啊!”
“慕盛!”
“愛琳,是我虧欠你們母女的,我一定要好好補償……我想,等曉律在蘇氏歷練了一番之後,就把董事長的位置給她!”
“慕盛,你這樣做,只怕蘇……只怕靜欣會……”
“愛琳,靜欣她如有不平,我自有辦法教導她,你不必擔心!我做這個決定是經過慎思的。說起來,靜欣雖然早早地進入了蘇氏的核心領導層,卻並沒有什麼作爲,反而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靜欣她本質純良,只是爲情所困,一步一步誤入歧途,又……又執迷不悟,我看她是很難改了……倒是曉律,在大是大非上立場堅定,十分有決斷,既有女孩的細膩,又非常的大膽、勇敢,她的氣質正是一個決策者所必備的……”
“慕盛,你真想讓曉律做董事長嗎?”
“當然,我會一點一點培養她的!”
“可是,坐在最高位的人,總是要比平常人受更多的苦,我們曉律她已經受了許多的苦,位高權重的生活並不是最好的生活,她可能還要繼續承受生活的錘鍊,我真不忍心!”
說到動情處,鄧琳的眼睛裡閃出了淚光。
蘇慕盛看了,低頭吻着她的手指,喃喃地說道,“愛琳,曉律既然是我們的女兒,自然有我們的優秀基因,如果把她的才華埋沒了,那纔是我們做父母的錯!再說,我老了,蘇氏總要交給一個讓我放心的人,我已經決定了,這個人只能是曉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