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驕陽聞聲後倒吸一口涼氣, 瞪大了眼:“他真這麼說?!”
十一點點頭:“就是吃飯的那會兒功夫,父皇去後頭歇息,我去請他過來時, 聽見三哥同父皇如此提議。”
如此荒誕之語, 也虧那個臉皮比城牆還厚的能說得出口去!可, 三皇子哪裡是會親口說這些話的人?不應鼓搗別的臣子、兄弟如此說麼?
想起如今京城就只他和十一兩個能頂事的, 此事又太過突然, 攛掇臣子來說,怕來不及,年紀太小的皇子說出來的話皇上又不會看重, 只怕因此,纔會如此吧。
“皇上如何說?”
十一冷笑一聲:“把他罵了一頓罷了, 還能如何?”已經栽進去一個兒子, 皇上這會兒哪能再派個皇子過去填坑?別說十一不是那等披甲就能在萬軍之中殺個七進七出的武神, 就算是,這會兒生恐再出波折的皇上也萬不敢派皇子過去, 萬一出個什麼事……一個兒子不爭氣,出事也就算了,再搭上一個?這買賣何等吃虧!
更何況,當初跟在二皇子身邊的,還有九、十兩位皇子呢, 他們可都比十一年長!他過去, 誰聽誰的?!
許驕陽微微垂目思索一會兒, 想起之前收的請帖:“你三哥府上的長史請我三日後過去吃酒, 到時再探探他們的意思。”
十一臉色微微沉, 頗有些不樂意,然卻也沒出言阻止。以她如今的身份, 難免有些應酬,偏自己還不能攔着……可若讓她恢復女兒身,不說她自己不願意,自己也不願拘着她,讓她不清不白地跟在自己身旁。
十一略過此事,忽然道:“今日我同父王進了宮中的密室。”
“密室?”許驕陽不解,看向他。
十一微微點頭:“宮中密室,是從前朝之時就留下的。”說罷略微頓了下,看着許驕陽低聲道,“當初打進京後,祖父便在宮中找見了此處地宮,裡面藏有不少金銀珠寶,且密室中高懸一個‘靜’字。”
“你是說……”許驕陽不禁挑起眉來。
“只怕就是因爲宮裡有這處地宮,父皇當初聽說什麼前朝秘寶之語,方未以爲意,並未派人下去查探,不然,哪輪得到我們這些兄弟。”
原來如此,以前就覺着古怪,若真有那消息,爲何只是這羣皇子們亂哄哄地查找?皇上那裡怎會沒有半分動靜?合着是皇上自認爲前朝秘寶早就落入自己手中,並不以爲意,方由着下面的衆皇子們折騰。
“我今日去那裡時,見父皇的玉璽也放在其中。”十一說着,又想起今日所見,擡手筆畫,“那是一個漢白玉臺子,上頭放着玉璽,玉璽上蓋着黃布。”說罷,皺眉看向許驕陽,“那石臺是和地磚連在一起的,也是前朝就留下的東西。聽父皇說,那放玉璽的石頭上有個凹槽,正好能卡住玉璽。我在想……當初那三句話中的最後一句……”
許驕陽兩眼也不由亮了起來:“傳國玉璽,隱利刃之秘!”
鏡中之景,藏一國之富。
景中之鏡,匿傾國之輜。
傳國玉璽,隱利刃之秘。
前頭兩條,二人都找到了地方,唯獨這最後一句,總不能把那塊玉璽給砸了吧?
那玉石是整塊的,上頭沒有半絲裂縫,裡面哪可能藏進東西去?
如今宮中竟然有專門放哪玉璽臺子,且是從前朝時就有的東西、如今放在上頭的玉璽是後來按照之前玉璽的規制做的……
“你是說……”
十一定定點頭,看着許驕陽:“既然它在你我手上沒什麼用處……”
“好!”
除非十一明天就當上皇上,不然等堂而皇之的住進宮中、進出地宮,只怕還有日子等。既然如此,便不必死死藏着那東西。
二皇子被俘之事,次日才爲外人所知。朝中上下如今正琢磨如何兩全之計,上面皇上忽發旨意,讓十一皇子帶兵去京城南面某處山中清繳叛黨餘孽。
前朝餘孽之中,吳太子被關進天牢後沒幾日就自盡了。審問過餘下的那些黨羽後,朝中得知,原來京西某處山中,竟然還暗藏着前朝餘孽們專養死士的地方!
如今那夥死士,大多死在之前的兩次同十一所帥軍隊對陣之時。更有不少,早就折在早先進京入太子府的那一回中了。
十一奉旨出京,清繳前朝餘孽去了,就算有人想把心思動到他身上推他去西北,卻也一時無法。如今又要惦記二皇子同闕雲國的事,衆人只得收拾那些小心思,乖乖地同皇上那裡商討。
十一出京後的次日晚上,許驕陽應約赴宴。這一回,她並沒跟着十一再出去。一來,那裡離着京城十分近,且山上如今也沒有多少人,上下加在一起也夠不上千數,十一足足帶了五萬人上山,這要是再敗了,他乾脆別回京城,當場自刎了事,省得丟臉。
二來,那山上的數百人,如今多是幼童婦孺,更加不足爲懼。三一個,十一心疼許驕陽,不捨得她再出城顛簸。至於第四,自然是如今京城事多,許驕陽還需再多加打聽。
劉栓就算再有辦法,有些事情還不是一些侍衛、探子們就能打聽得到的。還需自己四處交際,方能得着消息。這會兒十一不在京中,倒正好方便她行事。
她的身份,不過是十一皇子府上的門客,身上半品官職沒有,卻有得是人拉攏討好,有些事情比王府上的長史行事起來還方便許多呢。
三皇子府上的曾長史,這日晚果然不僅請了許驕陽一個。入席之後,四下相見,除了自己是十一王府上的外,還有二皇子府上的、四皇子府上的,更有如今幾個在外打仗將軍府上的人。
衆人相見,自然熱鬧非凡,推杯換盞後,便聊了起來。
如今十一風頭正盛,朝許驕陽打聽當初在南面戰事的人自然不少。和他們胡聊海扯一番,果見那位曾長史熱絡非凡待自己極爲親切。
聽四皇子府上的抱怨四皇子又在府上發脾氣罵人,將身邊一個美貌小丫鬟給打了一頓;聞二皇子府上那位說,府中人人嚇得宛若秋風落葉般瑟瑟不知如何是好,整日家愁眉苦臉哭哭啼啼;再聽幾位跟二皇子一道去了西北、這次雖沒出事、但生怕皇上怪罪下來的皇子府上的清客們擔驚受怕……
說了一會兒後,曾長史出去方便,祁將軍身邊一位將士——南下時曾跟隨軍一同南下,和許驕陽自然也認識——這會兒湊了過來,低聲道:“我家將軍自回京之後,日日有人拜訪,這兩天吵得他頭疼,本想裝病休息幾日的,結果又出了那檔子事——不得不入宮去,清淨也躲不成了。”
許驕陽笑笑,亦放低聲音:“我家殿下也是一般,這不,這回這事,還是他自己請命出去的呢,說是嫌那些交際太煩。”
那人笑了起來:“十一殿下素來喜歡清淨。”
他那分明是不善交際!這才頂着張黑臉讓人不敢近身。幸好他身份在此,除了他的兄長、父皇,誰也不敢拿他怎樣,這才躲過去這許多破爛事。
不一會兒,那位長史回來,衆人再喝酒說笑。
等酒過席散,許驕陽欲起身離去之時,被曾長史請到側間一處屋中。
“曾大人,這是……”許驕陽似笑非笑地指着房中兩個俏麗丫鬟。
曾長史笑道:“不過是孝敬大人的玩意兒,她們姐妹雖相貌粗坯,倒知道些進退、極會伺候人——”
許驕陽笑着搖頭:“這哪裡能行?”
“有何不可?”曾長史以爲她面薄,不好意思,“不過是兩個丫鬟罷了,你我素來較好,送你兩個服侍的人,就算十一殿下知道了,也決計不會說些什麼。”
許驕陽搖頭嘆道,低聲對他道:“曾大人有所不知,因我家殿下……年紀尚輕,又素來不喜歡這等事,就連他身邊都不愛用丫鬟服侍。這連帶着……滿府上下,可都沒人敢用丫鬟,府裡處處事事都如同當初在軍中一般的做派!”
曾長史愣了愣,就見許驕陽拍拍他的肩:“大人的美意在下心領,待哪日回請大人,今日就此別過。”
說罷,一溜煙兒的跑了。
丫鬟?自己哪敢要?要回去又怎麼用?
別人送十一的丫鬟,他推脫不過,好歹還能往專門的院子裡頭一關,只當她們是奶奶,供奉起來也就是了。可自己呢?別人送自己的丫鬟莫非也要往那裡頭送不成?
曾長史愣了半晌方回過神來,因爲自己不好這口……或是還沒開竅,所以也不許別人開竅?這……這叫個什麼事兒?
擡眼看看那兩個丫鬟,委屈得眼圈兒都紅了,可不是麼?知道自己要跟個新主子,滿心的忐忑,待見着人了,竟是個翩翩佳公子?!心中剛剛小鹿亂撞起來,還沒等做完美夢,公子……竟轉身就走了?!
拍拍腦門,曾長史嘆了一聲,轉身向外走着,這事還得回去問問三殿下,本說要籠絡籠絡十一皇子身邊的人。那劉栓滑不留手、這回又跟着十一出京不提。這位徐爺也是素來極得十一皇子器重的,可……跟軍中似的王府?不喜歡丫鬟服侍?就連軍中還有營妓呢!他那裡分明是和尚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