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瀚東的語氣有些冷酷,餘莞知道,如果自己不說的話他肯定是要生氣的。
嘆了一口氣,她慢慢的將當年餘式微爲了她咬了一口胡靜月然後被霍殷容騙到山上的小木屋裡去的事情。
“誰能想到霍殷容竟然那麼狠毒呢,把小微關到小黑屋裡不算,還在裡面放了一條餓了好幾天的大狼狗,那狼狗一聞到小微身上的味道立刻就撲了過去,她被救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沒了一塊好肉,血肉模糊,我永遠都忘記不了當時的情景。”
她心裡對霍殷容的恨只怕不比餘式微少,可是……
陳瀚東的心不由得沉了又沉,直接沉到最深最冰冷的湖底,心一陣緊縮一陣抽痛,他無法想象一個才九歲的小女孩,是怎樣面對比她要龐大許多的兇殘的大狼狗的,這也難怪她見到狗的時候表情會那麼的驚悚,甚至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狀態。
“被救出之後她十分害怕別人碰她,只要有陌生人在她附近出現她就會嚇得大喊大叫,甚至到處亂跑。後來經過一段長時間的心理治療她的病情才慢慢穩定下來。也慢慢的願意和別人接觸了。她能保持現在這種狀態真的非常的不容易。”
陳瀚東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想到餘式微暈倒之前嘴裡一直喊着的那個名字,隨即問道:“救她的人,是不是霍瀝陽?”
餘莞已經儘量把霍瀝陽在當中起到的作用淡化了,甚至還可以略過他的名字不提,卻沒想到還是被陳瀚東發現了。
她嗯了一聲:“是,就是因爲霍瀝陽當初救了她,所以那個傻丫頭才一直想着要報答他,不管我怎麼勸她都不肯放棄。”
“知恩圖報,小微做的沒錯。”陳瀚東說到,“但是現在我必須得當初找到給她治療的那位醫生,她可能還需要那位醫生的幫助。”
“那個醫生叫梅武峰,可是他的聯繫方式我現在也找不到了,畢竟過了這麼多年……還有病例也……”病例她留了幾年,後來見餘式微一切正常她就沒太在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那病例給丟了。
現在她只覺得後悔萬分。
“梅武峰?我知道了。”陳瀚東剛要掛電話,卻又安慰了幾句,“你別擔心,小微她現在已經沒事了,我要找那個醫生只不過是想問一些情況而已。”
“我知道了,我現在立刻就過去看她。”
“我可能沒時間去接你,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
掛了電話,陳瀚東的眉頭依然皺的很深:“梅武峰,這個名字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梅武峰?”韓柏遠有些吃驚,“他是我的老師。”
“什麼?”陳瀚東急切的說到,“那正好,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說着就要拉着韓柏遠出去找人。
韓柏遠忙說到:“不要着急,就算你現在去了也肯定找不到他。”
陳瀚東神色一凜:“爲什麼?”
“因爲恩師他,前幾年已經不在了。”
鬧半天竟然是空歡喜一場,陳瀚東的表情又變得沉重起來:“難道就沒別的什麼辦法了?”
“有,我恩師的女兒梅雨晴還在,她現在在a大心理學院當心理學教授,她在這方面也很有研究,如果去找她的話,說不定事情能夠順利解決。”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她,就算用綁的也要把她綁過來。”
商量完畢,兩個人直接開車去了梅雨晴的家,準備請她過來幫餘式微治療。
一路疾馳,陳瀚東幾乎是開着飛車到了梅雨晴的家門口,然後韓柏遠摁了門鈴。
本來還算正常的門鈴聲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滲人,不過陳瀚東的心卻仍是焦躁的。
萬一這個什麼梅雨晴根本有負盛名怎麼辦,她真的對小微的病情有幫助嗎?
雖然知道現在想這些不過是杞人憂天,他卻仍是憂心忡忡,韓柏遠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聽到門鈴聲,梅雨晴並沒有起身去開門,而是繼續做着手上的工作。
摁了很久都沒人來開門,韓柏遠只能改爲打電話。
梅雨晴正在把這一學期所有考生的考試成績輸入教務系統,一旁的電話又突然響了起來。
她瞥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凌晨三點多了,誰給她打的電話?
她沒搭理,繼續輸入成績,本學期裡考的最好的是一個叫餘式微的學生,這個學生她還是有點印象的,案例分析做的很好,分析的很透徹,是她唯一一個給了滿分的學生。
全部輸入完畢,她點擊保存,然後才神色冰冷的拿起了電話。
“喂!是我,韓柏遠,小師妹,好久不見。”
梅雨晴神色一擰,看了看窗外涼如水的月色,這才冷冰冰的說到:“哼,說。”
咳,被人這樣不給面子,韓柏遠不禁有些尷尬,他摸了摸鼻尖,然後乾脆直奔主題:“是這樣,我這邊有個病人,受過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剛剛接觸到了病因誘發她精神狂躁,我想請你過來看看,交流學習下。”
梅雨晴又是冷笑:“韓柏遠你拿我尋開心是不是?你的醫院人才濟濟,怎麼還需要我這個小小的老師來爲你治療病人?”
韓柏遠一陣汗顏:“小師妹看你說的,你可是得到了老師的真傳的,這點小事難不倒你的。”
“這點小事你都解決不了,那我勸你還是早點關門大吉吧。”
“……幾年不見,小師妹的口才越發的凌厲了。”
“幾年不見,師兄你也是越來越無聊了。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等一下,那個,師妹啊,不想打電話沒關係啊,你先把門開開吧,外面真的很冷。”
“……”
一番脣槍舌劍,韓院長徹底發揮了他不要臉的性格,成功勸說梅雨晴打開了大門,現在他正和陳瀚東坐在她家的客廳喝着涼白開。
“說吧,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就是這樣的,老師他十年前收治了一個因爲被巨型狼狗咬傷過而受到心理創傷的小女孩,本來那女孩已經徹底好了,能夠正常的學習和生活,可是今天,不對,應該說是昨天了,遇到了誘發她病情的媒介,所以她的病又復發了。你知道的,心理治療這方面必須得慎之又慎,所以我們必須拿到那個女孩子以前的病例。當然,如果師妹你能夠親自出手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梅雨晴沒什麼表情,神色依舊很冷:“想要病例沒問題,可是我不會出手,特別是,你的病人。”
“……師妹你就這麼恨我?”
“嗯。”
“……”還真是,直爽啊。韓柏遠尷尬的笑了笑。
“說吧,那個女孩子叫什麼,我應該能找得到她的病例。”梅雨晴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陳瀚東。
這個男人從一進來表情就一直十分的緊繃,眉心高高的蹙起,兩隻手用力的交握在一起,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緊張的氣息,看得出來他很焦急,梅雨晴便猜測他和那個病人應該關係匪淺。
“她叫餘式微,今年十九歲。”陳瀚東沉沉的答到。
“什麼?餘式微?”梅雨晴的表情十分震驚,因爲據她對餘式微的瞭解,她真的不像是經歷過心理創傷的人,如果韓柏遠說的都是真的話,那就說明餘式微之前的的確確是完全康復了。
既然完全康復那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雖然在克服心理恐懼的時候會有點困難,但並不是什麼非常艱鉅的事情,怎麼又突然復發了呢?
她一時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陳瀚東忽然想起韓柏遠說過這個梅雨晴是a大的心理學教授,那麼很有可能她也是認識餘式微的了?難怪會露出這麼震驚的表情。
梅雨晴略略思索了一番之後,然後說到:“我現在就去給你們找關於她的資料,當然,我仍然不會出手救她,但是……我可以稍微在旁邊提些意見把把關什麼的。”
韓柏遠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然後不動聲色的拍着馬屁:“有師妹你指點餘式微的病自然就不成問題了,這個小子也可以安心了,你看他,嘴角都急出水泡來了。”
梅雨晴淡淡的看了一眼陳瀚東,沒說什麼,起身進了書房。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從書房搬了一個紙箱出來,放到韓柏遠面前,說:“資料都在這裡了,想要拿走也可以,不過得答應我三個要求,第一不準損壞,第二不準向外流傳,第三必須完整歸還。”
“那當然那當然。”韓柏遠忙不迭的答應着。
“我先進去換件衣服,然後跟你們一起去醫院。”
等梅雨晴進去了,韓柏遠低聲對陳瀚東說到:“我這個師妹就是這樣的,雖然態度不咋的,但是的確熱心腸。”
陳瀚東心裡還記掛着餘式微,所以韓柏遠說什麼他根本沒聽進去,只應付的點了點頭,希望這個梅雨晴真的有點本事。
到了醫院,梅雨晴一看,竟然還真的是她的那個學生,大約是記掛着幾分師徒情分,她檢查的格外認真,沒有草率的下結論。
“她之所以會發病,只要有兩個原因,遇到相似的媒介只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段時間她太累了,神經一直緊繃,情緒波動很大,意志力慢慢磨損,所以以前看到黑色的狗頂多害怕但是不會發病,而這次發病了。”
檢查之後,梅雨晴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得不說,她說的非常的準確,從霍瀝陽回來開始,麻煩就一直不斷的找上門,她每一天都在接受心理的煎熬,既要擔心霍瀝陽的安全,又要考慮陳瀚東的情緒,外加餘莞不停的對她施壓,還有霍殷容的各種挑釁,她整個人幾乎心力交瘁。
意志力慢慢變得薄弱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瀚東的表情沒有一絲的放鬆,他更關心的是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那有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方法可以讓她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沒有。”梅雨晴斬釘截鐵的說到。
“怎麼可能,她之前不是治療過一次嗎?這次按照以前的方法不就行了?”陳瀚東的臉色有些陰沉。