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啓宇被段瑾書給噎了回去也沒有說什麼,又乖乖地退到一旁等着。這幾日雲啓宇憔悴了不少,連着不吃不喝一直守着雲寒汐任誰都會熬不住的,高斐他們是沒少擔心可偏偏雲啓宇自己不以爲意。
這幾天就連朝廷的事雲啓宇都一點兒都沒有過問,幾乎是完全放手給了那幾個兒子去輪番處理了。就僅僅這幾天的日子云啓宇就徹底顛覆了以前的那個自己,原來的雲啓宇做事雷厲風行,身居高處幾乎已經沒有了個人的情感,可是如今雲啓宇爲了一個人流淚,爲一個人徹夜守候,雲啓宇覺得果真是要失去後纔會知道珍惜。現在他算是明白了雲寒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了,原來他比什麼都還要珍貴。
段瑾書也已經一宿沒睡了,張玄居也擔心地守在門外,裡面的燭光印出來的黑影時不時在屋中走動。兩三個時辰過去了,天都已經矇矇亮了段瑾書才又打開了房門,張玄居皺着眉上前扶着老伴兒,段瑾書閉上眼深深地喘了口氣道:“熬不熬得過就看今天了。”張玄居嘆了口氣看了看屋裡,這孩子受的苦也夠多了,這樣想着便扶着段瑾書去別的屋子歇歇。
見狀雲啓宇便進了屋子走到牀邊坐下,看着仍然沒有半點兒動靜的雲寒汐輕輕握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也不知爲何一陣苦澀泛上了心頭,雲啓宇嘆了口氣,如今竟覺得就這樣靜靜地守着他也是一種幸福。
四天都未曾閤眼的雲啓宇竟然沒有半點兒睡意,好像雲寒汐那臉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看着看着還不禁帶上了幾分笑容。剛纔聽段瑾書說汐兒熬不熬得過就看今日了,雲啓宇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撫着雲寒汐冰冷的臉喃喃道:“汐兒,一定要醒來!”
這一天像是特別地漫長,雲啓宇不住地看向窗外,看着天邊的日頭,轉而又緊張地看着雲寒汐。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可是雲寒汐沒有一點兒要甦醒的跡象,還是那麼安靜地躺在榻上,雲啓宇彷彿覺得自己的心被擰做了一團,他從來都沒有這麼緊張過。忽然間雲啓宇想到當年雲寒汐守着中毒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這樣想着竟無端地生出了些甜蜜的感覺。
太陽漸漸西斜,原本盼望着快到天黑的雲啓宇又期盼着黑夜慢些來臨,因爲雲寒汐依舊連動也沒有動一下。段瑾書休息了半日天黑盡時這才又近了屋子,不似雲啓宇那般慌張,段瑾書徑直走到雲寒汐的榻前伸手探了探他的脈,雲啓宇不敢打擾一臉焦急地望着段瑾書。
半晌段瑾書睜開了眼深深地嘆了口氣,聽到這聲嘆氣雲啓宇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急忙追問:“他怎麼樣了?”段瑾書搖搖頭看着面前這個本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爲了雲寒汐竟然如此狼狽。髮絲凌亂地散着,面色枯黃沒有一點兒神采,雙眼通紅滿是血絲,甚至還有些微微發腫,下巴還冒出了些胡茬兒。見他這樣子段瑾書有些不忍,不禁開口勸道:“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來守着小汐便是。”
聞言云啓宇連忙搖搖頭,像是生怕她把雲寒汐給搶走似的,依舊故我地緊握着雲寒汐的手守在他榻邊。見狀段瑾書無奈地嘆口氣,只得搖搖頭走開了。
張玄居倒也沒有閒着,一來二去倒把這些年發生的事給弄清楚了。當年他記得皇上昭告天下右相便是七皇子時雖然疑惑可是自己心裡邊兒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可是竟然沒想到小汐還是吃了這麼多的苦頭。聽着沈棋、高斐他們說着關於小汐的那些事兒,張玄居心裡陣陣發痛,自小云寒汐就被二老疼在心尖兒上,聽到自己孫子遭了這麼多罪要不是因爲那人是皇帝,張玄居非要手刃了他不可。張玄居一點兒都沒敢把這些事兒告訴自家老婆子,他生怕她聽了真會冒犯聖上,只得在心裡邊兒心疼雲寒汐。
月亮慢慢升了起來,泠泠的月光透過竹林灑落了一地斑駁的影子,有些微閃爍的光亮,可是小小的竹樓卻是燈火通明。深夜裡沒有一個人入睡,全都齊齊站在院子裡靜靜地等待着。雲寒汐的臥房裡也站了好些人,雲啓宇讓段瑾書坐在榻邊爲雲寒汐把脈,自己站在一旁守候着。
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出聲兒,大家都死死盯着躺在牀上的那個絕美的人。這幾日雲啓宇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現在也是如此,站在雲寒汐的身邊片刻都不敢走神,生怕錯過了那人的一點兒動靜。緊緊地攢成了拳頭的雙手透露出了他現在的緊張。
段瑾書皺着眉看着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的雲寒汐轉身又看了看月色,如果他還不醒過來,那恐怕就真的回天乏術了。這樣想着段瑾書的雙手有些顫抖,慌亂地四下看了看,張玄居走上前去擁着她的肩沒有說話,這就像是一顆定心丸一樣,段瑾書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便站起身來。衆人的目光一直跟隨着她,段瑾書取來了針包,坐回榻邊緩緩打開,密密麻麻的銀針包裹在這布包裡。
段瑾書抽出一根針,握着雲寒汐的手往指尖扎下去,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尖利的銀針刺入了皮肉讓人忍不住打個寒戰。雲啓宇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可是腦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十多年前的場景。那時還在那個陰暗的地牢裡,巨大的尖鉤也是這樣刺進了雲寒汐的肩窩,刺穿了他的蝴蝶骨的,這樣想着雲啓宇一顫又搖了搖頭,這纔回過神來,深深地喘了幾口氣定住自己的心神。
雲啓宇帶着些苦笑看着躺在牀上的人,恐怕自己欠他的是數也數不清了,當初還說要補償他,現在看來恐怕用盡餘生也是補不過來的了吧!轉而云啓宇又自嘲地笑了笑心裡想着,要是他醒不過來了,那自己便去陪他,只盼他不要連在黃泉路上都還怨着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