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凱旋迴京, 有了他這獻玉璽之事,就連西北二皇子被闕雲國拿下,成了人質的那等憋悶之情, 都隨之消減了一二。
當夜, 十一皇子留宿宮中, 並未出去。
許驕陽提早得了消息, 命人收拾十一這次派人送回府中的行李物件, 早早就閉了王府大門,闔府上下整理東西不提。
那羣年幼、尚未出宮的小皇子們,倒是在宮中陪着皇上、十一皇子等人在宮裡一同用過晚膳、並說了半天的話。
三皇子只把人送進宮中, 皇上並未久留,方告辭離去。待回到府中, 便到後院之中姚側妃那裡。
“下月十一日正好是哥兒的百日, 等明日一早, 我親自把帖子給老十一送去。”
三皇子側臥在榻上,姚側妃給他輕手輕腳地揉捏着肩。聞聲笑道:“那日妾定會打點穩妥, 殿下不必掛懷。”
三皇子微微點頭,神情間卻帶着一絲陰鬱:“十一年幼時命不好,我只當他這輩子便都是這般了,沒想到這一出宮建府……他那運道到轉了過來……”
姚側妃笑道:“沒誰是一輩子都命差的,總有轉運的時候, 何況又是皇上的兒子?這本就是天大的福氣, 總是錯不了的。”
三皇子輕嘆一聲:“就是早先沒想到這遭……”說着, 忽眼睛亮了起來, 轉身看向姚貴妃, “他如今年紀尚小,又無婚配……”
姚側妃雙手一合, 宛若天真爛漫般的消氣:“殿下莫非是想給十一殿下做媒?”
三皇子笑着拉過她的手:“想倒是想,只是……恐怕父皇也未必願意讓老三娶個姚家的女兒。”
姚側妃,思量一番:“明日我進宮見見姑母,說不準她有些什麼主意,若是找個模樣上好的女兒給十一殿下爲妾,到也不是不行……”
姚家如今已經在宮中有了個貴妃、三皇子府上有了個側妃,要是再給十一明媒正娶回一個姚家的女兒當媳婦,誰都知道三皇子打得是個什麼主意了,皇上恐怕也未必應允。
若是妾,就不起眼了,只要聰明些……如自己這般,不過多時,就能在王府中立下一席之地!
如今……姚側妃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聽三皇子聞自己的話後,笑着點頭道“如此甚好”之時,似想起什麼一般,略斂了斂笑意,柔聲勸道:“殿下,今日不如……還是去王妃那裡歇息吧。”
三皇子愣了下,臉上的笑也微微收了收:“怎麼?不待見爺了?”
“哪裡的話?妾恨不能讓殿下日日在此纔好呢……”姚側妃輕輕靠在三皇子身上,宛若低語般,“她畢竟是王妃……平素也甚是無聊得很,這兩日有興起詩會的興頭來,在園子裡辦了一回。妾身們誰能有那等才思敏捷?唯獨能和作上幾句的金側妃,還要整日家照看着哥兒呢……和我們這等愚笨的在一塊兒,她如何能盡興?”
說着,微微挑起眼睛來,見他神情間甚是不耐煩,擡起玉指在他脣上畫着:“她畢竟是王妃,殿下總該給她些面子……昨日還聽小丫鬟們嚼舌頭,說她在那裡吟什麼‘年年落花無人見’呢……”
三皇子冷哼一聲,臉上的顏色更是難看,抓着姚側妃的手,在掌心揉捏着:“莫非你這裡不待見爺了?”
姚側妃笑吟吟地擡起頭來,眼中似有流波轉動:“我倒是盼着爺能天天來呢……只怕金側妃與賀側妃那裡不願意呢。”
三皇子這才笑了起來,摸了她下巴一把:“得了,今兒爺就在你這裡歇息了。過幾日還要你辛苦,明日再去她們那裡,哪能厚此薄彼呢?”
姚側妃順着他的力度倒進他的懷中,同他調笑着。那位正妃不妒忌、也不知道叫人打聽三殿下的事情,時候一久,這將近一年功夫,滿府上下,就再沒一個人搭理那位正妃,就連她自己帶進來的下人,也都知道那位是個不頂事的。
三殿下是個多情的,平素她們三位側妃,再加上她們嫁進府中之時身邊多少都帶着幾個絕色的丫鬟,當初不過幾個月下去,就把三殿下籠絡得將當年那些從南面帶回來的妓|女丟到了腦後,何況那位不是人間煙火、仙子般的正妃呢?
除了偶爾給從宮中、貴妃娘娘賞賜下來的那些宮女們幾分面子,可分得一杯羹外,餘人再插不下手去。偶爾故意在三殿下面前露出半分醋意,他就更喜歡,反而那位的仙人兒般的人物,她們提得越多,殿下也就越不待見她。
真不知道那位仙子,怎麼就蠢成了這樣?分明衆人幾乎日日相見,她們說殿下繁忙,不愛往後院來,這都一年過去了,她就真真還傻乎乎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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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後,次日正午十一方從宮中出來。見許驕陽笑盈盈地等在門口,板了一路的臉,這才帶出兩分笑模樣來。
“這幾日你在京中辛苦了。”
許驕陽一挑眉毛:“京中有何辛苦可言?倒是殿下,一路辛苦、昨日進城辛苦、昨晚入宮辛苦。”
十一略帶幾分詫異地看着她,不解其意,忽想起昨夜父皇提過一句的話,莫非她聽見了什麼不成?
想到此處,忙拉着她的手,一路帶她回了書房,揮退衆下人,也不急換衣裳便急急地問:“昨夜父皇……提過一句說……說我今年十七了,也快到要成家的時候了……你在京中可聽見了什麼?!”莫非是父皇想給自己先定下婚事?!她果然聽見了什麼風聲》!
許驕陽“噗嗤”一聲笑出,低下頭去,再擡起頭來時,臉上略帶一抹紅雲,瞪了他一眼:“我說的乃是你昨日應酬得辛苦,胡亂想些什麼呢?”
十一這才鬆了口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面:“昨日父皇留我,還有一件要緊事。”說着,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着許驕陽,“父王讓我去工部,督造兵器。”
“兵器?”
十一緩緩點頭,低聲道:“那塊玉璽入宮,父皇當時就知道那是真物……”
“你是說——”想起那張紙上的最後一句話,許驕陽兩眼帶光地看着他。
十一再度點頭,輕聲道:“果和那個臺子有干係,父皇得着玉璽的當日,就啓出了一套冊子,你可知上頭是什麼?”
許驕陽不敢亂猜,只是搖頭,等着他接着往下說。
“徐王刀、火龍銃、雷火炮!”
許驕陽一驚,擡手捂着口,“你、你是說……”
這三件東西,都是前朝初年時平定西面作亂小國時繳獲的兵器,聽說,當初爲了打下此國,吳國耗兵千萬才得以平定——那小國一國兵力,也不過萬來人!
那徐王刀,據說直到今日還能削鐵如泥。至於那火龍統、雷火炮,更是沒能留到今日。
十一緩緩點頭:“父王得到此物後,便命人去查前朝宮中的記載,方得知,前朝時確實繳獲了這三件東西的造發,但因打造這三物的金石,是國內遍尋不到的,只在西域產出的一種黑石,且做起來又及其費事,不過略試着做了一做,便放到了一邊。只是史冊中並未記載這些東西收到了哪裡,只說是皇上親自收了起來。
“如今看來,吳國皇帝,應是將這份東西與傳國玉璽放到了一處。”
許驕陽長長吐出一口氣來,低聲問:“皇上的意思是——”
十一點頭:“前朝末年之時,京西的平安縣,挖出一種黑石,其質極堅,與這史書上所說鍛造這些兵器之石極像。只當時似乎連吳國皇帝自己似乎都不記得這份圖紙之事,因此並未試着做過什麼。如今父皇讓我監管工部,試着拿那種黑石打造兵器。”
許驕陽不由笑了起來,點頭道:“這倒是不錯,前幾日皇上已經派出使臣,西赴闕雲國,與他們分辨二皇子的事情,恐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什麼結果。你正好在後督造兵器,也省得攙和進這些烏七八糟的事裡。”
入工部,到是正和了十一這等性子,也少了許多麻煩。若是皇上這回兒再讓他去攙和那些戰事,只怕別人的眼睛就會全都盯到他的身上。那些年長些的皇子們,更是恨不能生食其肉飲其血方可解恨。
十一也剛好趁着這個功夫休養生息。
“前些日子你不在京中,我又去了幾回幽水居,將那裡佈置了一番,等那日得了閒,一併去看看可好?”
十一不由笑了起來:“昨日入宮,十二他們還說要去那裡玩,又說你已經應了。”
許驕陽也頭疼着嘆道:“那日他們出宮來,我剛好前一日去了那裡,剛剛回府,他們問我頭日去了哪裡,我就說了,這羣小祖宗們便纏着我要去——你都還一次沒見過呢,我哪能做主?只好讓他們去找你。”
“他們說你已經點頭了,我便應允過幾日帶他們去。”十一眼中含着笑意,似乎想到了許驕陽被他們纏着的樣子。
“我分明說得是——若你點頭,我便不會攔着。莫非那羣小祖宗們詐你?”
是不是詐,倒也無妨,十一自然不甚在意。他們就算去,也不過一兩日,皇上也不能由着他們在宮外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