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軒被警方的人帶走了。
然而,無疑他就是比較冷靜的一類人。
審訊已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他油鹽不進,始終遊離不着邊際的態度,讓審訊的警察有些無奈。
“赫軒,你不用再狡辯,白晚莊已經把所有的都招供了。請你告訴警方,你和白晚莊是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幫她,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審訊的警察再一次重複這個問題。
赫軒的眼睛挪到一邊兒,不和警察直接對視,“我和白晚莊不熟,至於其他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得不說,赫軒這貨真不簡單。
哪怕白晚莊招供了,他依舊挺能繃的,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
當然,他有鎮定的資本,畢竟赫家在京城的地位也不容小覷,更何況他還是赫遠企業的總裁。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要對付他的人不光是戰少尊,還有權梟九,就連那個女人都很有可能避之不及。
警察肅着臉兒,審訊的時候,最怕碰到這類人,棘手得要命。
“和她不熟,爲什麼她曾經多次出入你的住宅,還有跟她的通話記錄?據我們調查,你曾經以赫遠企業的名義向艾瑞珠寶注資過千萬資金,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我的確向艾瑞珠寶公司注資過,這是商業策略,難道這也犯法?既然赫遠企業和艾瑞合作了,白晚莊出入我的住宅,和她通話洽談商討合作項目,這也錯了?是不是她出事兒,就該找我負責?”
這貨不僅不認罪,言辭也越來越犀利。
警察拿他沒辦法,憤怒地起身,“啪”一聲兒,將一疊資料扔到他面前。
“那這個你總該沒辦法否認了吧?”
瞄了一眼,赫軒的腦袋“嗡”的一下,忽然就炸開了。
這些資料,正是楊露死亡那天,在艾瑞珠寶,以及公司附近的監控錄像。
怎麼可能?
明明已經銷燬的監控錄像,爲什麼還會出現在他面前?
心裡震了震,赫軒思緒百轉千回,索性不再回答任何問題,來來回回就只有一句:“我要見我的律師。”
兩個警察互相看了一眼,糾結了,火大了。
其中一個發泄似的踢了踢椅子,出了審訊室,直接去監看室請示。
幾分鐘之後,這名警察回來,在另一個警察的耳邊說了幾句。
留在審訊室的這位警察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對赫軒說:“你的律師來保釋了,可以走了。”
赫軒怔了下,狐疑。
不過,也只是一秒,他起身理了理外套,西裝筆挺地走出了審訊室。
“老大,他不招,就這麼放人了?”監看室內,追風的視線從監控屏上挪了過來,望向戰少尊。
冷冷哼了哼,倚靠在真皮大椅上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監控屏,“設好的局,撒好的網,哪能讓他溜?”
只要他走出警察局大門,等待赫軒的只有地獄。
沒錯兒,當赫軒人模狗樣地走出局子大門的時候,門外一溜黑壓壓的媒體記者。
那一道道閃光燈鎂光燈像一面面照妖鏡,照得他眸光微閃,眉目緊鎖,精神緊繃。
赫軒曾經是精神分裂患者,只不過後來成了赫家的掌舵人,才秘密封鎖了這個消息,幾乎沒人知道他曾經在精神療養院待過兩年。
所以,只要是類似照相機鎂光燈的東西,都不能讓他冷靜,很容易造成他煩躁狂亂的失控情緒。
保鏢一邊護着他,一邊往汽車的方向走,然而,其中一個記者的提問瞬間讓赫軒的情緒崩到了極點。
“赫總,據說八年前,你曾經在精神療養院待過兩年半的時間,請問,作爲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你的精神疾病會影響公司決策嗎?”
一霎那,所有的媒體都炸成了火鍋。
原本他們得到的消息是赫軒涉嫌楊露的殺人案件,卻沒料到,居然還有這一茬兒!
於是乎,想象力和八卦力一向驚人的娛樂記者順利成章地認爲,一個精神病患者殺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赫軒額間青筋直跳,面目略微猙獰,情緒有些難以控制……
這神態,一瞬間戳中了記者們的興奮點兒。
“赫總,請問你患的是哪種精神疾病?”
“赫總,你和白晚莊聯手殺死楊露,是因爲當初情緒失控,精神病發作嗎?”
這記者絕對是滿滿的惡意啊!
可以預見,接下來,所有人的問題都幾乎圍繞他殺人是否和精神病發作的點兒上。
憤怒又奮力地從記者人羣堆裡突圍,赫軒被保鏢護着坐上了汽車,呼嘯離去。
一上車,他壓抑已久的情緒已經失控了。
呼吸粗重,眼圈兒發紅,戾氣滿滿,十足的瘋獸失控樣兒。
當初他封鎖了關於他所有的負面消息,爲什麼還會被人挖出來?
這是誰的手段,壓根兒就不用費心猜了。
除了戰少尊,還會有誰?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僅僅纔是第一步。
就在他被審訊的端端幾個小時內,網上早已炸成了千濤萬浪,鋪天蓋地全是赫遠企業總裁涉嫌殺人,以及他曾經是精神分裂疾病患者的血紅大標題。
回到公司,他的秘書早已在前臺那邊兒等他了。
女秘書神色匆匆,滿臉焦惶,“赫總,不好了。”
赫軒又陰又冷地掃了她一眼,“出什麼事兒了?”
一向精明幹練的女秘書支支吾吾,猶豫了很久都沒能說出一個字兒來。
疾步匆匆地走進電梯的赫軒見她這樣兒,預感頓時不妙。
女秘書想了想,說:“赫總,董事會的人讓你直接去會議室。”
赫軒緊緊皺上雙眉,一向倜儻溫雅的臉兒,驀然幾分獰色。
懷揣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他朝會議室大步走,一推開門,裡面一溜的人早已穩穩地坐在了那兒。
赫家上下以赫老爺子爲首的所有人,董事會的幾個股東,以及上一任赫遠企業的總裁,赫卿卿,全都到場了。
數十雙眼睛全都朝他望過來,飽含深意,目帶凌冽。
作爲最大股東的赫老爺子最有發言權,他率先開口,語聲冷冷:“經過董事會幾個股東的商量,我們一致決定罷免赫軒的總裁位置,由卿卿執掌赫遠企業。”
說話的時候,他瞧也不瞧赫軒這個私生子。
當年赫家要不是沒有男丁,他也不會下着面子,把這個私生子找回來。
本來覺得,赫軒的身份雖然上不了檯面,但是他的經商天賦和能力絕對值得他讚賞。可沒料到,他曾經的精神疾病史居然會被人猝不及防地曝光。
曝光也就算了,現在他竟然還涉嫌殺人案。
短短几個小時,赫遠企業的股價貶值,各個項目解約的解約,談崩的談崩,公司內部已經出現了小混亂。
無論如何,赫家的掌舵人絕對不能是這樣兒的人。
沉默了幾秒,在赫軒不可置信的目光裡,赫老纔看他,“阿軒,你太讓我失望了。”
“爸,這是造謠,那些媒體一天到晚胡謅亂寫,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赫老闆着臉,肅穆冷厲的樣子似乎半點兒都不爲所動,他不動聲色地說:“就算是媒體亂寫,別人也不會追究真相,所有人都只會認爲,你曾經是精神病患者,你精神病發作聯合白晚莊失控殺害楊露。”
赫軒雙手緊緊捏起,握成了拳頭,幾乎要將骨頭捏碎。
聽着父親冷酷無情的話,看着會議室裡所有人用一種“你是精神病患者”的眼神兒瞅他,他哪裡能接受得了?
彷彿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當初——
他是一個被人遺棄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私生子這個萬人嫌的頭銜再度重重壓上了他的胸口,所有人都唾棄他,輕蔑他……
他恨啊,怒啊!
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居然在一瞬間被戳破了!
會議早已結束,赫老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
待人都離開會議室後,赫老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蒼老的嗓音冷冽之極。
“阿軒,怪就怪你非要去撩戰四爺和權九爺的老虎鬚,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能爲力。至於隱藏在背後挑唆你的女人,我不會追究她是誰,你好自爲之。”
話完,赫老拄着手杖,不緊不慢地離開了,只留下赫軒一人。
他眉目扭曲着,猙獰着,那眼神兒煞氣十足,恨不得把人碎屍萬段。
冷冷地站了片刻,赫軒情緒崩潰地大吼了一聲兒,極盡憤怒地一腳,面前的椅子頓時被踹到地面上。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門外一名特助進來:“赫少,總裁讓你儘快搬離辦公室。”
“滾!”一聲怒吼飆過來,震得玻璃門都顫了,“滾——!”
眼見男人不大對勁兒的情緒,那名特助渾身一抖,立刻遠離,想也沒想就往外面走。
整個會議室空蕩蕩的,冷清得只剩下他一個人。
短短几個小時,他的人生天翻地覆。
一剎那的變化,來得太過突然,快得赫軒連喘口氣兒的間隙都沒有。
他的人生,就這樣兒算完了麼?
不,遠遠不夠!
他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就在赫軒一遍又一遍撥打那個女人的電話,一遍又一遍聽到“無人接聽”這四個字兒的時候,他終於徹底明白了。
蘇廷之說得沒錯兒,他和白晚莊,和蘇小艾沒什麼不一樣,都是那個女人的棋子。
棋子沒用了,他也該被棄了。
然而,像赫軒這樣兒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主兒?
該是他的,永遠都會是他的。
權力和財富他得不到,可是,女人他非得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