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出口,傅縈就覺得既詫異又懊惱。明知道蕭錯並非百分百可信之人,她竟還會在他跟前說了實話,萬一他將此事利用起來做出對她與親人不利的事呢?看來她對他的防備之心越來越弱了……
偷眼去看蕭錯,卻意外與他的眼神正對上,傅縈也不知自己爲何覺得心慌,忙佯作去看燈籠別開了眼,那一眼將蕭錯容貌印刻在了心上,燈光下的他越發的好看了,害得她不自在的很。
傅縈把自己對他信任歸結爲他顏值太高起到迷惑作用。
而她的目光與他的一觸即分,如今不自在的表情又羞又惱,透着可愛,蕭錯就覺得她這幅模樣也很可愛。更何況她還將家中之事實話告訴了他。
這是不是說明她對他更加信任了?
瞧着她夜幕之下被燈光灑落柔和光彩的玉質小臉,覺得越看越順眼了。
他有種養了小雀兒,想每天看到她的點滴成長變化,不想錯過任何一段時間的感覺。
蕭錯就道:“咱們別站在這裡說話,叫人瞧見了不好,那處假山後頭經過的人少,咱們去那裡。”
他說罷就轉身大步往那方去了。
傅縈左右瞧瞧,此處的確經過的下人多一些,又因知道蕭錯的身份神秘特殊,或許他會提出一些獨特的見解也說不定。
是以傅縈頷首,跟隨在他身後往院角落的假山方向去。
一旁看着他們二人背影的珍玉在風中凌亂。
這種情況她是跟呢,還是跟呢?姑娘和蕭護院什麼時候這樣熟了。二人在假山後獨處,怎麼瞧怎麼覺得不妥。
珍玉也不管是否會讓傅縈覺得反感,忙大步追上扶着傅縈的手臂,衣服打死也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的模樣。
傅縈也不在意,就只鼓勵的對珍玉微笑。
她寧肯要一個性情忠誠能力尋常的心腹,也絕不要一個圓滑奸詐之輩,珍玉雖然有時不夠機靈,但人並不笨,好生調教假以時日就可當大用了。
更何況她除服之後,珍玉做的一手好葷菜。可派的上用場。
角落假山後。蕭錯也不等傅縈開口,便先替她分析:“你們府裡的事亂的很,那個敗家娘們整日裡就會瞎攪合,事情卻根本做不到點子上。竟是會做一些殺雞取卵的笨蛋事。她這個毒定然不會是你們長房的人做的。三房如今得了對牌。大事小情都有了撈捎,與老太太又沒什麼利益衝突,也當不會是她做的。所以我懷疑是二房所爲。”
傅縈頷首。
蕭錯分析的與她在心中暗自想的一樣。當日趙子瀾偷偷潛入她閨房那件事。老太太是利用了傅芸落水之事聲東擊西的。雖然那件事後來並未問責不了了之了。明白人一看第一感覺都是老太太利用了傅芸。
二嬸又不似三嬸有個嫡親的兒子,她的庶子不如傅敏初好學,一個嫡出的女兒也已經及笄了,到如今不但沒有定親,還要守制三年才能出閣。若是覓不得一個如意郎君,傅芸能爲二房帶來的就太少了。偏老太太還讓傅芸與那傻子一同落水。
莫說是二嬸和傅芸失望生氣,換做是她,她也恨不得讓老太太死的。
想起宋氏的委屈,傅縈現在很想對二嬸說一句:你如今也知道自己女兒被人如此踐踏的滋味了吧。
只是,不論是她還是宋氏,雖然氣恨老太太,卻不會真正對血親骨肉下殺手。
二嬸和傅芸未必不會做。
蕭錯道:“這事兒我要是你就不攙和,誰願意下毒誰就下,你沒有下毒就已經是你的厚道了。那個老虔婆,毒死拉倒,活着也是個攪屎棍專門搗亂的。你們老太爺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全將一片心拋給了一條狗。”
傅縈……
雖然她覺得蕭錯罵的不錯,只是聽着心裡到底不大舒服。
見傅縈不言語,蕭錯就意識到自己在她面前太過粗魯失言,她到底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你不會還想想法子救她吧?”蕭錯問。
傅縈沉默了。
其實她只需放任這件事發展下去,只做不知道,相信過個一年半載老太太也就歸西了。老太太害她良多,她的確是恨的,老太太的每一次算計成功她的一輩子可能都已經毀了。
可是,她到底是看不下去。
她抿脣不語,蕭錯就已經明白了,雖是無奈,卻也十分感慨她的善良:“你呀,怎麼就不懂得把握時機呢。這次又不是你的刀殺了她。她就是死了,你身上甚至都濺不上一點血,她那是自作孽,自有旁人來回報,你若是聽我的,這件事就不要插嘴,就只當不知道罷了,她是自作自受,死有餘辜。”
傅縈輕輕搖頭:“我若不知道,她被一百個人害死也與我無關,可是我既知道了,若放任她去死,卻心裡不安生。她再不好,畢竟是我父親的母親。不論她所做的對錯,若沒有她,就沒有我父親的存在,又何談我?她縱不好,自有天去收她,這一次既然上天讓我知道了她是中了毒,或許也是想給留一線生機。”
她的話音輕輕柔柔,卻讓蕭錯與珍玉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惜與敬佩。
一個是日夜跟在傅縈身邊,另一個是一直關注着傅縈,他們最是瞭解老太太所作所爲。傅縈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之中還能保持着一顆善良溫柔的心,卻是難能可貴的。
珍玉扶着傅縈的手緊了緊。
蕭錯則是溫柔的看着她,口中卻依舊說不出好聽的:“你知道什麼是笨的冒煙兒麼。”
原本說的好好的,他竟又開始慪她。
傅縈白了他一眼,“就是你這樣的。”
“你說我?真是笨到可以。你這麼心軟,將來有哪一日叫人將你拐走還要給人家數錢呢!”
真是不想理他了。三句半的正經話說完了這是。
傅縈白了他一眼,帶着珍玉往外頭去。
蕭錯則是站在假山旁看着她們主僕二人的背影走遠,這才收起面上玩世不恭的笑。
“出來吧,看了那麼久了,當我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