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瘸腿因

苗寡婦孃家所備下的菜大都不能吃了,只有米管夠,最後陰十七絞盡腦汁做了一菜一湯,還有兩個人管夠的一小鍋米飯。

用完晚膳洗好碗筷後,陰十七便跑到苗寡婦孃家的隔壁鄰居去竄竄門。

隔壁鄰居是有七八口人的一大家子,見陰十七是官差,那瞬間叫一個雞飛狗跳,好不容易被她安撫得皆淡定安靜下來,又拘着不敢瞧她,與她說話。

陰十七就是來問問話套套實事的。

這樣拘着可怎麼問事啊?

同時又在心裡想着幸虧展大捕頭沒跟着過來,不然事都不必問了,搞不好得亂成更糟的一團。

七八口人裡,陰十七終於找到一個不太悚她敢與她說說話的大娘,於是拉着大娘在屋裡坐下,想與大娘拉拉苗寡婦姐弟倆的家常什麼的。

豈料陰十七剛開了個頭,大娘便直接潑了她一盆透心涼的冰水:

“差爺,這我們雖是住在隔壁,但……”

大娘好似做了虧心事地看着陰十七。

陰十七鼓勵道:“沒事的,大娘,這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大娘方期期艾艾開始說道:“這朱蘭姐弟倆也是苦命人,打小就沒了雙親,有點沾親帶故的親戚又不大愛理姐弟倆人,那些尚不能自理的年頭,朱蘭姐弟倆也就靠着鄉里鄉親的好心過着活……”

雖是這般說,可也不是每個鄉里鄉親都對苗寡婦姐弟好的。

比如眼前這位大娘一家,就嫌棄姐弟倆晦氣,克父克母的,於是雖只是一牆之隔,卻從未曾有過往來。

故而大娘一家其實也並不曉得多少苗寡婦姐弟倆的事情,只知道個大概。

而這個大概,陰十七抓到了一個重點:

“大娘,你說朱鬆的右腿在兩年前不小心瘸了?”

大娘點頭道:“對!就是在朱鬆溺亡於柳河裡的前……一個月左右吧!

因着事情過去兩年餘,大娘也記得有些模糊了。

再加上大娘一家子不喜打聽人是非,何況這隔壁苗寡婦家還是向來被他們一家子認爲晦氣的姐弟倆,於是大娘一家子也不大清楚姐弟倆的事情。

大娘雖說出了朱鬆在兩年前溺亡前一個月左右前突然瘸了右腿,但她卻再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問了家裡的其他人,也俱是一個搖頭說不知道。

至於朱鬆的姐姐苗寡婦朱蘭,大娘雖不知道多少關於苗寡婦的事情,但她向陰十七說道了一個人,說這個人與苗寡婦交情甚好,連苗寡婦未嫁時所繡的繡品都是由這個人牽線搭橋拿到縣裡去賣的!

這個人叫——苗惠。

陰十七先出了隔壁苗寡婦孃家,與展顏說道隔壁大娘所提供的線索之後,兩人便出門直接往這個苗惠家去。

苗惠家住得與葉氏宗祠還蠻近的,不過隔了兩條巷子。

到苗惠家時,苗惠不在,她的夫君倒是在的,正在哄着娃兒睡覺。

展顏與陰十七的登門令苗惠的夫君有些措手不及,驚倒是沒驚着,陰十七覺得,他純粹就是沒有料到差爺居然會找上他的家門。

待苗惠的夫君將娃兒哄睡下,與展顏、陰十七坐到堂屋裡攀談一會後,兩人方知苗惠是到她姐姐家去了。

而苗惠的姐姐,竟然就是苗鐵的妻子,叫苗賢。

兩人只好邊與苗惠的夫君聊着,邊等着苗惠。

苗寡婦孃家與苗惠家離得頗遠,但因着苗寡婦的繡活都是在苗惠的牽線搭橋下賣出去的,於是兩家走動也算勤,甚至比那些與苗寡婦沾親帶故的親戚還要親厚些。

苗寡婦的事情因着終歸是女子家的事情,苗惠的夫君向來瞭解不深,但是朱鬆他知道一些事情。

而朱鬆爲何瘸了右腿的起因,苗惠夫君正好曉得一些。

事情得從苗寡婦父母親雙雙亡故說起。

自那個時候起,苗寡婦姐弟倆年幼,尚無自力更生的能力,本來大傢伙都以爲苗寡婦家的那些帶着點血緣關係的親戚會幫襯一二,甚至乾脆收養了苗寡婦姐弟倆。

但未曾想,那幾戶所謂的親戚卻紛紛推讓,嘴裡還說着不乾不淨的話。

苗惠的夫君回憶道:“那會話說得可難聽了!說什麼朱蘭、朱鬆姐弟倆是災星,命中帶克,專克身邊人的!”

於是,誰不但沒接濟下當時年幼的苗寡婦姐弟倆,反而落井下石,將那些誅心的話喧揚得鄰近幾個村子的人都知道。

一下子,本有一兩戶有心想收留苗寡婦姐弟倆的人家也臨陣退了縮,說道什麼就怕災星之言是真的,到時惹得一身腥,皆怕到最後弄得與苗寡婦父母親一般早早故亡。

如此一攪和,苗寡婦姐弟倆只得相依爲命,兩人呆在父母留下來的房舍裡吃着餘糧,直到斷了食物。

終是鄉里鄉親的,見不得姐弟倆被活活餓死。

於是邊葉村村長帶了頭,苗寡婦姐弟倆還是住在他們自已的家裡,但每日村子裡的人家輪流着拿一些食物出來給苗寡婦姐弟倆。

陰十七嘆道:“那還好,總算沒餓着。”

苗惠的夫君嗤笑一聲:“總是別人家的孩子,人心又總是難測,哪裡真有自如便衣食無憂的?!”

村長帶頭,村民也有響應。

但那大都是受於村長的壓力之下,並不真心,每回拿出來的食物不是半壞了便是髒兮兮難以入口的,所幸苗寡婦堅強,朱鬆也懂事,兩人皆仍笑着接過每一回得來的食物,還一個勁地彎腰道謝。

食物有了,但衣衫卻是個難題。

苗寡婦姐弟倆年幼,皆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雖吃得不甚好,但也沒算沒被餓死,於是這身體一日一日地長,衣裳卻沒有大的可換。

收了幾戶真心實意接濟姐弟倆的人家的幾件衣衫,每回苗寡婦皆是拆了重做了給朱鬆穿着,有餘下的則自已也東縫西接地做了一件,若沒餘下的便繼續穿着打赤了半條胳膊與半條小腿的短衫短褲。

不合身的衣衫總歸還是衣衫,苗寡婦沒有嫌棄地繼續穿着。

當然,那也是別無選擇的無可奈何。

有一回冬天下午,苗寡婦還是穿得甚少。

她在冬天的日頭下,在院子裡打了井水洗衣衫,即便臉蛋被凍紅,雙手被凍僵,她還是努力小心地洗着朱鬆難的一件厚實些的衣袍。

這個時候院門突然被人撞開,是邊葉村出名的混混流氓苗品。

朱鬆去田裡拔草還未回來,家裡只剩苗寡婦一個弱女子在家。

苗品跌跌撞撞進了院子,苗寡婦驚得站了起來。

彼時她才十五歲,雙手雖因着長年幹活而粗糙不已,但身上的肌膚卻像是不受外力的磨損般,天生白皙水嫩。

苗品醉眼朦朧,十五歲的苗寡婦在他眼裡,那就是一朵花骨般的美麗花兒。

他邁着醉步撲向苗寡婦。

展顏問:“後來呢?誰救了苗寡婦?”

聽到這裡,陰十七剛想罵這個問題,展顏已然先她一步問了出來。

苗惠的夫君詫異地看向展顏。

很奇怪的,旁人皆對差爺有一定的驚悚,他卻不會,全然的都是尊敬,不驚也不慌,像極見多了世面的縣裡人,不像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莊稼漢。

苗惠的夫君道:“後來朱鬆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兩人進院子的時候,苗品正壓在朱蘭身上,那會朱鬆便像急紅了眼的牛,撞過去便將苗品撞得跌向一旁,不巧又一頭撞到了屋檐下的柱子上,頓時苗品頭破血流……”

那時憑着一股狠勁與恨意,朱鬆無所畏懼,事後見苗品被他撞得頭被撞破了,血流了一地,還昏死了過去。

畢竟只是十三歲未成年少年,見到這樣事關人命的血腥場景,朱鬆慌了!

苗寡婦在起身整理好被扯開的衣衫後,見到苗品一動未動地躺在院子牆下,她也是驚得愣在了原地。

後來還是與朱鬆同到家裡來的那個人處理了這件事情。

苗品並沒有死,但卻因着苗寡婦姐弟倆無依無靠,他的父母叔伯又是沒一個是好東西的,於是找起了楂來。

他們站在苗寡婦孃家院門前,大聲嚷嘛着說要姐弟倆賠上百兩銀子,他們方可罷休,否則便要收了苗寡婦姐弟倆靠以遮風擋雨的房舍。

陰十七氣憤道:“真是沒了王法了!他們以爲他們是什麼人?還沒收苗寡婦姐弟倆的家?真是大言不慚!即便朱鬆傷了人,那也是苗品意圖污辱苗寡婦在先!他活該!”

憤憤泄了火氣之後,她轉又問道:

“那苗品欺負苗寡婦的時候,隔壁兩家鄰居就沒一戶出來幫把手的?”

苗惠的夫君聽着陰十七憤憤的罵語,也只是一笑便回道:

“當時一戶人家碰巧都到鄰村走親戚去了,另一戶則是兩位差爺會尋上我家苗惠的那戶人家,陰快手說說,你對那戶人家的印象如何?你覺得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家會對當時的苗寡婦伸以援手麼?”

展顏雖未見過苗寡婦隔壁的那戶陰十七拜訪查問過的人家,但只聽陰十七所言,他便覺得那樣的人家在當時定然是冷眼旁觀。

陰十七亦是如此想道:“不會……那當時與朱鬆一同到家的那個人是如何解決苗品這個流氓一事的?”

苗惠的夫君道:“那個人有些家底,於是便折中使了些銀兩平息了苗寡婦姐弟倆的這一場風波。”

陰十七問:“那個人是誰?”

苗惠的夫君道:“那個人的名字叫葉奇勝。”

又是葉奇勝?

陰十七與展顏對看一眼,看來待會回去得先饒去一趟葉奇勝家方可。

展顏聽苗惠的夫君說話有條有理,頭頭是道,像是讀過許多書的人,於是問道:

“談了這般久,還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陰十七也同看着苗惠的夫君,她也察覺到了他與一般莊稼漢的不同。

苗惠的夫君淺笑道:“讓展捕頭叫一聲大哥,在下可不敢受之!”

他叫苗向樂,邊羅村有名的秀才,受聘於洪沙縣裡的周老爺府中,教其兩子的夫子。

苗向樂年紀二十出頭,穿着也不講究,同是粗糙布衣,只是與旁的莊稼漢多了一份乾淨,及一份文質彬彬的氣質。

考中了秀才之後,再考便頻頻落榜,也非是他學問不好,而是每回總是有人將他該得的名次給擠下去,或替換了去。

起先一兩次,苗向樂還抱怨過鬧過,後來便沒了再考功名的念頭。

縣裡的周老爺深知苗向樂數次落榜的真正緣由,也很是賞識他,於是聘了他去當夫人教其兩子識文斷字。

陰十七訝道:“原來是苗夫子!”

展顏亦抱拳道:“失敬失敬!”

苗向樂道:“不敢不敢!展捕頭鼎鼎大名,我在縣裡可是如雷貫耳,如今得已這般面對面地坐談,實乃在下之幸!”

展顏不擅言語,於是與苗向樂兩人的互謙便在此結束。

院門也傳來響聲,苗向樂起來道:

“想來是阿惠回來了!”

開了門回來,果然見到苗向樂與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婦走了進來。

這個少婦便是苗惠。

四人再次在堂屋的四方桌旁坐了下來。

苗向樂倒了四杯茶,給苗惠喝着解解渴後,他便開始繼續說道朱鬆爲何會在兩年前瘸了右腿一事。

葉奇勝救了苗寡婦,也救了朱鬆,等同是姐弟倆的再造恩人。

苗寡婦姐弟倆對葉奇勝的感恩之情那是不言可喻,但凡姐弟倆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姐弟倆皆是不遺餘力地相助。

苗向樂道:“後來有一回冬日收成不好,朱鬆與葉奇勝一同到阿里山上打打獵,想着獵些野味一可吃,二可賣些銀兩過冬,不料……”

葉奇勝不慎踩空,險些掉下斜坡,幸在朱鬆當時就在旁邊及時抓住了他的手。

可當朱鬆費了大力氣好不容易將葉奇勝拉回坡上時,自已卻反而在鬆懈下全身力氣時步葉奇勝後塵,踩空了腳摔下斜坡。

斜坡一路荊棘碎石,朱鬆沒摔得失了性命,卻摔壞了一條腿。

葉奇勝找大夫全力醫治朱鬆的腿,可惜未能盡然治好。

朱鬆的右腿沒斷,也能走,但瘸了。

苗向樂道:“事後葉奇勝很是自責,但朱鬆說他這是在報恩,不怪葉奇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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