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邱董提前回來,受驚的不只是邱子珩,還包括老爺子自己。

黑色加長勞斯萊斯一駛進邱家宅邸,後座上的老邱董直覺不對勁。花園的燈光怎麼幽黯得跟拍鬼片似的?還有那陣陣鬼哭狼嚎般的歡呼是鬧哪出?該不會是遭賊了吧?

他趕忙大手一揮,低聲吩咐司機:“停車,開後備箱。”

司機滿面詫異地照做了,然後眼睜睜地看着老爺子“蹭”一下跳下車,從後備箱裡拿出個除塵撣子,往肩上一扛,便殺氣騰騰地直奔花園。

他又記不住自個兒的身份和年紀了,司機忙不迭小跑着追上去阻止:“老邱董……”

老爺子不耐煩地勒令對方請勿跟隨,“我要去和賊人單挑!”

司機腿兒一抖,趕緊在原地立正站好,苦着臉哀嘆:單挑個毛啊,賊人是你兒子!

老爺子被矇在鼓裡,兀自拎着絨毛撣子氣勢洶洶地殺進花園。緊接着,他腳下步子一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瞠目結舌。

哪裡有什麼小賊,分明是他那位性取向不明的兒子趁他不在家,偷偷溜回來泡妞!眼下,他正如飢似渴地糟蹋着一個女人。而下首還坐着一桌子觀衆看得如醉如癡,不停地拍手叫好。

同一剎那,邱子珩察覺到異狀,探進顧良品嘴裡激情翻攪的舌頭倏地打了個結。他驀然回首,視線中便闖入臭老頭一臉驚駭的嘴臉。

父子倆一瞬詭異的對視,邱子珩意猶未盡地鬆開懷裡的女人,向老爺子投去個“你壞我好事”的幽怨眼神。

老爺子抖了抖撣子,回敬他個“死樣,你以爲你親的是個女人就沒事了?”的威懾眼刀。

一番眼對眼的較量後,邱子珩聳聳肩,紳士地對大家說:“你們繼續玩,我失陪一下。”說着,他大長腿一邁,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老爺子跟着轉身離開,而在擡步的一瞬間,他不禁多看了顧良品兩眼。能讓兒子啃得如此渾然忘我的女人,他平生第一次遇見,總要仔細瞧上一瞧。

不過,這一看,他立馬擰起眉頭。

咦?這女人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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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裕着濃厚中國古典風的書房裡,老邱董在沙發上正襟危坐,邱子珩在落地窗前負手而立。

“爸,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了,我交到女朋友了。”以邱子珩的智商,化險爲夷絕對是小菜一碟,他將計就計說道:“按照咱倆的協定,明天我可以搬回來住了。”

老爺子“嘿嘿”冷笑兩聲,一副老奸巨猾樣兒,“你當我那麼好騙啊?你親巴兩下然後說是你女朋友,我也得信啊!”

邱子珩急了,跳着腳嚷嚷:“靠,你不能言而無信吧!你說我只要帶回來個女人就行的,現在我帶來了,你又唧唧歪歪的使小性了!你到底想讓你兒子怎麼着啊?!”

老邱董多少受到傳統思想的影響,他把兒子女友上升到邱家媳婦的高度一考量,頓時覺得對方有待考驗的地方實在太多。於是,他嗽了嗽嗓子,聲若洪鐘道:“你把剛纔那位小姐帶回來住倆月吧,我得確定她各方面都符合邱家的標準。”

“……”您兒子早晚被玩死。

老爺子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讓領進門的,他之所以決定給顧良品一次機會,是因爲他已經記起那張有些眼熟的容顏了——

此女就是邱比特嘴裡的“芝士姐姐”。

邱子珩不知自己是懷着何種複雜的心情結束了趴體,跟顧良品一起返回萊茵嘉園的。

一路上,兩人各懷心思,均是緘言不語。

邱子珩本想把Jeff劈頭蓋臉痛罵一頓,老爺子突然殺回來這麼件要命的大事,對方竟然沒有稟報。可掏出手機一看,他罵不出來了。Jeff分明給他發了數條短信通風報信,只怪他當時被鬼迷了心竅,吻得太投入,壓根不曾發覺手機有過動靜。

話說那一吻,更令邱子珩百感交集。他見識過的性感美女數不勝數,哪次也沒覺得難以自持,而今晚,他頭一次那麼衝動,那麼不顧一切地去吻一個女人,連他都對自己的舉動感到匪夷所思。

車子妥妥的在地下車庫的停車格里剎停,邱子珩卻沒有下車的意思,他準備和小房東探討一下那個吻,“今晚我們親得……”

乍一聽到“親”字,顧良品拉開車門的手當即一抖,她大喇喇地打斷他的話:“親得不錯!我沒想到你把吻戲演的那麼好!總之這場Party你幫我掙足了面子,謝謝你!”她嘴上如此大言不慚地說着,脖子根卻是紅了一小圈。

邱子珩看着她沒事人似的下了車,頗有些鬱結難平,這女人的情趣都到哪兒去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衝動感覺再次跳出來作祟,於是他二話不說一腳邁下車,大步流星繞到顧良品面前,猛地傾身向她靠過去。

“這次我來真的給你看看。”他綻出個招牌式的賤笑。

一切不過發生在區區兩秒鐘之內,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對方話裡的深意,邱子珩已微微一垂眸,毫不遲疑地攫住她的脣瓣。

下一瞬,他沿着她美好的脣形霸道又細緻地碾磨起來……

不知是驚的還是嚇的,顧良品霎時全身一激靈。

大Boss,您這是在幹嘛?!

她被突如其來的一吻徹底搞懵了!

停車場裡的光線昏昏沉沉的,空氣中還飄浮着汽油燃燒後的二氧化碳氣味,可顧良品的呼吸似乎被男人身上那股清冽乾燥的古龍水淡香填滿了。

她被邱子珩死死頂在車門上,僵硬的舌被他捲起來十分強勢地撩/撥着,她全身的力氣彷彿瞬間被抽光,軟綿綿、輕飄飄的,絲毫動彈不得。

……她竟然一點都不排斥他這種近乎無賴的荒謬行爲,真不是個好兆頭。

鋪天蓋地壓下來的舌吻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有車子駛入,發出叫好似的鳴笛,顧良品才遽然回過神。

羞赧與慌亂交錯,她牟足力氣,“騰”一下推開邱子珩健碩的胸膛,然後緋紅着臉頰,一言不發疾步狂奔衝向電梯間。

瞅着她落荒而逃的窈窕背影,他意猶未盡地翹了翹脣角,低低一笑,大步跟上。

一進家門,仍陷在混沌中的顧良品丟給邱子珩一句“我先睡了”,便低着頭匆匆走進主臥,“啪嗒”一聲給房門落了鎖。

終於不用再面對那廝,她如釋重負地躺在牀上,摸着紅腫的嘴脣輾轉反側,竟是睡意全無。

作爲一個老姑娘,而且是很久沒有嚐到葷腥的老姑娘,顧良品控制不住地回味起今晚兩次勾魂奪魄的吻。在每一下脣齒摩擦中,她感覺到男人的吮吸溫柔而有力,甚至帶着某種蝕骨的狂放意味。直到此刻,她脣上仍烙印着淺淺的餘溫,以及他的氣息。

……尼瑪,貌似姓邱的色/誘成功了!

她負氣地用被子矇住腦袋,在心底一遍遍哀嚎:完蛋了,完蛋了!她的嘴居然背叛了她的心!

好在顧良品心如明鏡,她很清楚自己和邱子珩的交集僅限於他倒黴落難的日子。等他搖身變回身份顯赫的邱氏少東,她頂多算得上他身旁的鶯鶯燕燕之一,恐怕想給他跪/舔/腳趾都得排隊,她何必YY太多作踐自己呢!

更何況,顧良品武斷地認爲,這男人不是喪偶就是離異了。她雖不指望自己有生之年還能邂逅個處/男,但邱子珩的情史比起只被劈過一次腿的她有點過於複雜了。不過,想到愛神邱比特,她總忍不住一陣心暖,邱家最無害的就剩下那個熊孩子了。

腦袋裡像灌了漿糊似的一團亂,顧良品索性閉了閉眼,把各種情緒徹底清空。她摸索着拿起手機,準備給正在外地出差的李姍撥個電話。她不幸錯過了今晚的豪宅趴,指不定正怎麼捶胸頓足呢。

沒想到顧良品尚未按下通話鍵,對方的電話先闖了進來,李姍的每顆細胞都充滿亢奮因子,“良品,你看微博了沒有?趴體現場的照片大曝光了啊!嘖嘖,邱家那套房子有多得瑟咱就不說了哈,光是你和邱大Boss那一吻得羨慕死多少小姑娘啊!”

顧良品聽到自己耳膜和心臟一起碎掉的聲音,難道連閨蜜都看不出“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麼?

李姍趴在酒店的牀上,對着筆記本電腦翻着照片自High,冷不丁她問道:“嘿,你們的‘滿月’是什麼意思啊?”

“臺詞而已,沒什麼意思。”她隨口回道。

話音落下,一道奇異的光陡然從顧良品腦中閃過。她不自覺地拿起牀頭櫃上的檯曆一瞅,赫然發現——

如果從車禍那天算起,今晚果真是她和邱子珩認識一個月的日子!

意識到這個事實,她的心尖猛然一顫。

他是有心爲之,還是無意的?

正當顧良品快速思忖這個問題時,李姍的聲線忽而低了低:“聽說許嘉盛要結婚了。”

如果不是經她提醒,顧良品差點忘了這事兒。哦不,應該是她刻意不讓自己去想罷了。

這世上有關前男朋友婚禮的橋段恐怕說上一千零一夜也說不完,可惜盡是悲傷的故事,誰讓每個負心漢身旁的新娘都不是自己呢。顧良品覺得一場戀愛談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和勇氣,到最後許嘉盛跟別人修成正果,她的裡子面子卻和付出的感情一樣——全賠進去了。

她苦澀一笑,和閨蜜掏起心窩子,“我和他分手一年了,今晚是分手後第一次看到他。其實易菲菲每次跟我炫耀,許嘉盛有多愛她多寵她,哪怕是她上次說他向她求婚了,我潛意識裡都是不願意相信的。就像人永遠不願意相信自己失去了曾經擁有的東西一樣。直到今晚聽他倆親口宣佈婚訊,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在逃避他們相愛的事實……”

電話另一端陷入良久的沉默,李姍想了想,難得十分認真地問她:“他們的婚禮,你去嗎?”

“我……不知道。”她說。

一夜被亂七八糟的夢境滋擾着,顧良品睡得極不安穩。

第二天一早,她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她頂着兩個黑眼圈,“騰”一下拉開主臥的門,不耐煩地問:“幹什麼?!”

“你夢裡吃炸藥了?”站在門外的邱子珩倒是神清氣爽,調侃完言歸正傳:“七天的租約到期了,今天我要搬走了。”

顧良品的睏意頃刻被此話捲走一半,神智有片刻陷在離別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但不過須臾,她咧嘴笑了笑,“恭喜你終於熬出頭了,我也能落個清靜了。你走好,我不送了哈!”說着,她準備關門繼續補眠。

不料,門縫裡突然伸進隻手,邱子珩不悅地頂開門,“我說你怎麼這麼急着打發我啊?咱倆好歹同居了一星期,你總得聽我把話說完吧!”

難不成他還打算來個依依惜別?顧良品腦補一下兩人慷概激昂、淚眼婆娑地互道珍重的場面,頓感渾身寒毛直豎,“臨別贈言就免了吧。”

“咳咳!我有說要離別嗎?”邱子珩眉一挑,單手撐着門框,擺出個狂拽酷霸吊炸天的Pose,字正腔圓道:

“你做我的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